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闌人靜,月華如霜,傾灑於這片幽邃的森林之內。


    若不是儲非源的哀嚎聲太過歇斯底裏了一些,這一份獨美的幽靜也不會變得嘈雜起來。


    “你竟然早已覺醒,你果然早已覺醒!”


    儲非源麵色慘白,抱著自己已經被陳言一槍爆碎的腿,渾身顫抖著,那咆哮出的聲音之中多少帶著絕望與憤怒。


    “別叫。”


    陳言一腳踩在儲非源的另一條小腿之上,猛然用力。


    哢嚓一聲。


    斷了。


    “啊!”儲非源再度嘶吼一聲。


    陳言皺眉,一腳再度踩斷儲非源的大腿。


    “都說了,別叫了。”


    儲非源額頭上汗水如泉湧一般,卻是用雙手死死捂住嘴巴發出‘嗚嗚’的聲音。


    不敢哀嚎了。


    這個平日裏看起來平靜的受到欺負也會自己隱忍不敢報複的青年,此刻卻在他的麵前表露出令他驚懼到了極點的凶戾。


    對方會在對自己失去興趣的下一瞬,殺了他的。


    絕對會的,絕對會!


    儲非源心中嘶吼,他怕了,他後悔了,即使再劇痛,此刻也壓不住心中的恐懼。


    誰知道陳言,原來是這樣的一個人。


    陳言淡漠的看著儲非源,若不是對方剛才屏蔽氣息的手段令他驚異,他可就真一瞬間爆掉對方腦袋了。


    陳言如今二十二枚力紋,十五枚骨紋、十四枚皮紋,六枚筋紋。


    五十七枚極緞紋!


    如果換算成氣血一道的境界。


    陳言其實已經進入了百脈境,是貨真價實的二階武者。


    極鍛境練呼吸法,強化五感。


    加上入微的【赤罡鑄體典】,陳言甚至可以清晰的感知到四周五百米之內的氣流韻律。


    若不是自己剛才離開之時,儲非源鬆了一口氣,就是這一口氣引起了陳言的注意。


    不然的話,陳言此次刺殺絕對會失敗。


    “你到底是如何隱匿氣息的?”


    陳言蹲下身子,一雙冷如幽潭的眸子與儲非源對視:


    “我本以為你是純廢物來著,沒成想也有出眾的地方。”他靜靜說著,小瞧對手是弱者的行為。


    自己可以一直安心發展到現在,就是因為有人在忽略他。


    隻是沒想到自己也會如他人一般,犯了如此致命的錯誤。


    “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麽嗎?”


    陳言單手一揮,一根冰刺出現,紮入儲非源的腹部,一瞬間血水流出,劇痛幾乎要衝昏儲非源的腦袋。


    “我!!!”儲非源咆哮出聲:


    “我會說的,我會說的,啊!!!”


    噗!


    又是一根冰刺,刺入儲非源的腹部,汩汩血流自兩道猙獰的血口之中流出。


    一旁,司文意看的沉默下來。


    陳言不是那種喜歡折磨他人來吸取樂趣的變態,但此刻所表現出來的冷血,竟是令她也不寒而栗。


    “那你快說,我就是怕你還要嘰嘰喳喳,才會如此。”


    噗!


    又是一根冰刺插入儲非源的腹部。


    陳言麵無表情,在他心裏儲非源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是陣法,是陣法,陳言,饒了我……”


    嗡!


    一股寒流自陳言手掌襲來,覆蓋在儲非源的腹部,一瞬間血液凝固,陳言抓住儲非源的左手,寒意再度滲出。


    “還有,別說廢話。”


    武品級丁等的凐蟄一瞬間將儲非源的左手凍成冰雕。


    哢嚓一聲。


    儲非源的左手瞬間碎成無數堙粉冰晶。


    “啊…………”儲非源張大了嘴巴,顫抖的呼吸著,每一次呼吸之中所夾雜的怖懼幾乎要凝結成為實質。


    這就是陳言,這就是陳言啊!


    這哪裏是一個人人可欺的鄉下小子,這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是陣法,是帶有隱……秘性質的……陣法!”


    儲非源顫抖開口,一道道密文忽然如躍動的精靈一般浮現在臉上,隨後瞬間消失。


    竟是無法太久時間的維持。


    他受傷太重了。


    不行。


    要凝結。


    不然,陳言會殺了他的。


    “啊!!!”


    他爆吼出聲,用盡畢生的意誌,那一道道紋路再度浮現。


    陳言眸光一閃,觀看著這一道道紋路。


    破聖境之中,一道道代表著陣法能量的黃光浮現。


    他如今也可以凝結出武品級乙等的護身紋路了,在某種程度上來講,陳言就是陣法大師。


    儲非源的陣紋一眼看去也隻有上品級,陳言自己也是可以解析出來一些原理的。


    下一刻,儲非源身上的紋路開始漸漸消散。


    砰!


    陳言捏碎了他斷手的小臂:


    “再堅持一下。”


    “啊!!!”儲非源慘叫,身上紋路再度凝實。


    今日的他,算是徹底的破限了。


    他顫抖著,大腦被恐怖不斷的衝擊。


    心中的想法,已經從報複陳言,變化到趕緊逃離,再到想活下去,再到他想看到清晨的太陽。


    直到現在,已經變成了,他想多活一小時。


    若是知道陳言是這樣的人,他絕對,絕對不會剝奪陳言進入鎮武班的名額。


    對方竟然覺醒了氣血,竟然殺自己和殺雞一樣簡單。


    自己,真是天底下最蠢的蠢驢。


    “我沒力氣了,陳言放了我……”


    砰!


    陳言捏碎儲非源的另一隻手:“你看你,為什麽老做夢?”


    儲非源閉上眼睛,不停顫抖。


    陳言卻是微微揚起下頜:“你這個不是隱匿陣法,是位移陣法,隻是帶了隱匿的性質。”


    儲非源淚水止不住流下,腦海裏出現陳言為什麽可以瞬間判別自己紋路性質的想法。


    可是下一瞬,這個想法再度被將死的絕望給壓下。


    “難以想象,這陣法雖隻是上品級,但也不該被你用的這麽垃圾才對。”


    修長手指摩擦著眉間,陳言鬆了一口氣:“幸好你很垃圾,不然我真要倒黴了。”


    “這陣法,你是從哪裏得到的?”陳言開口。


    培養陣法,大部分的手段都是來自於觀想古神獸。


    儲非源雖然用的很垃圾。


    但陳言依舊看出了這陣法的強大之處,儲非源應該隻是潦草的模擬,不然也不會這般廢物。


    “是……”儲非源張了張嘴,他頓住了,眼裏的驚懼明顯達到了頂點。


    “嗯?”陳言手中出現一根冰晶,旋即刺入儲非源的身體之內。


    儲非源吐出一口鮮血,神色卻是繃緊到了極點。


    “陳言……”


    司文意蹲了下來,單手撫在陳言的肩膀之上,想到了什麽:


    “或許,他知道那件事。”


    陳言眸光微縮。


    哪件事?


    羅浦新所調查之事。


    近期以來,落山縣附近幾個縣城皆是有少男少女失蹤。


    軍武衛將視線放在了古神獸的身上。


    陳言所殺的王璐,就是為了喂養古神獸,所以綁架了生靈。


    但王璐的綁架數量沒那麽多。


    繼續查,許迪查到了古神獸的蹤影,隨後被陳言斬殺。


    但失蹤人口的數量依舊對不上。


    陳言在青山發現了周佳怡的屍體,羅浦新將目光放在了儲家身上。


    隨後,調查儲家氣血工廠,發現了古神獸。


    陳言將氣血工廠之內的氣血藥劑一掃而空,儲家將那一隻古神獸搬離到新的氣血工廠。


    後來專門帶了好幾個少男少女進入新的氣血工廠。


    這些事一直在羅浦新檢測之下,於是羅浦新帶人掃蕩儲家新的氣血工廠。


    卻是發現,被儲家擺了一道。


    那幾個少男少女去儲家氣血工廠,隻是去嗅血了,活的好好的。


    羅浦新當然不肯認輸,在即將回歸烙市之前,私入儲家內部,搜尋資料。


    卻隻找到了儲家吸取落山縣巨量資源的證據。


    事情發展下來,好似儲家和少男少女失蹤案件並無關係。


    隻是現在……


    “是不是你!”


    一直沒說話的司文意卻是冷冷的看著儲非源。


    之前儲非源為了活下去可以說盡一切,但此刻卻像是想到了什麽,即使陳言再度折磨,也沒有開口。


    “什麽……什麽?”儲非源顫抖開口。


    “你這陣法是從哪裏學來的?”司文意麵色冰寒無比的開口,長達數月的調查,早已讓後勤部心生疲憊。


    此刻,忽然發現了一絲線索,如何會放掉?


    “陣法……”儲非源麵色變化著,卻是閉上了眼睛。


    司文意銀牙緊咬。


    事到如今,她如何不明白。


    羅浦新將矛頭對準了整個儲家,調查了儲家兩任家主,甚至是儲煊聖的父親儲瀾。


    因為這幾個人都是曾經大權在握。


    而儲非源,雖然是儲蒼和儲瀾的兄弟,但在縣鎮武司也隻是一個二階武司。


    屬於吃空餉的那一個。


    鎮武班開始,更是淪落到去管理嗅血室。


    說是一個廢物也不為過。


    誰會把目光放在這樣的一個人身上?


    錯了。


    軍武部錯了,羅浦新也錯了。


    儲非源這樣的人,在底層人眼裏,高高在上不可直視。


    但在高層眼裏,卻是小人物耳,不須在意。


    本來也就是如此,對方就是強光之下被所有人忽視的黑暗死角。


    但偏偏,儲非源從一開始就在謀害陳言。


    直至現在,陳言因為其餘事情對其露出獠牙,才讓一整條事件都豁然開朗了起來。


    儲非源眼裏閃過一抹無法自拔的絕望,此刻顫聲道:“若我說,你可以讓我活下去嗎,你可廢我一切,我隻要隱姓埋名。”


    他哀嚎出聲:


    “我想活下去。”


    死亡,是黑暗,是一切的終結,是人生最絕望的節點。


    “儲老師。”陳言眸光沉靜:


    “我不殺人的。”


    儲非源閉上眼睛,慘笑出聲。


    陳言,竟是要侮辱他到這種地步。


    …………


    李清源倒是如被遺棄一般,被陳言放置在一株古樹之上,司文意還專門在其身旁,放置了一個可以驅趕古獸的電子裝置。


    從李清源身上,陳言得出一個結論。


    那就是,一定要帶解藥。


    不然誤傷隊友,就真的很離譜了。


    陳言提著儲非源,和司文意靜步走在幽暗的山林之中。


    直到某處,地麵鋪滿厚厚的苔蘚,在皓月的照射下,宛若銀色的錦布。


    終究還是來到了陳言發現周佳怡屍體的地方。


    那用血液所寫出的【儲】字,已經被人為的破壞了。


    隻是,上次羅浦新還以此地到四處查詢過,並未發現儲家的蹤跡。


    “還有多遠?”陳言開口。


    “一百三十公裏。”儲非源顫顫開口,渾身傷口都被凍結,此刻生命氣息卻是低到了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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