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紅的夕陽高高的懸掛在西邊的山峰上,隨著雲層的不斷變化,半邊天空仿佛也被渲染成絢麗的深紅色。高速公路上程嚴正駕駛著他的黑色小轎車有條不紊的行駛著。


    程嚴略感疲憊的打了個哈欠。他已經連續開了六個小時的車了。一旁坐在副駕駛的聶榮早就沉沉的睡過去了。程嚴看著聶榮嘴角流出來的口水無奈的笑了一下。程嚴這已經是和聶榮相處的第五個年頭了。當年聶榮剛剛加入暗漆的時候丹尼就指派讓程嚴帶帶她。但是當時程嚴也隻不過是個剛入暗漆一年的菜鳥而已。讓他帶新人確實有些難為他了。不過二人相處時間漸漸長了以後程嚴才發現,他的性格很多地方都可以和聶榮互補。他們在一起工作經常事半功倍。程嚴這才理解了丹尼的用意。


    程嚴把煙頭熄滅,因為他看到前方的路牌顯示他們還差兩公裏就要進入極樂之地了。


    咳咳咳!前輩你是不是趁我打個盹的時間偷偷抽煙了。聶榮不知怎麽突然醒了過來。她聞到車裏濃重的煙味開始向程嚴瘋狂的抱怨起來。


    哎呀!你可是睡了三個多小時呢,這麽長時間沒人跟我說話還不能讓我抽根煙緩解一下了?程嚴說道。


    算了吧你,你就是嘴饞找理由罷了。真是不理解你們男人。煙味明明那麽難聞為什麽還喜歡抽啊。聶榮說道。


    這點煙味你就受不了了?一會進了極樂之地這點煙味就是小兒科罷了。程嚴警告道。


    沒問題的,髒亂差的貧民窟我又不是沒去過,別小看人啊。聶榮說道。


    程嚴就是笑了笑並沒有說話。程嚴依稀記得三年前他第一次來極樂之地前也是這樣想的。


    於是程嚴也沒多說什麽,也許一些景象隻有她自己見識到才可以理解。


    幾分鍾後前方的指示標換成了一座高大的人物雕像,那座雕像修建在道路的最中心位置。程嚴目測最少有三米多高。雕像是一名看上去相當幹瘦的男人。他的四肢修長到與身體有些不成比例。雕像的身體細節刻畫的相當活靈活現,不過唯獨麵部很難分辨,甚至可以說這個雕像壓根就沒有雕刻麵部。雕像不知道在這裏已經屹立多久了,不過從它那通體依舊散發出的淡淡金光可以看出來,必定經常會有人來對這座雕像進行保養。修築在公路正中央但是卻沒有絲毫的損壞這本就是一件有些不正常的事情。雕像麵朝著極樂之地的入口伸展著雙臂仿佛在擁抱著極樂之地的子民一般。


    程嚴和聶榮對這座雕像一點都不陌生,在整個莫落帝國中沒人會不認識這座雕像的人物是誰。他就是在整個帝國中人人敬仰已經被譽為比肩真神的人物莫落大帝了。


    不過最為離譜的事情是這座雕像據說是莫落大帝的一比一等身雕像。但是因為現實中真正見過莫落大帝的人少的可憐,因此這件事情也是無從考證。傳言之中莫落大帝身高達到了驚人的三米六,並且已經活了一百三十多歲,目前身體依舊相當的強健,也是帝國中實力最為強大的人。但是對於這個傳言大多數的子民心中都有著自己的定數。首先估計沒人可以長到那樣的身高,其次莫落大帝幾乎從來沒有出現在大眾的視野之中。所以對於莫落大帝的真實樣貌很多人都是表示懷疑的,隻不過沒人敢提出質疑罷了。


    程嚴看著這座雕像不禁露出了一抹譏笑。對於他這個去過極樂之地,知道那裏是一處怎樣地獄景象的人來說看到這座雕像簡直太諷刺了。


    雕像的下方竟然還刻著莫落大帝愛著每一位子民這樣的話。看得程嚴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急忙將視線轉移到別處。


    程嚴將車子停靠在了極樂之地外的一個專屬停車場上。這裏的兩名·警衛立刻湊了過來。程嚴看到他們帶著b級血統的手環反而鬆了口氣。他知道這兩個人是停車場的管理員。


    大概要停多久?那名管理員來到車窗前沒好氣的問道。


    估計需要一整天。麻煩幫我特別關照一下。程嚴說著降下車窗遞過去了幾張鈔票。


    喂!那可是兩百塊啊!聶榮在一旁激動的提醒道。


    程嚴對聶榮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別說話。因為程嚴看到了那兩名管理員腰間的手槍。


    那名管理員見程嚴的出手如此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他也明白程嚴絕對不是第一次來極樂之地了,於是也放棄了敲詐程嚴一筆的想法。他隻是對程嚴擺了擺手說:“超過20小時的話,回來取車記得加錢。”


    放心吧。程嚴爽快的答應了。


    隨後程嚴便和聶榮一前一後的下了車從極樂之地唯一的入口走了進去。


    聶榮發現,極樂之地這麽大的一座城市竟然隻有這一個出入口,並且需要排隊才可以進入。出入口有十幾名荷槍實彈的警衛時刻把守著。就算是監獄恐怕也不過如此吧。


    排到程嚴和聶榮之後,二人隻要亮一下b級血統的手環就可以入內。聶榮也是第一次感覺到b級血統竟然也有優待。本來聶榮還是樂嗬嗬的表情,可當她踏入極樂之地的第一步,臉上的笑容就徹底消失了。


    首先迎來的是撲鼻而來的惡臭,並且這種臭味和她之前聞到的任何一種都有很大的區別。這種味道像是血腥味外加屍體腐敗的惡臭,又像是長時間不洗澡的人體表的酸臭和腐爛的垃圾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不過這也僅僅隻是嗅覺上的衝擊,這和視覺上的衝擊比起來簡直不算什麽。這裏的房子好像都是由廢棄的木板和垃圾組合起來的,臭水溝就暴露在居民區。或者說是居民區就修建在臭水溝之上更貼切一點。即使已經是秋天可是漫天飛舞的蚊蟲發出的嗡嗡聲依舊是吵的聶榮心煩意亂。街邊一個個衣衫襤褸骨瘦如柴的人蹲坐在垃圾堆旁盡可能的翻找著值錢的東西。他們大多人的皮膚上都有一塊塊龜裂的黑斑,女人亂蓬蓬的頭發如同幾個月不用的拖布一般粘在一起。隻有一條腿的孩子蹲伏在地上偷偷的啃著一塊發黴的饅頭。這裏大多數的人幾乎都是四肢不健全的人,甚至連可以正常站立行走的人也就隻有一半左右。說這裏是極樂之地簡直就是本世紀最大的一個笑話。不過說這裏是現實中的地獄倒是絲毫不為過。


    這些人全身上下最值錢的東西恐怕就是出生時政府給予他們的c級血統手環了。政府在發放這些手環之後便統一將這些人安排進極樂之地,讓他們在這裏自生自滅。有的孩子更是連手環都懶得發放了,隻要看到身體上有缺陷就直接被強行帶到極樂之地。在那些帝國的官員眼中製作一個血統手環的費用花在這些人身上都是一種浪費。


    街上那些身體殘疾的人,用著不懷好意的目光盯著人群中的程嚴和聶榮。他們仿佛是在看異類一樣。


    看著街上那些努力活著的孩子聶榮不禁心如刀絞,有的孩子一生都無法站立行走,他們的膝蓋早就在地上磨出了血痕,化膿感染的傷口上甚至有蛆蟲在蠕動。這樣的畫麵真的讓人不忍直視。好了收起你的同情心吧,也別和這裏的人對視。程嚴似乎看出來聶榮早就對這些可憐人動了惻隱之心,所以程嚴果斷的警告了她。


    其實程嚴比聶榮更不願意看到這樣的畫麵,三年前他第一次來到這裏的時候表現得比現在的聶榮好不了多少。回去之後程嚴甚至一個人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久久不願意出去。現在的他並不是不同情這些人,而是對此無能為力。粗略的統計極樂之地一共生活著差不多二十萬的c級血統者。這些人中有一半以上都是四肢不健全的人,身下的也大多患有各種先天性疾病。所以這裏的人平均壽命隻有40歲左右。非自然死亡的事情在這裏也是屢見不鮮,程嚴想幫助他們,但是他根本就無能為力。


    程嚴依稀記得三年前他看到的一幕,兩位少年因為一個吃剩的麵包發生爭執,直到一個人把另一個的眼睛用玻璃戳瞎才停手。所以現在去救濟這些人甚至可能是在害他們。


    前輩...


    向前看就好,別和他們對視。程嚴壓低聲音警告說。


    聶榮低著頭,看著腳下泥濘肮髒的地麵。聶榮一直生活在充滿歧視和壓迫的城市中,她原本以為自己的生活就已經是這個世界的最底層了。但是直到她今天踏入了極樂之地,她才意識到自己的前二十一年過得有多麽幸福。這些孩子自從生下來就沒有見過外麵的世界,從出生到死亡一直都要在這滿是垃圾的地帶生存。這裏不要說是和a級社區比了,就算是和b級城市中的監獄比都不遑多讓。他們隻是生活在一個更大更亂更加沒有秩序的監獄裏罷了。


    程嚴和聶榮在居民區走了幾分鍾,很快就來到了極樂之地的市中心地帶,這裏比起一進門的居民區明顯要好上不少。至少這裏的房子不全是由腐爛的木頭和垃圾堆積成的了。


    聶榮全程一言未發,這對於別人來說或許不是什麽問題,但是對於一項活潑開朗的聶榮來說就有點不對勁了。


    嘿你還好嗎?程嚴關切的問道。


    我不知道。聶榮低著頭小聲說道。


    程嚴完全可以理解現在的聶榮,雖然她平時大大咧咧的仿佛是一個不拘小節的女孩,但是其實聶榮是一個非常有同情心並且非常善良的女孩。看到這樣的人間疾苦景象聶榮心情肯定相當低落。


    我們馬上就到,別擔心前麵那間屋子有我的熟人,我和他交代一下就能知道雙子殺手今天晚上可能出現的地方了。程嚴說。


    聶榮點了點頭還是什麽也沒說。


    二人來到了一間磚瓦房前。這座房子位於極樂之地市中心,也是這裏為數不多的紅磚房。裏麵是極樂之地一個幫派的總部。


    喂!你們找誰。房子門前的守衛警覺的問道。他的手裏拿著一把自製的武器,看上去是用酒瓶和木板組裝而成的。


    我找你們老大拉姆。程嚴說道。


    我們老大現在很忙沒時間接見別人。他最討厭你們這些從別出來的b級血統者了。守衛厲聲說道。


    嘿朋友別這麽說嘛,我和拉姆是朋友。程嚴忍住了守衛身上濃重的汗臭味,直接貼了上去,並且偷偷塞給了守衛十塊錢。要知道十塊前在極樂之地甚至也是可以幹很多事情的。甚至夠這個守衛晚上去酒館嗨一晚了。


    那個守衛接過了錢打量了一下對程嚴說:“你叫什麽名字,我去和我們老大通報一下,如果他要是都不肯見你我也沒辦法了。”


    那多謝了。程嚴說道。


    在這裏錢真的是可以擺平一切。程嚴在聶榮身邊小聲說。


    在哪裏不都是一樣嗎?聶榮說道。


    程嚴隻能無奈的笑了笑,她說的一點也沒錯。在莫落帝國中隻要有錢確實可以擺平很多麻煩。


    過了沒幾分鍾,那名守衛便走了出來說道:“你可以進去,但是拉姆隻想見你一個,這個小姐不能進去。”


    程嚴有些糾結看了聶榮一眼。


    沒事的,我就在門口等你,不過你最好別讓我等太久。聶榮說道。


    程嚴點了點頭說:“我會盡快的,你千萬不要到處亂走,也別和任何人說話,這裏比你想象的亂多了。”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聶榮回答道。


    程嚴這才有些不放心的跟著那名守衛進了屋。


    聶榮隻好一個人無聊的四下張望,她不想觸碰任何東西。因為誰也不知道這裏的什麽東西就有可能沾著惡心的排泄物。


    原本聶榮確實打算靜靜的等待程嚴一會,但是不知不覺十分鍾過去了程嚴還是沒有絲毫要出來的意思。終於聶榮開始有些呆不住了。不過也就在這個時候,她突然聽到不遠處似乎傳來了一陣若隱若現的嬰兒啼哭聲。


    聶榮晃了晃頭。應該是我聽錯了吧。聶榮自語道。


    不過她剛說完,就又聽到了連續的嬰兒哭聲,這次她可以確定了絕對不是自己聽錯了。


    聶榮有些糾結的看了一眼那間紅磚房的門,程嚴是不知道要在裏麵待多久呢。她現在去看一下應該也沒什麽事,而且萬一對方真是需要幫助的嬰兒呢?要是說別人她幫助不了她也就認了。可是要是一個無辜的孩子她真的忍不下去不幫忙。


    可惡。聶榮嘟囔了一句。明明理智告訴她應該在這裏等待程嚴,但是她的身體卻不由自主的向聲音的方向走去。


    聶榮循著聲音來到了一處肮髒的拐角,旁邊不到兩米的地方就是一條處理汙水的排汙管道。而且很明顯那條管道早就已經堵塞了,從管道中間爆裂出來的黑色汙水四處噴濺,散發出一股刺鼻的氣味。


    不過聶榮感覺那哭聲也距離自己越來越近了。


    聶榮咬了咬牙,盡量的屏住呼吸不去聞那股讓人作嘔的味道,此時她真的希望自己可以失去嗅覺。


    繞開那條壞掉的汙水管,哭聲真的越來越近了。聶榮甚至感覺那哭聲仿佛就在眼前一樣。


    於是聶榮加快了腳步拐進了這處拐角的最後一個彎裏。眼前的地上竟然真的有一個像是孩子的東西正在發出聲音。不過這裏環境多少有些暗,聶榮也隻能隱隱約約的看出一個大概的形狀。


    聶榮皺了皺眉頭,她下意識感覺有點不對勁,不過那嬰兒的哭喊聲持續不斷而且聶榮既然已經來了,也就沒有這樣回去的道理了。


    於是聶榮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的走了過去,當她俯下身子仔細定睛一看才發現自己好像上當了。


    那並不是什麽哭泣的嬰兒,隻不過是一個錄音機擺放在一床破舊的棉被上而已孩子的啼哭聲完全是假的。


    不過當聶榮反應過來以後一切都已經晚了。


    小姑娘,在這裏同情心泛濫可不是什麽好事啊!一道聲音從聶榮身後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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