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娘這次是哈哈大笑,笑得真心實意:“姐姐這就是去給你做些吃食。”


    連豆豆走進客舍大堂,就看見徐鶴章在原地打轉。


    “鶴郎!”


    連豆豆知道他擔心,還未靠近,便出聲喊他。


    徐鶴章腳步飛快,奔向她而來,一把將她抱在懷中,不住說著:“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連豆豆回抱住他的肩膀:“沒事,我沒事,四娘姐姐人很好,我們運氣很好,賭對了。”


    徐鶴章將頭埋在她的肩窩:“以後這種事情,不會再發生了,不會再讓你去冒險。”


    連豆豆聽到他的話,唇角不自覺地彎起來:“我很厲害的,我可以做很多事。”


    “咳咳。”老板在旁邊重重地清了清嗓子:“客房在樓上,我去給你們做些新鮮飯菜。”


    連豆豆嘴甜:“謝謝四娘姐姐,姐姐做的菜,我肯定都吃完。”


    老板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走了。


    徐鶴章拉著連豆豆上樓,進了屋子,關上房門後,繞著連豆豆轉了好幾圈。


    確認她衣服沒有破口,身上也沒有傷口後,終於想起了她此去的目的。


    “見到那些人了嗎?”


    連豆豆點頭:“見到了,老板說的是實話。”


    “境況如何?”


    連豆豆回憶:“看麵色還可以,隻是有個女孩受到的刺激太大……”


    連豆豆停頓一瞬,措辭:“鬱結於胸,不肯和其他人交流。”


    徐鶴章皺眉:“這種情況持續多久了?”


    “應當有十六七天了,縣裏的大夫都去救災棚了,找不來大夫給她治病,也不能帶她去那裏,怕她家人認出她來,刺激到她。”


    徐鶴章當機立斷:“我來。”


    連豆豆半信半疑:“你可以嗎?”


    “算不得特別精通,與太醫院相比是比不了的。”


    連豆豆:“那也夠了,總比沒人看得強,現在先保住命再說。”


    再拖下去,她恐怕會堅持不住。


    “今日不可,她們情緒激動,你是男子,貿然前去,不合適。”


    徐鶴章:“知道了,等明日老板同她們溝通之後,我換身大夫模樣的衣服,再去看病。”


    連豆豆仔細將情況與徐鶴章講了一遍,連同女人們的請求一起。


    徐鶴章聽完,眉頭緊皺:“這群人毫無擔當,貪生怕死!”


    罵完之後,徐鶴章分析著現下的情況:“她們的顧慮不無道理,澇災過後,朝廷定會組織災民重建,還會大赦天下。”


    “這些被辜負的女人,大概率會被她們的丈夫找到,繼續過著之前的生活,甚至更苦。”


    連豆豆提出自己的想法:“我想先教她們識字,降低因為不認字,被文書欺騙的風險。”


    “然後再根據她們個人的興趣,支持她們學一門營生的手藝,分一些田地,不再依靠男人去獲得耕種的資格。”


    徐鶴章:“想法很好,隻是周期可能有些長,而且,耕種是體力活,她們可以嗎?”


    連豆豆皺眉:“現在許多家庭都是夫妻一起耕種,女人不比男人做得少,女人甚至還得燒火做飯,洗衣帶孩子,若是她們團結一心,有了獨立的房屋田地,未必會比有男人的家庭過得差。”


    “可以試試。”徐鶴章支持:“隻是要等些時日。”


    連豆豆彎要道謝:“多謝殿下,我先想法子教她們認字。”


    “以後不用對我說謝謝,我定會盡力幫你。”


    連豆豆直起身,認真說道:“若越來越多的女子有了立身之本,不再需要依靠婚姻和身體換取房屋的居住權,天下也會越來越繁榮的。”


    徐鶴章朝她溫和地笑笑,眼底有堅定的信任:“我不是那種迂腐之人,我懂你,也信你,再說,這也是我母親的願望。”


    連豆豆的眼神瞬間亮了:“你母親也……”


    窗外,月朗星稀,夜色溫柔。


    燭火映在徐鶴章麵龐上,格外柔和溫暖:“她做了很多努力,回去後,你可以同她聊聊,應該會更有感觸。”


    連豆豆的快樂毫不掩飾,她露出虎牙,眉眼彎彎,興奮地一拍雙手:“那太好了!”


    徐鶴章也跟著笑了起來,懷中猛然被一個堅硬的東西撞了一下。


    溫暖的體溫包裹住他的全身。


    他低頭,隻看到一個毛絨絨的腦袋,腰被一雙手臂圈住。


    “謝謝。”


    徐鶴章眨了兩下眼睛,才反應過來,抬起的手緩緩放下,慢慢收緊,抱住了連豆豆。


    “飯菜來了。”


    老板的聲音洪亮,迅速穿透門板。


    連豆豆蹭地推開徐鶴章:“那個,該吃飯了,我去開門。”


    說完,低著頭繞過徐鶴章就往門口去。


    拉開門,老板端著三菜一湯站在門口,連豆豆想伸手接過餐盤。


    老板微微一笑,掃了一眼她紅透了的臉:“不好端,我給你送進去,可以進去吧?”


    連豆豆對上她調侃的眼神,臉更紅了:“可,可以。”


    連豆豆跟在老板身後,深呼吸,給自己的臉和耳朵降溫。


    不就是抱一下嘛,肯定是因為老板突然來了,尷尬而已。


    和徐鶴章是單純的合作關係,剛才隻是太開心了,一時激動才抱住了他。


    老板將菜放在桌上,眼神劃過她們二人,捂著嘴偷笑著退了出去。


    徐鶴章的眼神一直跟隨著連豆豆。


    看得連豆豆十分不自在,她避免和徐鶴章對視,低著頭,在餐桌旁坐下。


    連豆豆夾了一筷子菜放進口中,含糊不清的說:“快吃飯吧,這些菜雖然食材簡單,但色香味俱全。”


    徐鶴章順著她的話說下去:“現在太晚了,別吃太飽,不然晚上睡覺會不舒服。”


    連豆豆胡亂點頭:“嗯嗯,知道了。”


    吃完飯,再收拾收拾,躺在床上準備睡覺的時候,窗外早已一片寂靜。


    今晚發生了太多事,連豆豆本以為自己會失眠,誰知一沾枕頭,兩眼就不自覺地閉了起來,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天剛蒙蒙亮,連豆豆揉著眼睛醒來。


    身旁已然沒人,抬手摸了摸床鋪,涼的。


    連豆豆起床,穿好衣服,剛出門,就和樓下的四娘對視了。


    四娘:“醒了。”


    連豆豆點頭:“四娘姐姐手上拿的什麽?”


    四娘舉了舉手上的壇子:“做好的腐乳,拿去和大家一起吃,這樣有味道些。”


    連豆豆提著裙子跑下樓:“我同姐姐一起去。”


    四娘:“也行,你把那摞書拿上,是給姚一的。”


    兩人邊走邊聊。


    四娘:“姚一確實是認一些字的,村裏也有學堂,她偶爾得了空閑,弟弟也不鬧的時候會去那裏聽課。”


    “不過因為這個,也沒少挨打。”


    連豆豆:“原是這樣,是個好學勤奮的孩子。”


    四娘點頭:“是啊,命苦了些。”


    兩人走進小院內,飄來一股米香。


    “四娘!”


    有人看見了她們,高聲打招呼。


    “還有昨天見到的漂亮姐姐!”


    小女孩猛地躥到連豆豆腿邊:“不是做夢。”


    連豆豆蹲下身摸摸她的腦袋:“當然不是呀。”


    小女孩的媽媽上前將孩子拉了回來:“貴人,不好意思啊,我女兒比較活潑,衝撞了您,您別不高興。”


    連豆豆趕緊開口:“孩子很可愛,別這麽說。”


    連豆豆向小女孩伸出手:“跟姐姐一起去給姚一姐姐送書好不好?”


    小女孩蹦蹦跳跳地掙脫媽媽的手,拉住了連豆豆。


    兩人一起朝著角落裏的姚一走去。


    女孩媽媽還有些擔心:“四娘,這位貴人脾氣好嗎?青青還小,會不會得罪貴人?”


    四娘看著一大一小的背影:“應該不會,放心吧。”


    “來,我們把腐乳分下去,粥熬好了我們就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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