“我在幻境裏見到我額吉了,她一點都沒變,會抱著我給我紮辮子。”


    “透過鏡子,我看向她盛滿笑意的眼睛,在她麵前我總是掩飾不了自己。”


    “她忽然笑著對我說,柯布,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讓額吉看看。”


    母親按住了他的頭,看向齊墨的雙眼,嘴角笑意加深“柯布你總是想掩飾自己的心,逃避感情,模仿別人。”


    “額吉告訴你啊,不管對方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都要真誠,不許說人家冷血,不許傷害他,就算你實在不想接受,那就不要招惹。”


    “遵循本心,遵循本心,知道嗎?”


    母親笑著摸向了他的臉“額吉能跟你說的就這些了,柯布,我要走了。”


    黑瞎子回憶結束,他看著張海哥“我愛你,不是因為愧疚,是我真的愛上了你,我不想你受傷不想你難過,莫雲高交給我,你什麽都不用做,盡管信我。”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沒動,他閉著眼“你要是真愛我,這件事你別管,我自己的仇我自己報。”


    “我們相識最久,你知道的,我這人睚眥必報,就算是死,我也要先把莫雲高折磨死。”


    “齊墨,別阻攔我。”


    “去幫無邪。”


    黑瞎子怔住,他用力攥緊手,壓下心底的痛意,裝作輕鬆開口“瞎子我啊,都表白了,你都沒點表示嗎?”


    他笑的輕鬆,朝他走近,俯下身,親了親他的唇“我可以不管,但你要承諾,你必須活下去,回去之後,我們就領證。”


    這句話異常強勢,好像根本就沒有給張海哥反駁的機會。


    張海哥看向他,開口“領證?你有身份證嗎?你有戶口本嗎?”


    黑瞎子剛要再次親上去,就聽到了這死亡的問題,他愣了一下“你答應了?”


    “我我我沒有,但是我有辦法弄到。”


    “哦,我沒有,霍無恙身份沒了,張海哥是個黑戶。”


    黑瞎子:“……”


    他不由得幻想了一下,要是真用霍無恙的戶口,霍仙姑不得追殺他啊,想想那個場麵,他就忍不住笑笑。


    “笑夠了?快走,別礙事。”


    張海哥疲憊的閉上眼,語氣冰冷。


    原來隻是哄他笑嗎?


    黑瞎子看著他,以前怎麽沒發現這人這麽溫柔呢。


    “小白菜,我當你答應了,你說話算數,不能反悔,要不……瞎子我就殉情。”


    “滾。”


    窗外暴雨如注,張海哥睜開眼,皺了皺眉,他最討厭下雨天了。


    一切按照他的計劃走,無邪挑釁莫雲高,罵聲從老遠就傳來。


    張海哥蒼白的臉帶著誘人的粉,眼尾紅了一片,莫雲高找到他時,就看到了漂亮的魚尾拍打著地板,渾身無力的青年隻能趴在地上。


    莫雲高沉默了一會兒,隨後直接抱起他,放在輪椅上。


    “你用你自己換他們生路,可有人不想要這份好意,小將軍,你說怎麽辦?要不把他殺了?”


    張海哥咬破舌尖努力讓自己清醒。


    輪子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莫雲高似乎很愉悅,推著他走向了甲板上。


    周圍的殺手舉著槍,對向無邪。


    無邪看著小師父這副模樣,就知道他的發情期到了,心中怒不可揭,原來昨天的主動也是為了利用他嗎?


    莫雲高看著兩人的神色,心裏忽然產生了脫離掌控的感覺,嘴角的笑談下去,他扯住張海哥的頭發,握住他的脖子“小將軍,你對他好像很不同呢。”


    “莫雲高!你放開他!”


    無邪眼裏噴火,他的小師父怎麽能這樣折辱,一時間忘了所有,直接衝上來。


    就在要開槍的時候,張海哥忽然抓住了莫雲高的手“別殺他。”


    槍打會被打成篩子,有點痛,畢竟是自己養的孩子,他見不得他疼。


    而且,目的沒達到。


    冰冷手握住他的手,一時間叫莫雲高晃了一下神,看著張海哥通紅的雙眼,心中升起了怒意,嗬,不殺他,他偏要殺。


    莫雲高甩開他的手,直接抽出旁邊殺手腰間的彎刀,鋒利無比。


    “好,那我親自殺。”


    張海哥渾身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有,直接摔倒在地,無邪看向他,兩人視線交匯。


    無邪胸口一疼,還是照做,故意倒下,莫雲高揚起彎刀,用了全力揮下去。


    千鈞一發之際,眼中閃過黑色的尾巴,噗嗤,冰冷的血噴湧而出。


    “啊!”


    慘叫聲響起,張海哥疼的渾身直顫,麵容扭曲,他捂住無邪的眼睛“無邪,別看。”


    太疼了。


    太疼了。


    啊!


    莫雲高看著自己心愛的武器被自己弄壞,呼吸一滯,徹底發瘋。


    耳邊響起陣陣的怒吼聲,很吵,真的很吵。


    張海哥疼到意識模糊,可還是笑了。


    從他見到莫雲高開始,就知道這個人追求完美到病態的程度,費盡心思想要他,甚至動用自己全部的力量引他上鉤,最終卻得到了一個殘缺的“武器”,而且還是被他親手毀了的武器。


    會崩潰吧。


    這隻是第一步,莫雲高。


    我會摧毀你的精神,然後是肉體。


    我寧願損害自己的利益,也不讓你好過。


    一次次燃起的希望,一次次破滅,那時候你的表情會是什麽?


    嗬。


    張海哥趴在無邪身上,伸手按住了甲板,微弱的能量足以震動大海,風暴起。


    船麵被一股巨浪拍打,砍掉的魚尾滑下海洋。


    莫雲高發了瘋,直接抱起他,掐著他的脖子“你是故意的?!”


    他已經疼到意識模糊,聽到這話,又清醒了幾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瘋狂低啞的笑聲響起,嘲笑莫雲高的無能。


    大雨衝刷甲板上的血跡。


    莫雲高真的很想掐死他,但最後還是鬆開手,隻能暴怒的來回踱步,最後拿起槍,就要朝著無邪打去。


    張海哥趴在地上,抬眼看向無邪。


    暴雨中,無邪已然分不清是眼淚還是雨水,他毫不猶豫拿出匕首,抹開脖子,往後倒去。


    “小師父……”


    沉入冰冷的海水中。


    街角叫賣的聲音不斷,空氣中散發著魚肉的香味,男人渾身是水,滋滋流淌,他背著一個黑色的布袋,血水一滴一滴往下落。


    脖子上纏著紗布,已經被染紅,男人頭發微長遮住雙眼,蒼白的臉胡子拉碴,看起來像亡命徒。


    身邊跟著一個青年,眼底猩紅,往日溫和的氣質早已不見。


    就算是遇見了熟人,也恐怕認不出這是那個一根筋的何剪西。


    醫館裏,都是張海哥救過的人。


    無邪放下布袋,朝他們看去。


    “我給你們一個選擇。”


    “這是屍蟞丸,吃完後就會屍化,但同時也會長生,你們必須切斷與世界的聯係,不能和正常人一樣生活,你們心裏隻能有一個念頭:為張海哥賣命。”


    “不選屍蟞丸,就趕緊離開。”


    話音剛落,沒有人動。


    長生對他們來說更加痛苦,活著已經夠累了,要是不老不死,那痛苦隻會更多。


    何剪西站出來,直接拿走了其中一顆屍蟞丸,想也沒想吃下去。


    有一個出頭鳥,就會有後續的人過來,有的默默的走開,有的打探張海哥消息。


    “各位,要是我發現你們這些人有不軌之心,我何剪西第一個弄死你。”


    “啊,吃下屍蟞丸了,就不能死了,那就換一種折磨方式吧,關進鐵籠,沉入海底,無時無刻都在享受死亡的感覺,怎麽樣?”


    無邪站在一旁沒說話,他看向布袋,眼圈微紅。


    魚肉香氣四溢,引來了無數的人,甚至有人想買。


    無邪坐在角落裏,狂吐不止。


    那是小師父……


    鮫人的血肉……


    張海哥為什麽要選擇這樣的方式報複莫雲高,其中一點就是為了他們吧……


    屍蟞丸,加上小師父的血肉,才能真正的長生。


    “啊啊啊啊!”


    無邪嘶吼著,試圖把痛苦降低,可心髒發出劇烈的疼痛,無法抵抗。


    分食的肉體,是我愛人的血肉。


    是我親手……做的。


    張海嬌等了好久,終於等到人,卻隻看到了無邪和一個陌生的人,還有昏迷不清的劉耳。


    “無邪哥哥,先生呢?春生哥呢?他們怎麽沒回來?”


    無邪沒說話。


    看著他的表情,張海嬌愣住了。


    “他們……怎麽了?”


    春生自爆,屍體都沒留下,隻留下了一塊布料,還是張海哥從火裏搶出來的。


    無邪把這塊布料交給她“春生死了。”


    “先生……會回來的。”


    張海嬌沒有哭鬧,隻是平靜的接受了。


    “我知道了,無邪哥。”


    1917年8月“南洋”成立。


    1918年3月17日,劉耳和清和生下一個男孩兒,取名劉念。


    1919年4月,劉耳暴露,為了不連累家人,飲彈自殺。


    同年,張海嬌殺了張瑞樸,去汪家做臥底。


    兩年裏,能改變的太多了。


    無邪的名字徹底消失,齊羽混跡於老九門,為計劃做準備。


    隻有何剪西,一直在等,守著南洋,等老大回家。


    南安號事件後,每個人好像都不得善終。


    沒有人知道莫雲高到底把張海哥帶去哪了,一整個銷聲匿跡。


    在1918年的秋季,海上一艘實驗船被南洋發現,裏麵的實驗品都是張家小孩兒,並全部投奔“南洋”。


    看著零一手上的硬幣時,何剪西笑了,笑著笑著眼淚就出來了。


    那枚硬幣,代表著張海哥要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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