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到院門前,兩個黑影便猝不及防地出現在沈蘊麵前,她連忙頓住腳步,忍不住厲聲喝問。


    “世子妃,對不住,您不能出去。”


    折騰了整整一天的功夫之後,眼下已是黃昏時分,天色昏暗,沈蘊眯著眼睛,這才模模糊糊地看清了眼前的人。


    是四個膀大腰圓的婆子,在自己眼前排成一排,帶著客氣卻不失威脅的笑容。


    “讓開!”皺了皺眉,沈蘊心頭忽然升起了不好的預感,卻仍是衝著幾人喝道,“我有急事!”


    “真對不住,您和小姐的安全,就是眼下咱們這府裏最急的事情。”


    婆子們互相看了幾眼,其中一個領頭的笑得越發諂媚,可口中說出的話卻並非如此。


    沈蘊心中急躁,根本不想理會,“是趙方讓你們來的?”


    “侯爺說了,世子妃與小姐今日受了委屈,這會兒頭腦不清醒,無論要做什麽,都請在屋中靜靜地休息幾日再——啊!”


    婆子一本正經地說著話,壓根沒想到沈蘊會猝不及防地動手,被一耳光扇在臉上,忍不住痛呼一聲。


    “滾。”


    沈蘊甩了甩手腕,“我不離開平泰侯府,也不找趙家算賬,隻去救我自己的下人,你們不放心可以跟著,現在就讓開!”


    那婆子捂著臉,眼珠子又轉了轉。


    “隻是下人罷了,世子妃若是缺人使喚,奴婢們都在這裏,您想要多少都行——”


    頓了頓,她又話鋒一轉,“畢竟您也不希望這邊鬧起來,再驚擾了小姐吧?”


    沈蘊做了個深呼吸,反手將瓷瓶塞進了芙蕖手中。


    “止血的,給餘嬤嬤塗上。”


    芙蕖慌忙接過,短暫地怔愣後方才明白過來,拔腿便往外跑。


    她回來的時候還不曾看見這些婆子,定是剛剛才到!


    “誒!”婆子們見狀連忙去攔,卻不知怎麽,一個兩個都腳下打滑,摔倒在地,眼睜睜地看著芙蕖一溜煙跑沒了影兒。


    “快去把她抓回來——”


    那先前和沈蘊說話的婆子話音未落,便被沈蘊一腳踩在手背上,痛得又是一聲慘叫。


    “侯爺不讓我離開鳳鳴軒,我出去了嗎?”


    彎下腰,沈蘊定定看著這個婆子的臉,抬手將掉在地上的風燈舉起,對著她的眼睛晃了過去。


    “我出去了嗎?”


    婆子剛想掙紮,沈蘊便將風燈往她臉上一撞,搖曳得有些瘋狂的燭光投來,婆子下意識地往後仰著頭躲避。


    “世子妃,您,您想幹什麽?”她聲音不住地顫抖著,“奴婢們可,可是侯爺派來的!”


    “侯爺派了你們這四條狗來看門,若是不小心沒了一條,不知道侯爺是給狗報仇,還是再補一條把門重新看好?”


    沈蘊麵無表情地問著話,又用燈籠撞了撞這婆子的額頭,看到一抹濕意正順著她的側臉緩緩滑下。


    “我不出這門,可以,你們也別忘了自己的身份,這偌大的平泰侯府,沒了四個婆子,能掀起多大的風浪?”


    那婆子趴在地上瑟瑟發抖,蠟燭的熱意就在臉前,她不由得小聲道,“奴婢明白,奴婢明白了!”


    “滾!”


    見狀沈蘊垂下目光,鬆開腳下的力道,又將那風燈隨手拋給了站在後麵的幾個婆子。


    婆子們七手八腳地接過,再也不敢直勾勾盯著沈蘊,將地上那位攙扶著站起來,便飛快地重新退到了外麵去。


    沈蘊則是快走兩步,背對著空空如也的院門,表情瞬間變得難看起來。


    趙方出爾反爾,要將她扣在鳳鳴軒,這手段一出,她還沒有完全成型的籌謀便被架在了半空中。


    這該如何是好?


    還有餘嬤嬤……


    “鴉青?”


    心中一片紛亂,沈蘊終是忍不住,走到牆邊無人處輕聲喚了一句。


    “夫人請講。”


    鴉青並未現身,隻是聲音低低傳來。


    “勞煩你去柴房一趟,盡力保住餘嬤嬤的命,”沈蘊皺著眉頭,“先把人帶回來再說。”


    “屬下一定盡力,”鴉青立刻應了一聲,又道,“還請夫人莫要與院外衝突,除了這四個婆子,鳳鳴軒外還有人手。”


    鴉青藏身在牆邊一棵大樹上,從他的位置看去,整個鳳鳴軒已經被嚴密地看守了起來。


    若不是時機正好,芙蕖這會兒功夫肯定是出不去了。


    沈蘊又做了個深呼吸,強行壓住心中的憤怒點了點頭。


    耳邊不再有聲音傳來,想來是鴉青已經離開,沈蘊又平息了片刻心緒,方才回到屋中,將外麵的情況低聲告訴了水蓮。


    “怎麽,他們怎麽能這樣!”水蓮瞪著雙眼,氣得帶上了哭腔,卻還得用力忍住,免得將睡不安穩的袖袖又吵醒過來。


    沈蘊拍了拍水蓮的肩膀,語氣也是沉重。


    “安排下去,這幾日不要跟院外人發生衝突,先看看情況如何再說。”


    這突如其來的意外讓鳳鳴軒上上下下都有些應接不暇,手忙腳亂。


    餘嬤嬤是在一個時辰後才被抬回鳳鳴軒的,鴉青又偽裝了一回小廝,抹了一身的血才將路破開。


    餘嬤嬤的情況著實算不上好,後腦被砸了個碩大的血窟窿,用上沈蘊手中的藥,也隻是將將止住了出血,人卻沒有半點要清醒的跡象。


    她手腳冰涼,呼吸微弱,臉色也泛著青,不知道被發現的時候已經在柴房趴了多久。


    沈蘊隻看了一眼便慌忙移開目光,不忍望著餘嬤嬤的模樣,芙蕖則是又靠上前來。


    “蝶兒去找府醫,卻被頂了回來,說也是侯爺的命令!”


    急促地抽著氣,芙蕖實在是難忍慌亂,“夫人,怎麽辦!”


    看餘嬤嬤的情況,須得趕快找個大夫前來,否則恐怕是凶多吉少。


    “夫人,夫人!”


    沈蘊正在思忖間,水蓮的聲音又闖入耳中,同樣的慌亂聽得沈蘊更是揪緊了心。


    “小姐發起熱來了!”


    餘嬤嬤傷重,袖袖也驚嚇過度發了高熱,沈蘊再也按捺不住,連帶著血的衣裳都沒換下,便要衝出院去。


    大不了她便讓鴉青現身,拚了!


    就在這時,院外卻傳來了陣陣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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