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豆豆鼻頭一酸,嘴唇動了又動,最後隻說出一句:“那你要盡力活著。”


    徐鶴章用額頭抵著她的額頭蹭了蹭:“嗯,我答應你。”


    忍了又忍的淚珠還是從眼眶掉落,砸在衣袖上。


    “我等你回來。”


    徐鶴章輕輕歎氣:“這麽難過啊。”


    指腹擦過她的臉頰,撫去她臉上的濕意。


    可是眼淚卻越來越多,如斷線珠子,落在他的手指上,手背上。


    徐鶴章將她攬在懷中。


    連豆豆抓著他的衣襟繼續哭。


    徐鶴章撫摸著她的發絲:“別哭啦,再哭我舍不得走了怎麽辦?”


    連豆豆不聽,眼淚都一股腦的落在了徐鶴章金貴的衣服上。


    馬車慢悠悠地走。


    兩人就這樣抱著,過了許久,連豆豆終於平複了情緒,哭得一抽一抽地從徐鶴章懷裏退出來。


    “那你,那你,會給我寫信嗎?”


    徐鶴章手臂緊緊圈著她:“會。”


    “是因為四皇子嗎?”


    徐鶴章眼底劃過一絲狠戾,但很快被他收斂:“是,也不是。”


    “樊西突然進攻,邊陲連丟兩城,百姓流離失所,我身為太子同秦將軍一起出征,穩定民心。”


    連豆豆怎會不懂這個道理:“隻是……”


    徐鶴章:“你猜的原因也有。”


    “所以他……”


    徐鶴章無所謂地開口:“他隻想相信自己想相信的,比如他最偏愛的兒子屯糧養私兵,隻要哭兩句說是太缺錢花了不懂事,也能讓妹妹替他受過遮掩過去。”


    連豆豆輕嗤:“寵愛女兒就像養寵物,真惡心啊。”


    “是啊,愚蠢又偽善。”徐鶴章聲音很輕:“這樣的人,不合適當皇帝對吧。”


    像是提問,又像是在說服自己。


    “小時候,我因為身份,總是被要求穩重,學習著超出年紀的課業。”


    “我總是努力扮演著他喜歡的樣子,想要得到父皇的誇獎,後來發現,啊,原來本就是不一樣的。”


    “四皇弟就算玩泥巴都能被父皇誇的天花亂墜。”


    “我好恨他,恨他的懦弱,明明不喜歡我母後,卻因為他自己沒能力,要為了穩固自己的皇位,將她困在後宮,和一群女人爭搶。”


    “我母後是鎮國大將軍的女兒,曾隨我外祖一起上陣殺敵,大破敵軍。”


    “他一直忌憚我母後母家勢力,迫於各方壓力,沒有廢掉我這個不會說話的太子。”


    “在我八歲的時候,我母後病重,一個位份不高的宮妃說要來照顧我,迷迷糊糊中,她晚上好像喂了我一碗安神湯,我發了高燒,再醒來便不會說話了。”


    “我母後知道後,病得更重了,險些沒挺過來。”


    “等我母後好了之後,那個妃子已經被父皇處死了,連她的家人都消失了。”


    “我母後追查了很久,查到了齊貴妃,但事情已經過去數年,再難追究。”


    徐鶴章語氣自嘲:“我不能說話,父皇應是樂於見到的,以後廢太子有個名正言順的理由。”


    “所以你要做些什麽是嗎?”連豆豆抬手輕撫他的臉頰:“我相信你。”


    徐鶴章唇角勾起:“那我就放心了。”


    連豆豆突然仰起頭,靠近麵前的人。


    一個溫熱的吻落在徐鶴章臉頰。


    徐鶴章身子僵住,她的唇軟軟的,很柔和,帶些害羞和小心翼翼。


    一觸即分。


    對上徐鶴章呆楞的眼神,連豆豆雙手攀住他的脖子,往下拉。


    直到兩人呼吸交錯。


    “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徐鶴章聲音中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連豆豆閉上眼睛,準確地貼上了他的唇。


    徐鶴章這次反應很快,之前停留在她後背的手上移,將她壓向自己。


    他吻得很瘋,咬著她的嘴唇,長驅直入,不給她絲毫喘息機會。


    “我不會再放過你了……”


    連豆豆被親得暈頭轉向,根本聽不清徐鶴章在說什麽,無論他說什麽,連豆豆都腦袋暈暈地含糊應著。


    連豆豆隻知道徐鶴章笑得很開心。


    兩人稍稍分開。


    呼吸交纏在一起。


    徐鶴章不滿足這一次的親吻。


    尋著她的氣息再次吻了上來。


    馬車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停下,外麵靜悄悄,時不時傳來一聲鳥鳴。


    “停!”


    連豆豆嗓音發啞,抬手抵住了徐鶴章的臉。


    另一隻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聲音從指縫中漏出:“不能再親了,再親就要被人看出來了。”


    徐鶴章眼尾微微發紅,喉結滾動,聲音也是啞得不行:“最後一次。”


    連豆豆向後退,一直搖頭:“絕對不行。”


    徐鶴章身子前傾,直到手撐在馬車廂壁之上,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個溫柔的吻。


    “好了,逗你的。”


    徐鶴章後退給她讓出空間。


    連豆豆將信將疑,手不肯從嘴唇上拿下來。


    她的眼睛霧蒙蒙的,臉上浮著紅暈。


    徐鶴章想,太可愛了,想親。


    但現下不可再向前了。


    徐鶴章主動轉移話題:“秦將軍才從前線回來沒多久,身體有舊傷未愈,秦竹應是十分擔心。”


    連豆豆皺眉:“既有舊傷,為何還下旨命秦將軍去。”


    朝中難道沒有別的武將了嗎?


    徐鶴章冷哼:“他害怕我同我舅父一起做些什麽,這才派了秦將軍。”


    皇帝這是沒想著讓他們活著回來。


    “秦將軍是位純粹的武將,向來忠心。”連豆豆抿唇歎息:“你們何時啟程?”


    “三日後。”徐鶴章挑起一縷她落在肩上的發絲:“前線的將士還在等著我們,不能耽擱。”


    “後麵幾日會很忙, 可能沒時間來見你了。”


    連豆豆看著他,從懷中掏出匕首。


    利落的將自己的頭發割下一縷:“要結發嗎?”


    徐鶴章抽下自己的玉簪:“夢寐以求。”


    徐鶴章將頭發分成兩份編好,連豆豆小心接過,妥帖收在懷中。


    “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徐鶴章立刻:“可以。”


    連豆豆被他逗笑:“我還沒說是什麽事。”


    徐鶴章:“什麽事都可以。”


    “無論遇到什麽情況,都不要放棄,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一定。”


    不管用什麽方式,她都會救他。


    係統剛從小黑屋出來,就聽見連豆豆的話,嚇得瞬間清醒了:“宿主!不能這樣說!萬一被主係統判定你故意透露係統信息,會被懲罰的。”


    連豆豆顧不上回複係統。


    馬車外麵下著小雪,寒風呼嘯,徐鶴章卻覺得周身好似被暖流包裹:“好,我答應你。”


    車夫在恰當時出現,將兩人送回該去的地方。


    臨走之前,徐鶴章還是如願以償。


    連豆豆捂著臉,嘴唇肯定是腫的,這下是真沒辦法見人了。


    眼睛也哭腫了,今日隻能先回家。


    係統小聲問:“宿主,徐鶴章隻是去打仗,還沒死,為什麽哭啊?”


    之前的宿主從來沒有這樣過。


    連豆豆抱著暖爐,沒精打采地用手撐著臉:“因為覺得很無力啊,感覺什麽都做不了。”


    “更重要的是,皇帝大概率也不是很想他平安回來。”


    不僅要禦外敵,還要防內患。


    “這個時代,想要一個人死掉太容易了。”


    係統抖了抖自己的絨毛:“原來是這樣,宿主,係統商城裏沒有能幫他打勝仗的東西,但是保命的藥品還是有一些的。”


    連豆豆:“那我可以兌換出來送給他嗎?”


    以前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係統查看了規則:“不可以,這些道具隻在宿主本人使用的情況下有效。”


    連豆豆:“沒關係。”


    徐鶴章出征那日,連豆豆站在人群裏送他。


    他騎著馬,穿著厚重的盔甲,一眼便在人群中找到了她。


    他對她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連豆豆朝他揮著手。


    隔著人群和歡呼聲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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