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玉眠回府換了一身衣裳,便和容家兩位夫人一起去信陽侯府。


    她到澄明院時,蘇雲照和陳敏意早已等候她多時。


    “這張若繡主仆還真是神人!”陳敏意見她來,這才打開了話匣子,“一個父親有冤不曉得去擊鼓鳴冤,一個非賴蘇雲照不救她!她那樣子還真是無理也有三分理了!”


    蘇雲照聞言,輕輕歎了口氣,眉宇間盡是無奈與憐憫,“張若繡是罪臣之女,若真登樓擊鼓,向天子鳴冤,那她必須得以死明誌!她若是死了,她父親能不能翻案,全憑負責此案官員的良心。這太冒險了,她不敢去賭人人都有良心,特別是在親眼看見愛民如子的父親被那些百姓侮辱後,她就更不敢去賭人性了!”


    “是啊!”容玉眠在一旁附和道,“要我說,這罪臣家人鳴冤,以死明誌的規矩真該改一改了!這人都死了,朝廷翻案後,還有誰會真心為那些蒙冤之人高興啊?!”


    “居然還有這項規定?!”陳敏意一臉震驚,“我都不知道呢!”她歎了口氣,“那這麽說來,我倒有點同情她了!”


    “我也是。我方才想了想,她進京為父伸冤,結果唯一的親人告誡她不要伸冤;這向天子鳴冤又有這一層規定在,她自是不敢輕易去擊鼓;想著……”容玉眠說著,看了看百錦她們,便對自己的侍女說道,“你們先下去吧!”


    蘇雲照自然也懂她的意思,也對百錦兩人說道:“你們也先出去吧!”


    見屋內侍女都離開後,容玉眠這才向前俯著身子,低聲說道:“想著做皇帝的女人,伸冤定能輕鬆一些,豈料名分也沒有,伸冤一事也遲遲沒有著落。到最後還是一個素不相識的人願意寫折上表皇帝,為其伸冤。”


    容玉眠這麽一說,陳敏意卻是疑惑道:“你們說,張若繡有沒有告訴皇上她的父親的事啊?要真告訴了,那皇上為何不幫她啊?”


    蘇雲照想了想,猜測道:“應該是告訴了的,不然她怎麽會說替父伸冤無望呢?想來是告訴了皇上,可皇上卻坐視不理吧?”


    “皇上為什麽坐視不理啊?難道她父親真的是貪官汙吏?”陳敏意說著,有些難以置信。


    陳敏意的話音剛落,屋內的氣氛頓時變得凝重起來。蘇雲照輕輕搖了搖頭,眉宇間透露出幾分深思:“應該不是,張若繡也說了,他父親被碧泉縣官員排擠,連帶著她們也被那些官眷排擠,想來他父親或許真的有冤!但朝堂之事,往往錯綜複雜,牽一發而動全身,皇上即便有心相助,也可能礙於種種原因無法直接插手。”


    “那這麽說,你那個二叔該不會真的誤判了吧?!”陳敏意看向蘇雲照,一臉凝重。


    蘇雲照聞言,麵色微變,她搖搖頭,“此事……我不敢妄下定論。”蘇雲照緩緩開口,聲音裏帶著幾分沉重,“我二叔在我五六歲的時候就到外地去做官了,因此我對他不甚了解。”


    容玉眠見狀,說道:“也有可能是當時碧泉縣的官員汙蔑張若繡的父親,二叔也被他們蒙騙了。”容玉眠這麽一說,自己的臉色卻變了,“完了!三姐姐和三姐夫就在碧泉縣啊!”


    陳敏意也一驚,“我就說呢!當時在碧泉縣的時候,總感覺那些官員有些陽奉陰違……”


    陳敏意說著,便被蘇雲照的一聲清咳打斷了,她也反應過來,連忙閉了嘴。蘇雲照見狀,這才看向一臉擔憂的容玉眠,安撫道:“眠姐姐,你放心!柳姐姐背後是京城尚書家,三姐夫背後是工部侍郎家。那些官員巴結她們還來不及呢!即使是不滿也不敢放到明麵上來。我們一會兒寫信讓她們多注意一下就好了!”


    容玉眠聽罷蘇雲照的安慰,心中稍定,但仍有些憂慮。她點了點頭,輕聲說道:“但願如此,隻是這世道複雜,人心難測,我還是放心不下。我們得盡快給她們去信,提醒她們多加小心。”


    蘇雲照點點頭,道:“我這就寫!”她說著,又朝門外喊道:“百錦,去拿紙筆來!”


    沒過一會兒,百錦便拿著紙筆過來了,蘇雲照接過紙筆便寫了起來。待寫好後,又拿給容玉眠過目,容玉眠添了幾句話,這信才算寫好,如今就等墨幹了。


    陳敏意支著手托著下巴,感歎道:“哎!這張若繡倒還真有點可憐!可那李思淼……”陳敏意沉默了一瞬,實在不知該說什麽,而後,她才一臉難以言盡的表情,說道:“我就不懂了,這明明是張若繡說謊的錯,她竟也要怪蘇雲照沒救她!那姓白的說得對,你和她素不相識,你憑什麽救她啊?!”


    蘇雲照聽罷,心緒複雜,她微微歎息,而後說道:“其實她怪我,倒也有幾分道理。我若是出手相救,她也不會經曆這些。不過就算我將她救了回來,等她傷好,我也會讓她離開。當時她確有偷盜之罪,我實在不敢將她留下。”蘇雲照說著,頓了頓,認真道:“也許真的如同白少卿所說的那樣,我隻是不夠善良吧!”


    陳敏意聽罷,卻噗的一聲笑了出來,惹得容玉眠和蘇雲照紛紛向她投來疑惑的目光,她見狀忙笑道:“我當時可看見了,姓白的說這話的時候,你臉臭得不行!這會兒倒是如此坦然地說出了這話!”


    蘇雲照聽罷,無奈一笑,道:“這當時聽的時候總覺得他在罵我,後來仔細一琢磨,我好像還真不夠善良。”


    容玉眠也忍不住笑了,而後她拍了拍蘇雲照的肩,說道:“其實,做人不夠善良也沒錯,問心無愧便好!”她說著,又笑道:“當時你要真敢收留一個身負盜竊之罪的人,那我就真佩服你了!不僅我佩服你,這滿京城的人都佩服你啊!”容玉眠說著,還豎起了大拇指。


    陳敏意聞言,更是笑得前俯後仰,連聲道:“對對對,蘇雲照,你要真那麽做了,估計第二天京城裏就會傳遍你的‘義舉’,不過嘛,你是傻子的鐵證可又要多加一條嘍!”


    蘇雲照聽罷,十分無奈地看著眼前這兩個笑得花枝亂顫的人,心中既感溫暖又有些哭笑不得。她輕輕搖了搖頭,笑道:“我若真成了那等不顧一切、盲目行善之人,隻怕你們二位還得擔心我哪天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呢。”


    蘇雲照話罷,她二人又是一陣笑,容玉眠道:“這擱以前,我還真得擔心呢!不過,如今你心中有尺,行事自有分寸。我也就放心了!”


    容玉眠話罷,門外的百錦便叩門道:“小姐,陳將軍來了!”


    陳敏意一聽,疑惑道:“我爹怎麽來了?”


    蘇雲照起身道:“想來是石琪去你家拿衣服的時候,你家仆人問了幾句,心裏擔憂,便去告訴了陳伯父吧!”


    “既然如此,那我便走了。”


    “哎!”容玉眠見她要走,連忙起身道,“我們一起過去。”


    如此三人這才一起去了前廳,到了之後,又是一陣寒暄,陳敏意這才同陳黎離開。


    ……


    次日一早,蘇雲照還未用早膳,宮裏便來了旨意,太後召蘇雲照入宮。


    容氏十分驚訝,太後好好的,沒事召自家女兒入宮做什麽?但她來不及多想,連忙為蘇雲照挑了一身得體又不過分張揚的衣裳,又親自為她梳妝一番,臨了又道:“阿照莫怕,太後問你什麽你就答什麽,實在答不上來也沒關係。”


    蘇雲照見狀,便安撫道:“母親放心!阿照會謹慎行事的。”


    容氏點點頭,這才將蘇雲照送上馬車。


    到宮門後,蘇雲照剛下馬車,便有一宮女前來行禮道:“蘇姑娘,太後娘娘已在殿內等候多時,請隨奴婢來。”那宮女語氣溫和,舉止得體,引著蘇雲照穿過繁複的宮宇,向太後居住的慈寧宮行去。


    蘇雲照隨宮女穿過了重重宮門,一路上隻見雕梁畫棟,金碧輝煌,雖然此前來過一次皇宮,但此刻蘇雲照心中仍是讚歎皇宮的壯麗。不多時,她們便來到了慈寧宮前,宮女輕輕掀起門前的珠簾,躬身示意蘇雲照進入。


    蘇雲照深吸一口氣,這才邁步進殿。隻見殿內香氣繚繞,太後正坐在上首,兩旁站著兩個嬤嬤和幾位宮女。


    蘇雲照走上前,十分恭敬地跪拜道:“臣女蘇雲照,叩見太後娘娘,太後娘娘萬福金安!”


    太後抬起眼眸,打量了蘇雲照一番,這才放下手中杯盞,十分平淡地說道:“起來吧!”


    蘇雲照依言起身,姿態端莊,目光微垂,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謙遜與恭敬。太後沉默片刻,這才說道:“來人,賜座!”


    一旁的宮女聞聲,立刻上前搬來一張精致的繡凳,放置於太後下首不遠處,蘇雲照再次行禮謝恩後,這才坐下。


    “皇帝給你和阿景賜婚也半年了,怎麽未見你二人熟絡?”太後的話語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深意,目光溫和卻又不失威嚴地落在蘇雲照身上。


    蘇雲照聞言,心中微動,麵上卻保持著平靜,輕聲回道:“回太後娘娘,殿下日理萬機,臣女自不敢打擾。”


    “哦?”太後眼中閃過一絲玩味,“這麽說,你是在怪阿景太忙了?”


    蘇雲照連忙起身,再次跪拜,語氣誠懇,道:“太後娘娘誤會了,臣女絕無此意。殿下為國事繁忙,乃是國家之幸、百姓之幸,亦是臣女之幸!臣女又怎麽會怪殿下。”


    太後看著蘇雲照如此謙卑有禮,眼中閃過一絲滿意,口中卻是如此說道:“先前那位陳姑娘,不過被皇帝賜給阿景做側妃,可皇帝的賞賜還有哀家的賞賜,流水似的到他們家。而你,哀家卻未曾有過表示,你可會怪哀家偏心?”


    蘇雲照聽得太後如此說,心中一驚,但麵上仍是不動聲色,恭敬地回道:“賜婚乃陛下和太後娘娘的恩典,臣女已是感激不盡!又怎會因賞賜而對娘娘有所怨懟。”


    “那你說說,哀家為何不給你賞賜啊?”太後坐在上首,垂眸看著蘇雲照跪在地上,幽幽問道。


    蘇雲照聽罷,又是一驚,卻不敢有絲毫表現。她硬著頭,答道:“臣女愚鈍,不敢妄自揣測太後娘娘的心意。”


    “你應該是知道的。”太後輕歎一聲,“沒錯,哀家就是不滿你,隻是皇帝旨意已下,哀家也不好阻攔。”太後的話語中帶著幾分無奈與深意。


    蘇雲照一聽,更不敢出聲了。是啊!她知道太後是不願讓她做太子妃的,可誰又知道她也不願做太子妃呢?蘇雲照想著心裏有些難過,但麵上依舊保持著那份恭敬。


    太後見狀,搖了搖頭,道,“起來吧,哀家也不為難你了。”蘇雲照心中稍鬆,再次恭敬地行禮謝恩,緩緩起身,重新坐回繡凳上。殿內氣氛一時顯得有些凝重,但蘇雲照盡力保持著鎮定與從容。


    太後凝視了她片刻,語氣稍微柔和了些:“你雖非哀家心中太子妃的首選,但既已成定局,哀家也希望你能夠明白自己的身份與責任。皇家無小事,一舉一動皆關乎國體顏麵。”


    蘇雲照聞言,心中一凜,立馬將挺得不能再挺的身姿挺了挺,認真回道:“臣女明白,定當謹言慎行,不負太後娘娘厚望。”


    太後輕輕點頭,似乎對蘇雲照的回答還算滿意,話鋒一轉:“你父親保國多年,如今卻是掛著一個閑職,你可會怨?”


    此話一出,蘇雲照不禁有些傻眼,不是說好不為難她了嗎?她心裏如此想著,可麵上卻道:“回太後娘娘,臣女之父能得陛下賞識,保家衛國多年,已是臣女家族無上的榮耀。父親雖卸甲歸家,卻能享受天倫之樂,亦是人生一大幸事。臣女一家感激陛下與太後娘娘的恩典,又怎會心生怨懟。”


    太後聽罷,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道:“時候也不早了,再過一會兒便要散朝了。”蘇雲照正疑惑著,太後又對身邊的一個嬤嬤說道:“寧蕪,你跟著蘇小姐一起出宮吧!教教她宮中的規矩禮儀,免得日後失了分寸。”


    “是,奴婢遵旨。”那個叫寧蕪的嬤嬤上前行禮道。


    蘇雲照見狀,立馬起身拜謝。太後揮了揮手,便她們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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