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來到中南海,經過嚴格檢查,武警才放李大剛的三號車進入。


    到戴老家已經是晚上8點多了,戴老正在自家書房裏寫字,自退居二線後,戴老就喜歡上了寫字,每有空閑時,戴老都會取出自己珍愛的文房四寶寫上幾幅字與筆友共勉,接到李大剛的電話,戴老心裏疑惑,李大剛怎麽這麽晚還來家裏造訪,不過,很快他就明白李大剛的來意了,戴老讓保姆開門把李大剛讓進書房,看到戴老正在寫字,李大剛少不得恭維老領導幾句,他湊近條案仔細觀賞著戴老的字說道:


    “老領導,有一段時間沒有看到您老的大作了,今天有機會欣賞到您的墨寶真是晚輩的福分,嘿,老領導的字灑脫遒勁,運筆如神,還是那樣端莊樸實,隻是這筆鋒更加犀利瀟灑,元氣淋漓,樸實中又透著一絲華麗的韻味,渾然天成,自成一家,領導,您這書法造詣又精進了許多呢。”


    “哎,老嘍,做事不似年輕時那般衝動,爭強好勝嘍,閑暇時在家寫寫字隻是圖一個平心靜氣,修身養性,自娛自樂耳,哈哈哈。”


    戴老這一番看似隨便的話讓李大剛聽了一愣,老領導是軍人出身,幹工作從來都是風風火火,雷霆萬鈞,有一股不服輸的勁頭,平時教導下麵的人也都是督促年輕人追求上進,不落人後,隻爭朝夕,幹一番事業,今天怎麽說出修身養性,淡泊名利的話來了,莫非是老人家參透了佛禪,無欲無為,要過一種清心寡欲的生活,與其性格很不相符呢,戴老這是隨便說說,還是意有所指,暗示自己什麽呢。這樣想著,李大剛說道:


    “老領導,看您精神懼爍,身體硬朗,一點都不顯老,憑著您豐富的工作經驗,再幹5年10年都沒有問題。”


    戴老今年68歲,還有2年就到退休年齡了,但是戴老一貫注意身體保健,雖然年近古稀,依然身板筆直,動作矯健,思維敏捷,身體並沒有大礙,李大剛這樣說雖然有溜須的成分,但也是實情。


    “哎,不行嘍,這人到一定歲數就什麽事情都看開了,急流勇退,該服老就服老,工作就讓他們年輕人多幹一點吧,嗬嗬嗬。”


    戴老笑嗬嗬一邊說,一邊收拾起筆墨紙硯。


    李大剛聽了更加不安了,什麽,他們年輕人,他們是誰,葉憲法嗎,難道自己已經老了嗎,不算是年輕人了嗎,自己今年才54歲,比葉憲法才大兩歲,怎麽著,這就服老,退下來,把省長的位子拱手讓給葉憲法嗎,開什麽玩笑。


    李大剛心裏產生了一種不好的感覺。


    “老領導,我感覺自己還有工作熱情,身體也能吃的消,還可以為黨的事業再幹點事情,因此大剛決定遵循您的教導,奮發上進,隻爭朝夕,把自己的全部熱情貢獻給黨的事業,絕不能有片刻的懈怠或停步不前,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所以呢,大剛這次來看您,除了問候一下您和老嫂子的身體康健,再有就是這次競爭東海省省長一事,想聽聽老領導您的教誨。”


    一說到省長位子之爭,戴老麵色一沉,抬手指了指沙發,示意李大剛坐過去。李大剛當然不能先坐過去,他等戴老坐下後,自己才規規矩矩坐下,一臉的陪笑。


    這時,保姆進來給二人送上香茗。


    “大剛哪,說到競爭東海省省長一事,我有一件事問你,你要如實回答。”


    等保姆出去後,戴老開口說道。


    “什麽事情,老領導您問吧。”


    李大剛不知道戴老要問什麽,他殷勤地端起戴老麵前的茶杯遞到戴老手裏,然後端起自己的茶杯。


    “我問你,近期你是不是做了一些不合適宜,或者說是上不了台麵的事情?”


    戴老淺呷了一口茶,直截了當地問道。


    李大剛端著茶杯剛要喝茶,聽了戴老的話心裏一驚,手一抖,茶杯差一點脫手掉落,好在李大剛反應還算敏捷,手臂一沉又穩住手,沒有讓茶杯掉落在地,就這樣茶水還是灑了一些在手上,幸虧茶水不太熱,否則非燙壞了其手不可。


    李大剛強迫自己把茶杯慢慢放在茶幾上,再從紙抽裏抽出幾張麵巾紙慢慢擦去手上的茶水以掩蓋其慌亂的心情。


    李大剛隱隱感覺到戴老話裏有話,矛頭所向直指自己使手段雙規羅帆,陰葉憲法那檔子事,這是李大剛的秘密,沒人知道,所以戴老之前要問他事情,李大剛並沒有想太多,可現在戴老直接點出這個問題,讓李大剛一驚非同小可,這可是自己的痛點和槽點,一旦被扒出對自己十分有害,絕不能承認,反正整個事情都是下麵的人在暗中操作,並沒有落下自己的絲毫痕跡,自己不承認也沒有人拿得出證據,所以李大剛決定給他來個死撐,說什麽也不能認賬,他表現出一副茫然的表情說道。


    “老領導,您何出此言?”


    這可是原則問題,幹係巨大,李大剛不肯承認也不能承認。


    李大剛的心虛戴老如何看不出來,見李大剛在自己麵前裝糊塗,戴老心裏對其產生了深深的失望,一直以來,戴老對自己這個老部下都是青眼有加,寄予厚望,認為李大剛有主見有原則,做事沉穩老練,是自己的得意門生,可以繼承自己的衣缽,但是現在看來自己這個門生也不能免俗,在官場的這個大染缸裏並不能獨善其身,這也是大多數人逃不脫的魔咒,怎麽辦,難道自己就這樣放棄他,戴老還是有點不甘,他心裏轉了幾轉,最後還是決定點撥李大剛一下,聽不聽就看李大剛的覺悟了,想到這戴老長歎一聲說道:


    “大剛,你也在官場裏打拚多年,想必知道官場裏處處陷阱,步步驚心,走錯一步就無可挽回,那件事沒你更好,如果有你的影子,必須想辦法撇清自己,撇的越幹淨越好,不能落下一絲不好的名聲,這樣或可一戰,否則不要說競爭省長,就是你現在的位子恐怕你都坐不穩。”


    接下來戴老把最近官場上傳的沸沸揚揚的國家科委副主任林紅袖遭東海省紀委一個處長無理責難致官場發生一次不小的地震,以及其後發生的一連串的連鎖反應,特別是高層的一些異動對李大剛簡單說了一遍,戴老特別提到組織部長關正卿對自己態度的一些微妙變化,以及從東海省委反饋過來的一些信息都預示著他李大剛選戰不容樂觀,最後,戴老囑咐李大剛在此爭奪省長位子的關鍵時期必須規範自己的行為,韜光養晦,以靜製動,切忌頻繁動作,這樣或者還有一線希望競爭成功,否則必然是一敗塗地。


    李大剛聽的驚心動魄,大汗直抹,他不住地點頭稱是,表示回去後一定深刻反思自己的一言一行,調整心態做好工作,謹慎麵對這次省長之爭。


    “老領導,您還有什麽教誨對大剛說,大剛一定謹記在心。”


    戴老沉思一會,抬頭看著李大剛說道:


    “東海省紀委副書記李峰是不是你的人,如果不是更好,如果是馬上與其切割,李峰的事情你不要管了。”


    “是,老領導,大剛謹遵教誨。”


    戴老見自己該說的都說了,李大剛也聽進去了,就端起茶杯,這是要送客的意思,李大剛見時間也不早了,老領導還要休息,他站起身也準備告辭,不過,還有一件事沒有做,李大剛不能走,他對戴老說請等一下,急忙走出書房到客廳沙發處將那幅齊白石的“駿馬圖”取來。


    原來李大剛進屋時就把這幅“駿馬圖”放在客廳的茶幾上了。


    看到李大剛拿著一個畫軸回來,戴老頗感意外,一直以來,戴老都是按照黨的紀律嚴格要求自己,時刻保持清正廉潔,從來不收禮物,這也是一個檢察長必須具備的風骨,因此幾十年來戴老沒有收過下麵的人的任何一件貴重禮物,這是戴老身邊每個人都知道的事實,大家也都自覺地按照戴老的要求做事,從沒有人送貴重禮物給戴老,今天,李大剛拿著一幅畫過來,讓戴老很不高興,他嚴肅地對李大剛問道:


    “大剛,你這是幹嘛子事情嘛?”


    戴老一著急,把家鄉話都說出來了。


    “老領導,也沒什麽,前些日子我淘換到一副畫,不辨真偽,想請您這個大行家給掌掌眼評價評價,不過,今天確實是太晚了,不方便您休息,這樣,這幅畫先留在您這裏,不是要送禮給您啊,學生的意思是等您有閑暇時間再給學生我把把關,是真是假學生我都會將此畫取走。”


    李大剛說著把“駿馬圖”放在書桌上,抽身就走。


    “等等”


    戴老叫住李大剛,與此同時他起身來到書桌旁小心翼翼地將畫軸慢慢展開,隻掃了一眼,戴老就看出這是一幅齊白石的真跡。


    原來戴老也是一個文物鑒定家,尤其在字畫鑒定方麵有著極高的造詣。


    戴老急忙戴上眼鏡仔細觀看,齊白石大師的作品在坊間可是不容易見到,更何況這還是齊白石大師的一幅大作,更是彌足珍貴,戴老一定要好好欣賞一下。見這幅畫構圖巧妙,畫鳳生動活潑,圖中駿馬四蹄展開,鬃尾飛揚,大有一衝升天之勢,其神態、形態、骨骼、肌肉各要素均表現的傳神精妙,栩栩如生,甚至連毛發的質感都展現的似剛似柔,纖毫畢現,圖中駿馬就像有了生命一般躍然紙上,再看看落款也是齊老的真跡,紙張,顏料也符合年代,真乃是一件稀世珍寶,獨一無二,不可企及。


    “嗯,如果我看的不錯,這是齊白石大師的一幅力作,不可多得,好作品,好作品。”戴老連連點頭讚美。


    “老領導,既然是好東西,就暫時掛在您的書房裏吧,也隻有您這裏才能充分展示大師繪畫的風采。”


    知道戴老廉潔,從來不收受別人的禮品,李大剛沒有說把這幅畫送給戴老,隻說是暫時掛在這裏讓老領導欣賞。


    “哎,不可以,不可以,大剛,你也知道我的規矩,不會收受或變相收受任何禮物,更不要說這種價值連城的書畫了,這幅畫你拿回去,我欣賞過了也就滿足啦,哈哈哈。”


    “老領導,我也說了,這幅畫是暫時放在您這裏,過一段時間我還要取回去呢。”


    “不必了,大剛,你的心意我領了,此畫乃無價之寶,必須有合適的光線與濕度才能保管妥善,我這裏條件簡陋,達不到最佳的保管條件,時間長了會損毀大師的寶作,所以你還是拿回去把。”


    “這”李大剛還是不肯收回畫作。


    “大剛,你也知道我的為人,拒收禮品是我一直以來恪守的原則,我不想在臨近退休的時候自己破壞自己這條引以為傲的原則,也不希望你成為送禮的第一人,送禮不收,變相送禮也不會收,所以這幅畫你還是拿回去吧。”


    戴老嚴肅起來。


    看到戴老態度堅決,李大剛隻好收起畫作,向老領導道別,邁步走出了戴老的家。


    來到自己的車上,李大剛感到心灰意冷,他長歎一聲,靠坐在後座上,閉目想著心事。汽車平穩地駛出中南海。


    東海省紀委一處處長付妙書回到省城當天就向紀委書記郭正賓匯報工作,來到郭書記的辦公室,付妙書打開文件夾把從東平市調查得到的關於“公平醫藥公司”的相關資料展示給郭書記,這些資料包括照片,錄音,銀行轉賬,匯款等等。


    付妙書匯報說道:


    “書記,我們發現,自東平市“公平醫藥公司”成立一個多月以來,該公司與東平市各家醫院共發生了業務約有3500筆,涉款金額約16.4億,純利潤約3.5億,這些利潤中除返還給各醫院共3.12億元外,其餘3800多萬元中有雜費支出約10萬元,上繳利稅74萬元,沉澱在公司賬戶裏留作貨款用的約1500萬元,其餘2200多萬元中有近820萬分別打入了1個公司和2個個人賬戶,另有1300多萬元下落不明。”


    “這些賬戶都是誰?”郭書記問道。


    “有2筆共700萬元打入鼎新公司賬戶,2筆共100萬元打入中心醫院院長沈從文的賬戶,兩筆共20萬元打入中心醫院副院長叢昆昆的賬戶。”付妙書回答。


    “這個鼎新公司的實際控製人是誰?”


    “經過核查,鼎新公司的實際控製人名叫李鼎,他是東平市副市長李劍飛的兒子。”


    “哦,有意思。”


    郭書記拿起資料從頭到尾翻了一遍,臉上泛起一絲冷笑說道:


    “嗯,看來這個“公平醫藥公司” 果然是經營有道,剛剛開張就有了不菲的利潤,油水不少呢,難怪某些人念念不忘,使用各種手段逼迫下麵單位簽合同,拔除一切不聽招呼的人,原來機關在這裏,這樣看來羅帆被查也就合乎邏輯了。”


    考慮到付妙書隻是下麵的一個工作人員,郭書記就事論事,沒有將羅帆案還外延到省長選戰的事情透露出來。


    “書記,您看我們下一步幹什麽?”


    “盡快查出那1300萬都去了哪裏,如果是去了個人賬戶,一定要查出這些個人都是誰,然後就地待命。”


    “是,書記,我明白了。”


    “你去吧”


    “是”付妙書轉身走了出去。


    付妙書離開後,郭正賓讓秘書將辦公室主任唐國誌找來,他要聽聽調查羅帆有什麽進展沒有,不一會,辦公室主任唐國誌就來了,原來唐國誌早就回到省紀委了,現在是郭勝在c市負責看守羅帆,說是看守,實際上就是陪羅帆休息,調查工作早已結束,目前羅帆基本上已經恢複了自由,隻是案情還沒有結束,羅帆不能隨便接打電話,不能隨便離開關押地點而已。


    唐國誌把調查羅帆的資料交給郭書記後說道:


    “書記,經過我們全麵調查,沒有發現羅帆同誌有違規違紀的行為,舉報信上所列線索都是猜測,沒有事實支持。”


    “這就好,羅帆同誌情緒怎麽樣?”


    “嘿嘿嘿,那小子吃的飽,睡得著,每天看書,寫字,練功,什麽都不耽誤,真是一個大條。”


    唐國誌笑笑說道。


    “唔,羅帆同誌受委屈了,替我向羅帆同誌問好,看來這個案子也該到揭曉的時候了。”


    郭正賓說著,起身走出辦公室,向省委書記仁有仁的辦公室快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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