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言眸光一縮。


    一百三十公裏?


    他嘴唇顫動了一瞬,那個與妹妹互相不對付的十五歲女孩受著重傷,從儲家的魔爪之中逃離後。


    竟是爬了整整一百三十公裏?


    這是生命的奇跡。


    難怪,羅浦新找不到。


    隻是……


    就算對方是高二的第二名,體質超過常人。


    但一百三十公裏的掙紮,還是令人心中一顫。


    隻有破限之人,才可明白掙紮的痛苦,尤其是在絕望之下。


    這個世界,總有人……


    總有人,畜生至此!


    “怎麽了?”司文意開口。


    “沒什麽,就是儲老師……”陳言看向手中的儲非源,露出笑意:


    “下麵該怎麽走啊?”


    儲非源麵色煞白,卻是感知到了陳言眼底的那一抹凶戾。


    他又怎麽了?


    ………………


    “所以,司文姐也沒阻攔陳言?”


    軍武衛軍區之中,申柚凝眉頭輕蹙:


    “為什麽?”


    為什麽不阻攔?


    如今狀態去刺殺儲非源,失敗概率太大了。


    雖然申亦為幾乎與儲家明牌了,但老總長一日不退,那表麵上都要保持體麵。


    羅浦新是一個意外。


    對方是烙市的人,去殺儲蒼,也是需要那麽多老戰友來陪他。


    陳言又是要做什麽?


    “司文意……,我不懂她。”申亦為搖了搖頭。


    “這就是我來找你的原因。”申亦為略帶疲憊的開口:


    “軍武衛不能動,各個部門之間有沒有宮珩文的眼睛,有多少眼睛都不知道。”


    對於陳言,他幾乎是放養的。


    畢竟是羅浦新的安排,陳言不需要老師。


    陳言要獨行,破限覺醒者隻能獨行。


    申亦為原本放心,畢竟陳言做起事來,也算穩妥。


    誰知道對方心裏對儲非源竟是有這般大的殺機。


    大到,失敗概率可能如此巨大,也要出手。


    還是,太年輕了。


    申亦為搖了搖頭,不過對方能有這般膽氣,也算在另一方麵讓人滿意。


    “老羅啊。”


    申亦為歎息一聲,若不是羅浦新發掘了陳言,他都有些後悔讓羅浦新來雲夢市了。


    如今,儲家乃是一大爛攤子,羅浦新回去估計也要難受一陣。


    “好。”申柚凝開口:


    “我去。”


    腦海之中浮現那青年的身影。


    那青年看似人畜無害,實則平靜的眼底隱藏的暴戾,令她都會為之心顫。


    一個可以逼迫自己不斷破限之人,對自己如此狠辣,對他人那倒也不會太和善。


    “嗯?”


    也就在這時,申亦為取出口袋之中的武績牌,眸光一閃:


    “等等!”


    “怎麽了?”申柚凝詫異開口。


    卻見申亦為死死盯著武績牌:


    “陳言立功了,他發現了儲家私自以少男少女血肉飼養古神獸的證據了!”


    申柚凝紅唇開闔,此刻也是帶著一絲驚異。


    “我去青山!”申亦為身影一閃,此事必當躬行才可。


    “那我……”申柚凝正要開口,原本離去的申亦為又出現在房間之內:


    “你去新龍衛帶幾個人,地圖我發給你,還有……”


    申亦為緊促道:


    “帶幾支迷藥的解毒劑。”


    …………


    “就在這裏。”


    皓月當空,俯瞰青山。


    層林疊嶂之間,霧靄氤氳,如夢似幻,仿若綃紗輕籠。


    陳言三人靜靜趴伏在山地之上。


    耳畔,偶爾傳來幾聲鴞啼,那聲音淒清哀婉,劃破夜的岑寂。


    視線透過叢林間錯落的樹枝。


    前方幾千米處,草坪靜謐,什麽也沒有。


    但根據儲非源所言,儲家以人類血肉飼養古神獸的關押位置就在此處。


    陳言看了一眼身旁的儲非源,對方正躺在草地上,視線透過交纏的枝木,看著月光。


    劇痛依舊,但儲非源此刻明顯已經失去了對生存的渴望,此刻反而欣賞起來月亮了。


    “陳言,你成長的這般迅速,倒是令我驚訝無比。”儲非源輕聲開口,司文意手中的槍口卻是對準了他的太陽穴。


    儲非源淡笑一聲:“你何時覺醒氣血?”


    他不在意了。


    “就在昨天。”陳言笑道,四周已經被司文意用信號屏蔽器所處理。


    儲非源一窒,原先好轉的麵色又變得難看至極。


    你何必要侮辱一個將死之人?


    “我倒是有問題要問你。”陳言看向儲非源:


    “儲老師,為何一開始就挑中我,剝奪我的鎮武班名額。”


    高元呢,餘芷文呢?


    總不該所有冤大頭都要他陳言去當?


    憑什麽?


    “是張戈。”儲非源開口:


    “他不僅要我搶你名額,還要我在你觀想的本源晶內動手腳,廢你體質。


    結果誰成想你一個晚上就把本源晶全部觀想完了。”


    儲非源苦笑一聲,如果可以活下去,自己絕對會殺了張戈。


    “原來如此。”陳言點頭:“倒是我誤會你了。”


    陳言笑了。


    卻是在這時,幽林之中有暗影綽綽,一道很是輕微的聲音在陳言三人耳畔響起。


    哢!


    司文意將槍口對準了儲非源:


    “你暴露了我們的位置!”


    儲非源不語,隻是看著月光,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


    父親死在自己麵前時,他被大哥斥責懦弱。


    可是這一次,他不懦弱了。


    他好像,也可以無懼生死。


    陳言站了起來,眸光平靜的看著那到來的身影。


    是一個身穿白衫的中年男子,對方眼裏滿是疲憊與怨毒。


    當然這一份怨毒,是看向儲非源。


    卻是緊接著看向陳言:


    “你們有信號屏蔽器,但為何沒關注到林間的鳥?”


    白衫男子說著,原先平靜看月的儲非源一愣。


    卻見,白衫男子繼續道:


    “這就是儲家的手段,若不是我提前接收到信息前來告知你們,你們絕對會被包圍。”


    儲非源眸光一縮,此刻陰狠的看向那白衫男子,正要咆哮。


    陳言卻是單手撫在對方嘴上,寒意外泄,一瞬間被凍結,無法開口。


    儲非源眼裏絕望更甚,哪裏會想到自己都準備以死換陳言死了,自己家裏的軍衛卻是會率先前來告密。


    白衫男子看到儲非源如今現狀,冷笑一聲:


    “你也有今天,還有你們,快走吧,既然知道了位置,就快走,回去告訴軍武衛。”


    他深吸了一口氣,眼底有著一絲暢快,好像等待了許久許久,終於見到了太陽。


    日日夜夜看著一個個還未成長起來的孩子被送到惡獸口中,而他的身旁之人皆是麻木看之。


    他不知道是自己錯了,還是這個世界錯了。


    他沒有機會告密,甚至沒有機會走出去,一旦被發現那就是死路一條。


    很無助,很恐懼,恐懼自己也會變成麻木之人。


    “那你呢?”司文意開口。


    “我要回去,我回去後隻會說我想出去采摘寶藥,他們頂多殺了我。”


    白衫男子笑道:


    “但我離開不回去,他們會在今晚就再度換位置,你們功虧一簣。”


    司文意開口:“倒也不用如此。”


    申亦為馬上要來了。


    “嗬嗬……嗬嗬!!!”


    那原本還躺在地麵之上的儲非源此刻卻是雙眸暴起血絲,不斷掙紮著。


    他不能接受!


    他不能接受自己都做出如此犧牲了,竟會得到這般下場。


    他狠厲的看著那白衫男子,目光都要將對方殺死千百遍。


    叛徒!


    “哈哈哈哈,儲非源,你倒是……”白衫男子笑了,眼裏有淚水流出:


    “你倒是很慘啊,能在死前看到你這畜生淪落如此,我這一輩子倒也沒白過。”


    他流著眼淚,看向陳言:


    “要折磨死他,你……”


    白衫男子卻是一愣,隻見陳言手中忽然有清湛寒光凝聚,一柄被冰焰盤踞的長槍出現。


    青年黑衣飄然,一雙幽邃的眸子閃過刹那銀輝,長槍斜指,看向前方林木濃鬱處。


    卻見森林那處,有嘈雜聲音響起,一道道人影或是落在枝頭,或是身處雜草之間出現。


    見到這一幕,原先還在掙紮的儲非源此刻卻是大笑出聲。


    雖然對方的嘴被冰封,但依舊可以聽到那興奮到了極點的掙紮之音。


    “你們……”白衫男子眸光一縮,此刻卻是大喝出聲:


    “儲家完了,儲非源都這樣了,他死了,我們都可以出去了,我們都可以有救!”


    他的聲音剛落下,那密林之中卻有一道道略帶麻木的聲音響起。


    “儲家完了,那宮家呢?”


    “林圩,你以為我們都是傻子,你突然離開基地,我們肯定會覺得不對勁,我們又不是傻子。”


    “我們都殺了那麽多人了,就算自首,鎮武司會放過我們嗎?”


    “很晚了,趕緊殺了,我要回去睡覺。”


    “睡什麽睡,趕緊挪位置,被發現了我們都要死!”


    …………


    一道道身影自四麵八方出現,將陳言幾人團團包圍。


    白衫男子張了張嘴,眼底絕望更甚。


    在無盡的黑暗之中忽然瞥見了一抹星火,但在此刻這一抹星火眼見就要熄滅了。


    這就是,世界的真相嗎?


    一名身穿黑衣的男子率先出現在陳言身前十米之地,唇角掀起一抹猙獰:


    “是你把儲大人傷成這樣的?”


    “嗬嗬……嗬嗬!”那在地麵之上的儲非源此刻用盡全力的嘶聲。


    司文意麵色緊張了起來,手槍指向四周。


    “就權當是你了,殺了你,這娘們我再帶回去……”


    轟!


    長槍所過,血水噴濺,一枚腦袋高高飛出,黑衣男子的無頭屍體還沒倒下,卻是被陳言一腳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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