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分 手


    2013年5月,東海省東海大學。


    東海大學博士班畢業典禮及學位授予儀式將在上午9點舉行,早上5點,同宿舍的張華還在酣睡,羅帆就悄悄起來了。


    羅帆是東海大學在讀博士生,今年32歲,身高1.82米,身材修長挺拔,劍眉星目,一頭濃密的黑發剪成電影‘泰坦尼克號’男主角傑克.道森樣式的發型,顯得英姿勃發,帥氣清爽,棱角分明的臉龐上,清澈如水的眼瞳裏總是透出堅毅睿智的光芒。今天是羅帆博士畢業的日子,三年的學習即將完成,那麽多熟悉的同學好友就要分手,無拘無束的學校生活也要結束了,羅帆心中十分不舍。


    按照老習慣,羅帆起來後喝了一大杯牛奶和適量溫水,吃了兩個煮雞蛋,穿上運動服,來到學校操場,進行60分鍾的耐力,速度和力量訓練。


    初夏的早晨,涼風習習,遠方的天空一點一點露出了淡淡的藍色,片片浮雲由鉛灰色逐漸變成了銀白色,一縷紅光在東邊的天空放射開來,抬頭望去,紅光透過雲層,引導出一輪朝陽,慢慢升騰起來,瞬間,道道金線,灑滿整個天空,照在大地,照在羅帆的身上,讓他頓時感到神清氣爽,羅帆目睹這大自然既默默無聲,又波瀾壯闊的變化,精神一震,心中積蓄的陰霾一掃而光,他感恩造物主對世間萬千生命的慷慨恩賜,內心裏對人生又充滿了勇氣和激情。


    羅帆做了30分鍾的變速跑,又在單杠,雙杠上賣力地做著各種動作,直到大汗淋漓,渾身放鬆暢快,才返回宿舍,然後是衝澡,簡單的早餐。8點30分,羅帆換上正裝,精神飽滿地向學校大禮堂走去。此時,學校大禮堂前已經聚集了幾十個將要畢業的學生,人人神采奕奕,興奮異常。


    ‘班長,你怎麽一個人過來了,溫婉婷呢?’羅帆的好友,同班的學習委員吳剛看見羅帆隻身一人走來,張口問道。


    提到溫婉婷,羅帆心裏一沉,溫婉婷是他的準女友,比羅帆小6歲。學習的最後一年進入博士工作站學習時,溫婉婷並沒有如約與羅帆進入同一個工作站,羅帆被派往北京仁和醫科大學的工作站,溫婉婷則去了廣州惠文醫學院的工作站。羅帆知道這是溫婉婷在有意避開自己,其實,溫婉婷疏遠自己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所以羅帆也很知趣地適當拉開了兩個人的距離,現在,兩人已經近十個月沒有見麵了,近一段時間甚至連通話都很少,直覺告訴他,自己與溫婉婷的戀人關係很可能就要結束了,羅帆心裏一陣惆悵。


    羅帆與溫婉婷在讀博的第一年就確立了戀愛關係,溫婉婷容貌清麗姣好,身材窈窕,帶有先天的優雅氣質,是公認的校花,羅帆則挺拔英俊,能力超強,還是學校學生會副主席,如果從二人本身條件評價,可以說是很般配的一對戀人,不過,考慮到其他身外因素,二人的檔位就出現了巨大的差距,如果說這種差距在戀愛階段還不很要緊,那麽,在戀愛的後期,兩個人要談婚論嫁時,就完全的顯現出來了,戀愛是戀愛,結婚是結婚,二者天差地別,套用當下流行的一句話就是,‘戀愛玩浪漫,結婚靠物質’,一段婚姻的成功與否,遠遠不止是個人的條件就能夠決定的,畢竟,在這個浮躁的社會裏,愛情輸給物質的例子比比皆是,正是看到了這一點,在兩個人的交往中,羅帆都十分注意保持分寸,兩年多的戀愛,一直沒有突破男女朋友間最後的底線,每當二人感情升溫,即將達到‘臨界’點時,羅帆都會及時踩‘刹車’,為此,溫婉婷還曽玩笑地問羅帆,‘是不是離婚離出了生理、心理障礙了。’因為羅帆剛剛於三年前離過婚,每當此時,羅帆都會訕訕一笑,告訴溫婉婷,‘自己生理、心理是不是有障礙,結婚後自會見分曉,如果二人能夠最終走到一起的話。’


    進入讀博第三年,溫婉婷開始有意無意地疏遠羅帆,對羅帆的態度也變的疏離起來,二人在一起的機會也不斷減少,讓羅帆隱隱地感覺二人關係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後來,選擇博士工作站,成了二人關係轉折的分水嶺,本來,二人是相約一起去北京仁和醫科大學的工作站學習的,可是到報名時,溫婉婷沒有告知羅帆,就突然選擇去了廣州惠友醫學院的工作站,這讓羅帆十分的鬱悶。


    進入工作站後,二人的聯係更少了,對羅帆的問候,多數情況下,溫婉婷的回複都是很蒼白的幾個字,或者幹脆‘忘記’回複,表麵上看,是二人的空間距離遠了,聯係不便,但羅帆心裏明白,真實原因不在這裏,原因在於兩人家庭財富、家族社會地位差距過於懸殊。客觀條件的不對等,加上溫婉婷父母的介入,才使他們的感情不斷降溫,兩個人的精神和生活軌跡逐漸變成了兩條發散的曲線,雖然起始處離的很近,之間的距離不是很遠,但隨著線段的延伸,距離卻是漸行漸遠,現在,已經到了分手的邊緣。


    羅帆家住東海省的一個地級市---東平市,父母都是普通醫生,勉強算是一個小康家庭;溫婉婷家在省城,父親是東海省另一個地級市--東疆市的常務副市長,母親是東海省天網公司總裁,家資過億,二者家境的差別如同隔著一條斯隆長城,將兩人分割在兩邊。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原因羅帆不願意想,那就是同一個大班有個叫常強的男生也在猛烈追求溫婉婷,這個常強與溫婉婷分在同一個工作站,長的也是一表人才,家庭背景也很唬人,他父親是地產大佬,資產十數億,與溫婉婷家可以說是門當戶對,再加上近一年來常強的愛情攻勢淩厲,以及溫婉婷的母親力挺,使得溫婉婷感情的天平向常強一側快速傾斜,與羅帆的感情熱度則急劇降溫。


    盡管兩人成功牽手的希望已經非常渺茫,但是,羅帆不想就這樣不明不白地結束兩個人之間的戀愛關係,今天,趁著畢業典禮,羅帆還是準備與溫婉婷作最後的懇談,為挽救二人的戀愛關係作最後一次努力。


    見吳剛問到溫婉婷,羅帆裝出很隨意的樣子說著違心話:


    ‘噢,剛剛和婉婷通過電話,婉婷昨天很晚才趕回學校,睡得很晚,這會兒剛剛起來,估計過一會就該來了吧。’


    這一番自欺欺人的話說完,羅帆感到自己臉上一陣的火辣。


    正在這時,校園遠處的小路上,嫋嫋婷婷,走過來兩個女生,她們邊走邊說笑。5月的省城,天氣已經有些熱了,兩個女生都是短袖衫,牛仔褲,長發飄飄,年齡在二十五,六歲,麵容姣好,緊身高彈牛仔褲勾勒出二人一樣的纖腰豐臀,身姿婀娜性感,光豔照人,這兩個女生正是溫婉婷和同室好友顏紫萍,羅帆看見她們,連忙上前打招呼,


    ‘婉婷,紫萍,這邊,婉婷,紫萍你們昨天什麽時候回來的?’


    羅帆討好溫婉婷的意味很明顯。


    看見羅帆,溫婉婷淺淺地一笑,漫不經心說道:


    ‘航班晚了一點,昨天夜間才到。’


    實際上溫婉婷是有意回來晚一些,為的就是要盡量減少與羅帆見麵。內心裏,溫婉婷是認可羅帆的,無論是個人能力,人品才學,人格魅力,溫婉婷都非常讚賞羅帆,所以剛入學不久,兩人就走到了一起,認真的談了兩年戀愛。現在,來自家庭的壓力以及常強的猛烈追求,讓她左右為難,所以她既沒有早來,也沒有與常強一起結伴返校,而是與閨蜜兼室友顏紫萍一起回來的,這樣可以兩不相傷。現在她故意與顏紫萍結伴,一同前來參加畢業典禮,也是出於同樣的考慮。


    羅帆見溫婉婷表情比較冷淡,心裏就明白了幾分,但是,他不想不明不白地離開,他要聽溫婉婷親口說出她最終的決定。


    ‘婉婷,典禮結束後我們去咖啡館坐坐吧,馬上就分開了,我有些話要對你說。’


    聽羅帆約請自己談話,溫婉婷略一遲疑,平靜地說道:


    ‘中午我還有事,不方便,羅帆,你有什麽話現在就說吧,不過,請你簡短一點,典禮馬上就要開始了。’溫婉婷表情淡淡。


    羅帆的眼中流露出暗淡的神色,他看了看周圍,剛想找一個僻靜一點的地方與溫婉婷講話,就在這時,路邊閃過一個衣著光鮮,發型時髦,表情極度自戀的高個子男生,男生快步徑直走到溫婉婷的身前,不客氣地一把拉住溫婉婷的手,說到:


    ‘婉婷,抱歉,剛才我去你的宿舍找你,沒想到你先過來了。’


    ‘我是和紫萍一起過來的,也是剛到。’溫婉婷對這個發型男淺淺一笑,柔聲說道。


    ‘早飯吃了嗎?要不要我去給你買一點?’發型男說道。


    ‘已經吃過了,不用你費心了。’


    ‘婉婷,說好一起返校的,你怎麽突然改簽,自己回來了,萬一路上發生什麽意外,你讓我怎麽向阿姨交代,你知不知道我是多麽的擔心你。’發型男一臉的關切。


    ‘常強,你多慮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會照顧好自己的。’


    ‘那也不好,以後可千萬不要這樣任性了。’


    ‘嗯嗯’。


    ‘哎,這才是好女孩。’


    發型男說著,把垂在溫婉婷臉頰旁的一綹頭發替姑娘攏到耳後,溫婉婷下意識地躲閃了一下,臉色微紅。


    這個發型男就是常強,博士二班的學生,溫婉婷的追求者,此時,常強拉著溫婉婷,喋喋不休地對溫婉婷說著悄悄話,溫婉婷也鶯聲燕語地和發型男回應著,全然不顧羅帆在旁邊等候,仿佛羅帆是空氣一般,鬧的羅帆很是尷尬。


    ‘婉婷,畢業典禮就要開始了,我們進去吧。’


    感覺秀恩愛秀的差不多了,發型男常強拉著溫婉婷,向禮堂大門走去,走了幾步,常強扭回頭橫了羅帆一眼,麵露鄙夷之色。


    ‘哼,窮吊絲永遠是窮吊絲,還想逆襲染指白天鵝,不自量力。’常強冷哼一聲,說道。


    溫婉婷的手被常強拉著,似有些不好意思,她象征性地掙脫了一下,沒有成功,回頭看了羅帆一眼,想說點什麽,嘴唇張了張,見羅帆的臉色很難看,這才意識到剛才自己做的有點過分,可是事已至此,再說無益,加之常強拉的緊,溫婉婷略一遲疑,就低著頭跟著常強進入了大禮堂。


    羅帆冷冷地看著眼前的一幕,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動作。


    大庭廣眾之下,自己的女友被常強公然‘搶走’,羅帆雖然感覺很沒麵子,卻也無可奈何,溫婉婷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抗拒’的行為,羅帆自然不好強行幹預,隻能把苦水咽進肚子裏,他作了幾次深呼吸,穩定住心神,此時,羅帆知道自己和溫婉婷的戀愛關係已經結束,三年的掛念與守候也都將終止。他暗自責怪自己不知進退,幻想著與富家千金小姐共結連理,現實的一幕如同一道閃電,驚醒了他自己。回想他們剛剛相識的時候,溫婉婷還是一個溫柔,甜美的姑娘,他們單獨相處時,溫婉婷總是笑靨如花,你儂我儂,快樂無憂的樣子,現在她卻表現出一付淡淡的態度,甚至有些冷漠,真是感情變換之快,讓人錯鄂。


    ‘唉,沒什麽可說的了,與其勉強相見,不如不見,就讓這一段唯美的校園戀,深埋在心底。在自己舔舐感情的創傷時,作為一股清泉,慰藉自己的心靈吧。畢竟自己是一個窮二代,窮屌絲,還離過婚,人家姑娘卻是個標準的白富美,驕傲的白天鵝,有更高更好的追求也很正常。’


    想到這裏,羅帆倒有些釋然了,他搖搖頭,平複一下情緒,隨著人群走進禮堂。


    禮堂裏已經聚集了幾十個學生,輔導員用車拉來了幾十套博士服和博士帽,大家嘻嘻哈哈的分別穿上,等待拍照。


    羅帆的死黨張華,楊振川,劉燁等人也都到了,見到羅帆就都圍攏過來,張華一拳打在羅帆的手臂上,大叫到:


    ‘班長,不,老大,我們未來的嫂子呢?趕快叫過來咱們合影拍照,否則畢業後就不容易見麵啦,是不是弟兄們。’


    張華說完扭頭衝後麵幾個人擠了擠眼。


    張華、楊振川、劉燁等幾個人也都跟羅帆一樣,是博士一班的學生,還都是東海大學搏擊俱樂部的隊友,跟羅帆關係十分密切,見麵往往不招呼班長,而是直接稱羅帆為老大。


    ‘什麽嫂子?沒影兒的事情不要亂說。’羅帆強作笑臉說道。


    ‘嗬,老大,還想遮掩?別以為我們不知道,快把嫂子叫過來吧。’


    張華目光四處尋找溫婉婷,不依不饒地說道。


    楊振川見羅帆情緒低沉,臉上也沒有一絲笑意,就知道發生了什麽,楊振川與溫婉婷在同一個工作站學習,知道近來溫婉婷與常強走的很密,他連忙叫住張華,對他擠了一下眼,說道:


    ‘華子,瞎嚷嚷什麽,典禮快開始了,走,找個座位去。’


    邊說邊拉著羅帆,幾個人一同向禮堂後排座位走去,張華愣了愣,他左右巡視了一下,看見溫婉婷跟常強在一起,似乎明白了過來,他歎息一聲,跟著人群向後麵走去。


    來到禮堂後麵,大家換上博士袍,戴上博士帽,在後排座位上坐下,羅帆眼睛掃向前麵,看見前麵溫婉婷與常強坐在一起,旁邊聚著幾個人,有說有笑,似乎很高興的樣子,羅帆一陣黯然,連忙將視線轉向主席台。


    主席台上,學校副校長郭輝,係主任馬萬裏,學生處主任郝自強,校團委書記劉煥,學生會主席和各個輔導員正襟危坐。畢業典禮很簡短,首先是副校長郭輝講話,他祝賀同學們順利地完成學業,勉勵大家在今後的工作中嚴謹治學,服務社會,把學校求真,求實,求是的精神傳承下去。


    接著是學生代表發言,感謝各位老師辛勤的教誨,一定不辜負老師們的厚望,在以後的工作中繼續努力學習,把自己的知識反饋社會,服務大眾。


    畢業典禮很就結束了,典禮結束後師生們共同合影留念。


    由於同學們都是來自全國各地,行色匆匆。羅帆也是情緒低落,沒有心思搞全班派對,也就沒有組織全班同學一起聚餐,隻是和張華等幾個要好的男女同學小聚了一下,席間,同學們開懷暢飲,回憶以往的同學情誼,展望未來的美好前景,互贈祝福,互道珍重。臨分別時,大家依依惜別,幾個女同學都流下了不舍的眼淚。


    聚會結束,羅帆告別了同學們,一個人向宿舍走去,此時,羅帆感到既筋疲力盡,又漫無目標,就像一個沙漠中的旅行者,踟躕跋涉,麵對的永遠是一望無際的黃沙,沒有盡頭。


    失去相戀三年的女友,讓羅帆內心極度苦澀和頹廢,這一刻,羅帆隻想一個人呆著,退守在自己不算堅強的軀殼裏,獨自神傷,一張張嬌羞嫵媚的笑臉,一陣陣歡聲笑語,就像是一幕幕的溫馨的畫麵,浮現在腦海中,又漸漸模糊,漸漸消退遠離,如煙雲一般,消失在如幻的夢境中。


    回到宿舍,宿舍裏沒有人,室友張華已經轉戰到其他餐桌上,與同學們繼續拚酒鏖戰。羅帆的行李並不多,隻有一個拉杆行李箱,他拉著行李箱走到房間門口,停了一下,轉回身來環視著這間屋子,他曾經在這間宿舍裏居住了六百多個日日夜夜,他對這裏的一桌一椅都是那樣的熟悉,這間屋子曾經為他遮風擋雨,也有過許多溫馨的時刻,現在,該是離別的時候了,羅帆不由的對這間屋子生出了深深的留戀之情,他對著空蕩蕩的房間深鞠一躬,懷著戀戀不舍的心情,邁步走出房間。


    這一去,一定要做出點成績來,給那些看輕自己的人看看,我羅帆並不是一無是處。羅帆暗下決心。


    來到宿舍樓下,羅帆站定身形,抬頭望去,對麵是女生宿舍樓,第二層西側第二個窗口就是溫婉婷的房間,羅帆向那個窗口望過去,那裏,有一個他深愛的姑娘,姑娘也曾經愛過他,可是現在一切都變了,姑娘將離他而去,不過此時,羅帆的心中並沒有怨恨,溫婉婷曾經給自己帶來過許多開心和快樂的時光,幫助他度過離婚後那一段灰暗的日子,這讓羅帆對溫婉婷心存感激,現在,該是放手的時候了,他知道,放手也是一種愛。


    對麵屋子裏很暗,羅帆什麽也看不到,他注視著窗口呆立片刻。


    ‘再見了,婉婷,再見了,可愛的姑娘,三年相守,一朝分離,不知你可有一點留戀,以後的日子裏,你能否快樂依然,保持一份純真,一份安寧,希望你一切都好。’


    羅帆默默地祝福著,他佇立良久,最後,拉著行李箱,毅然向學校大門走去。


    羅帆不知道,此時此刻,在那扇窗子裏,一個美麗的姑娘也在遙望著他,兩行清淚緩緩流下她的麵頰,這個姑娘是溫婉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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