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建章宮出來的九璃登上轎輦,抬手示意,湄若碎步趨至九璃身側,俯首傾聽。


    “出宮,前往前門大街。”


    “諾。”湄若領命,傳話腳程快的內侍。


    前門大街天橋下是皇城腳下最熱的地方,不說別的單橋邊的餛飩就是美味非常。


    皇城內八家最出名的酒樓都開在這條大街,是富家公子皇室宗親閑暇時吃飯的地。


    所用馬車並非奢華的朱紅色,而是換了一輛青闈馬車。未及前門大街,便遠遠地下了車,帶著湄若和孟安二人步行而去。


    路人見主仆三人,遠遠地便避開。豈敢不避?那黑金二色,乃是當朝親王或皇子才能著之,此人年紀甚輕,顯然是宮中皇子。而那些皇子,又有哪個是好脾氣的?


    “公子,好香啊。”湄若深吸口氣,空氣中盡是美食的香氣,偶爾嚐之,別是一番風味,縱是宮中的吃食,久了也會膩。


    此時正值夕陽西下,大秦沒有宵禁,前門大街上熱鬧非凡。


    左右兩側各式餐館門口高掛大紅燈籠,中間則是各色小吃炸果子,好不熱鬧。


    更有街頭巷尾舞獅舞龍者。


    九璃搖著折扇從人群中走過,聞得湄若一聲“好香啊”,駐足,朝香味來源望去。


    隻見那裏霧氣蒸騰,高高的蒸籠,連人都看不真切,但買的人卻相當多。


    “孟安。”九璃低聲說了一句。


    孟安會意,前往排隊。


    九璃和湄若繼續前行,沒走多遠,便在一處羊肉攤前駐足,向老板招了招手。


    “你這兒怎麽賣啊?”湄若湊近詢問。


    “回貴人的話,五個銅子一碗羊肉湯,兩個銅子一個大餅,您要不來一碗嚐嚐?”老板飛奔出來,衣著樸素卻幹淨整潔。


    “三碗羊肉湯,三個大餅。”還沒等湄若答話,九璃便直接定下。


    “哎,三碗羊肉湯,三個大餅嘍!”老板扯著嗓子,聲音中氣十足,悠長嘹亮,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顯然是鍛煉出來了。


    湄若從袖中取出帕子,將凳子仔細擦拭後,站在一旁。九璃坐下,示意湄若落座。


    坐於周遭的客人接過羊肉湯,有的狼吞虎咽,有的則將大餅掰碎,等泡軟之後再慢慢享用,吃法不同可臉上表情都是滿足。


    羊肉是提前在家煮好的,在鍋中滾上三滾即可撈出,配上蘿卜,澆上自製的獨門秘方辣椒油,熱氣騰騰的羊肉湯便出鍋了。


    大餅用料實在,區區十個銅子,便足以讓一個成年男人吃得飽飽的,來這兒的客人絡繹不絕,不過一刻鍾已經坐的滿滿當當。


    “您的羊肉湯和大餅。”男人將食物端到旁邊,不自覺地放低了聲音。


    麵對這些富家子弟,他必須小心翼翼,昨兒對麵那家的遭遇,可著實慘不忍睹!


    九璃將手中的折扇別在腰間,湄若恰到好處地遞上一雙擦試過的筷子。


    從人群中殺出的孟安,左手如變戲法般一手拎著三個大大的油紙包,右手則拿著個包子咬了一口,眼中流露出幾分驚訝。


    這味道的確起不錯啊,就是香。


    他決定悄悄觀察一下,如果這家出攤早,那他的早飯就定在這裏了,不僅便宜,量還大,味道也好。


    “坐,出門在外無需多禮。”九璃抬眼注意到過來的孟安,語氣裏帶著笑意。


    “公子。”孟安還是拱手行了個禮,在他看來,雖說殿下說無需多禮,但他若當真不行禮,那對殿下可是大不敬!要挨板子的!


    “那家賣的有包子和烀餅,各種都買了些,包子有雞蛋菘菜的,羊肉辣椒的,烀餅有鹹的和甜的。”說著,孟安便把手裏的油紙包放在了桌上,屁股也隻占了半個凳子。


    同時,他接過湄若遞過來的羊肉湯,聞著這陣陣香氣,就知道這味道肯定正宗,忽然間竟然是想起了家鄉的味道。


    學著周圍人的做法,將大餅掰碎,泡在湯裏,仔細地品嚐了一口。這湯雖不如尚膳局做的那般出色,但卻別有一番風味。


    隨著時間的推移,來的客人越來越多,老板越發忙碌起來,但他的眼神仍不時地留意著九璃那桌,心裏祈禱著千萬別出事。


    他在羊肉湯裏可是多放了兩勺羊肉呢,平時這些羊肉能做四碗湯!


    孟安快速吃完最後一口,喝完羊湯,便起身去付銅錢。殿下出門可從不帶這玩意!可是表現的好機會,得把人情世故做到位。


    “一共二十一個銅子,你給二十個就行。”越到後麵,老板越是緊張。


    “拿著。”孟安爽利地數出二十一個銅子,放進了銅罐裏。


    直到三人離去,老板才鬆了口氣,和在鍋前忙碌的妻子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閃過一個想法,明天要不去拜拜佛?


    走到主道上,前方突然傳來一陣喧鬧聲,九璃遞給孟安一個眼神。


    孟安心領神會,悄無聲息地融入人群之中,沒多久,回到九璃身邊,低聲說著話。


    “是一群地痞流氓,吃完飯不給錢,結果碰到硬茬子了。”說到這裏,他皺了皺眉頭,似乎事情有些棘手。


    “嗯?”九璃聞言露出意外之色,這鬧事的地痞流氓還真是罕見。


    她偏頭給了湄若一個眼神,孟安終究對官員家屬的認識有限,比不上湄若對各家後宅的情況都了如指掌。


    湄若點了點頭後便快速離去。


    “找個地方歇歇腳。”九璃搖了搖折扇。


    “喏。”孟安打起精神,暗自提醒告訴自己,一定要表現得更加出色才行。


    他邊帶路邊介紹著:“前麵有一家茶樓,那裏的茶點非常出色。”


    兩人來到二樓坐下,最先上來的是贈送的玫瑰花茶,濃鬱的香氣撲鼻而來,卻沒有絲毫花茶的刺激味道,顯然經過精心處理。


    “除了招牌點心之外,再上一份玉蔻糕、赤豆糕、綠豆糕和八珍糕。”九璃隨意地點了點單子,“對了,等會兒還有人要過來,你幫忙引領一下。”


    “請客人稍等片刻。”恭敬地退出房間。


    轉身進入暗室,提筆在紙上飛快地寫了幾句,然後將紙條放在桌案上,出門時又變回了那副平平無奇的店小二模樣。


    明明是同一身衣服眼神表情不同穿出兩個效果,看到這一幕,湄若沒有引起任何人關注,默不作聲離開,二公主是想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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