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玥騎著白色駿馬,順著人流緩緩匯入朱雀大街,一雙清亮的桃花眼不停的在人海中梭巡,想要找到那個心心念念的人。


    她記得,他說他要來天啟參加學堂大考,見識一下天下第一的風采,也不知道他到了沒。


    打馬過長街,也依舊沒找到那個人,她有些失落地收回視線,眼簾微垂。


    或許,緣分還沒到吧。


    正在二樓吃飯的葉鼎之隨意地往街上一瞥,就見一個身著湘妃色纏枝花紋長裙的少女正失落地微垂著頭,騎在高頭大馬上,順著人流不緊不慢地穿過窗戶。


    他微微一怔,她怎麽來了?


    她又為什麽不高興?


    他想要追上去問問,可想到他接下來要做的事,硬生生忍住了。


    天高風清,陽光開始泛白。


    經過半個月的車馬勞頓,一行人終於回到了天啟,馬車不過堪堪停下,棠溪琰就迫不及待地跳下馬車,翻身上馬,坐好後,忍不住伸手輕輕揉了揉酸痛的腰。


    她瞥了眼依舊雲淡風輕的蕭若風,清透明亮的杏眸不由得閃過一絲敬佩。


    百裏東君意氣風發地坐在馬背上,抬頭望著城門上方的牌匾,“天啟城。”


    雷夢殺用手捶著腰,疼得他齜牙咧嘴直哼哼,“總算到了。”


    百裏東君:“我以前住過這天啟,卻從未好好看過這城門,聽說當年白羽劍仙也曾問劍天啟,救下他即將被砍頭的徒弟,臨走之前,還一劍把這牌匾給砸了,世間高手無一人敢攔他。”


    蕭若風笑盈盈地望著牌匾,“這個故事是真的。”


    百裏東君肆意一笑,“我也要這樣。”


    雷夢殺聞言,趕緊出言攔著他,“欸欸欸,這可不行啊,這是殺頭的死罪啊。”


    棠溪琰認同地點點頭,“雷夢殺說得對。”


    雷夢殺正要笑著點頭,就被棠溪琰接下來的話哽住了。


    “你現在太弱了,別這樣,不然會被打死的。”


    雷夢殺沒好氣地衝蕭若風喊道:“老七,快管管棠溪琰,別讓她把東君教壞了。”


    棠溪琰不樂意了,她扭頭看著雷夢殺,不滿地蹙眉,“那你說,我的話哪裏有錯。”


    雷夢殺噎了一下,仔細思考了下她話裏的漏洞,立刻回擊,“你的意思,不就是讓他實力強了再去劈牌匾嗎?你這就是唯恐天下不亂。”


    棠溪琰據理力爭,“實力強了,就算劈了牌匾,誰又能拿他怎樣?就像白羽劍仙,不也什麽事都沒有嗎!”


    “話是這麽說沒錯,但你不能教導東君去劈牌匾啊。”


    “我又沒有瞎教導。”


    眼看著兩人越吵越凶,百裏東君舉起手,張了張嘴,想要勸他們別吵了,可偏偏兩人語速都快,他愣是沒找到插話的機會。


    蕭若風看著又吵起來的兩人,頭疼地揉了揉眉心,也不知道這幾天怎麽回事,隻要有機會,阿琰就會跟雷夢殺別苗頭。


    雷夢殺伸出手指著棠溪琰,“嘿,我發現你最近總是針對我,是不是因為我上次撞破了你們的好事,所以你心裏記恨我,故意找我麻煩。我都說了,我上次不是故意的,我隻是好心來送飯的,姑奶奶,我求你饒了我,我吵不過你行了吧。”


    說著說著,他雙手合十,愁眉苦臉的向蛾眉微蹙的棠溪琰求饒。


    棠溪琰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目光不善地盯著求饒的雷夢殺,咬牙道:“你還好意思說,你這個大漏勺,居然把我的事都給師姐說了,師姐取笑我的賬,我還沒跟你算呢。”


    說著,棠溪琰下意識摸向腰間,結果什麽都沒摸到,她下意識地嘟囔了句,“我的劍呢。”


    雷夢殺一聽,心知不妙,打馬就跑,棠溪琰見狀,順手抽出蕭若風的劍,追著雷夢殺去了,嘴裏還大喊著,“雷夢殺,你給我站住!”


    此話一出,整條街的人都停下腳步,紛紛扭頭看了眼策馬狂奔的紅衣男子,在他後麵,還有個手持長劍,麵色不善的貌美姑娘策馬狂追。


    正滿心失落的西陵玥驀地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她扭頭看去,就見小師妹正拿著劍,殺氣騰騰地追著雷夢殺滿大街跑,她忽的眼睛亮了起來。


    對呀,她怎麽忘了呢,小師妹的未婚夫是學堂小先生,肯定會負責主持此次大考,而葉鼎之要參加學堂大考,她去找小師妹,讓她去跟蕭若風撒個嬌,讓她們也加入進去,她不就能順利地見到葉鼎之了嗎?


    她目光火熱地瞅著漸漸遠去的背影,強行按捺下心裏的激動,還是過會兒再去吧,看小師妹這架勢,估計是因為雷夢殺大嘴巴到處說了那些事,在追殺他。


    雷夢殺扭頭看了眼快要追上他的棠溪琰,瘋狂拍打馬屁股,催促它跑得再快點,迎著風,他梗著脖子大聲回應,“傻子才站住!”


    一個妙齡少女看著毫無形象的雷夢殺,神情有些幻滅,她忍不住偏頭問身側的小丫鬟,“那個,是灼墨公子吧?”


    小丫鬟神情同樣愣愣的,下意識地點頭說道:“剛剛那姑娘喊的名字確實是雷夢殺,應是灼墨公子無疑。”


    大娘大爺們笑嘻嘻地看著這一幕,討論的卻是一個人。


    “欸,你們說,那個姑娘是誰啊?長得還挺漂亮的。”


    一個大爺癟了癟嘴,“漂亮是漂亮,就是凶了點,我還是更喜歡溫柔的。”


    一個珠圓玉潤的大娘嫌棄地瞥了他一眼,“少在這裏癩蛤蟆做白日夢,人家姑娘都不稀得瞧上你一眼,你喜不喜歡很重要嗎?”


    另一個大娘接話道:“可不是,你天天好吃懶做,別說溫柔的,就是又醜又凶的母夜叉都看不上你。”


    一時之間,大爺大娘們討論的話題從姑娘漂亮轉移到了抨擊大爺白日做夢,大爺被多人圍攻,一張嘴根本吵不贏,隻能留下一句,“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就想灰溜溜的離開。


    大娘們一聽,紛紛不依,追著他打了整整一條街。


    百裏東君一臉恍惚地看著兩人他逃她追的背影,不明白怎麽吵著吵著就打起來了,他偏頭看著神色不明的蕭若風,忍不住問:“我們,不攔一下嗎?”


    接著他又好奇地歪頭看著蕭若風,“還有,雷兄上次撞破了你們什麽好事啊?為什麽棠溪琰會這麽生氣啊?”


    蕭若風攥了攥拳頭,這個雷二,破壞他們的好事就算了,還到處去說,難怪阿琰最近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連他都有些手癢了。


    蕭若風深吸一口氣,冷笑一聲,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不用,讓他被打死算了。”


    “啊?”


    百裏東君直接懵了,嘴巴微張,雙目微瞠,震驚又迷茫地看著蕭若風。


    難道雷兄做了什麽天理難容的事嗎?怎麽棠溪琰和蕭若風都很生氣的樣子。


    蕭若風看了眼單純的百裏東君,鬆開拳頭,淺淺笑道:“東君,我先送你回學堂。”


    說完,他率先打馬離開,百裏東君也顧不上糾結了,趕緊打馬跟上,很快兩人就到了稷下學堂。


    蕭若風帶著百裏東君來到客院,指著旁邊的院落笑眯眯地解釋道:“那是阿琰的院落,你若是有事,可以找她,也可以來找我。”


    百裏東君高興地點點頭,“那這也太好了吧,以後找她喝酒也方便。”


    說著,他抬頭望向棠溪琰的院子,就見一簇葳蕤生香的棠棣花枝丫迎風搖曳,他抬起手指著出牆的花枝,不解地問:“我記得這花是春天開的吧?”


    現在好像已經初冬了吧。


    怎麽瞧著開得還挺繁茂的。


    蕭若風也跟著看了眼,“我也不是很清楚。”


    他也還沒來得及問阿琰呢。


    “好了,既然你這裏安頓好了,我也該進宮複命了。”


    蕭若風收回視線,笑眯眯地看著百裏東君,說完轉身就走了。


    剛走出稷下學堂,就見棠溪琰斜斜倚靠在門邊,好奇地打量著他的劍,還拿在手上挽了兩個漂亮的劍花,然後小聲嘀咕道:“這劍還挺漂亮的呢。”


    怪讓人眼饞的。


    看著她這可愛的模樣,蕭若風忍不住笑了,朝她走去。


    小姑娘聞聲回頭,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染上細碎的星光,她邁著歡快的步伐,小跑著朝他迎來。


    “風風。”


    小姑娘抬手抓著他的衣袖,瑩白如玉的小臉上滿是笑意,雙眼晶亮地看著他,問:“你的劍可以借我賞玩幾天嗎?”


    蕭若風抬手替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碎發,溫聲道:“你先去院子裏等我,等我進宮回來後,再給你,可好?”


    棠溪琰唇畔漾開明媚的笑意,笑著把劍遞給他,還不放心地叮囑道:“那你記得直接回來啊,我去你的院子等你。”


    蕭若風被逗笑了,清雋秀雅的臉上漾起陽光明朗的笑意,點點碎光點綴著他的星眸,他抬手接過劍,插入劍鞘,“好,我直接回來找你。”


    棠溪琰聞言,乖乖鬆開抓著他衣袖的手,蹦蹦跳跳地回去了。


    蕭若風看著她活潑開朗的背影,心裏微動,似乎出去玩了一趟,小姑娘的性子比起初見時,更活潑了些。


    他若有所思地轉過身,翻身上馬進了皇宮。


    棠溪琰本欲直接去蕭若風的院子,可忽然想到了什麽,腳下一轉,先回了趟自己的院子,拿起她的扶桑劍,這才去了蕭若風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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