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水摸魚真就被她們給摸著了,兩人都順利抽中六星帖。


    未細看帖子的樣式,晚檸擔心自己的招數被抽獎的官員發現,於是拿到帖子的第一時間就拉著朱紫悄悄離去直奔六星台。六星台坐落於城南距離南鄴衙門並不遠,麵積大約隻有半個足球場。離遠處看就像一個碩大的六角星緊緊地趴在地上,而每個角則分別立著一根朱紅色的大柱子,柱子的頂端也已經掛上了紅紅的燈籠——是為今晚的表演特意準備的。


    “公主,這裏可真好看,就像天上的宮殿。”,朱紫興奮極了,握住晚檸的胳膊蹦蹦跳跳的。


    “我看就像一個切開的楊桃。”


    晚檸自然隻能寵著,私下環顧四周打量這座建築,很明顯這場晚會楮國是打算給土漠的一點震撼,可看似繁華隆重又處處透露出力有不逮的尷尬。


    此時距離開場時間尚早,但入場的人從四周紛至遝來。晚檸則拉著朱紫率先走到前麵給她找了個位置安頓下來,自己則趁著時間還早不如趁此機會出去轉轉,順便打聽一些消息。


    萬一能提前遇上穆修王子,還可私下試探相認。至於哪個是穆修王子她不清楚,但是她知道一定是帥的,且入場的地方一定與普通的觀眾不一樣的。逆著人潮穿過擁擠的觀眾,晚檸又走出場館蹲在門口守株待兔。


    隨著太陽西移絕大數觀眾都已落座場館外麵開始戒嚴,不多時幾輛富貴華美的馬車出現停在場館對麵的一棟建築處。馬車恰好遮擋住了晚檸的身影和視線,完全看不清楚下車的人。可是來都來了不看清楚來人是誰,可是太虧了。於是她壯著膽子悄悄移到後一輛馬車的附近,由它遮擋著偷瞄前車裏是誰。萬萬沒想到,馬車的簾子掀開太上皇那張熟悉的臉隱約出現,晚檸大腦當場一片空白,完全是下意識的掀開旁邊馬車的簾子鑽了進去。


    “可是我躲什麽躲?”,驚魂未定,晚檸一邊強迫自己平靜下來,一邊自己也搞不懂為什麽躲起來。這完全是下意識的行為,可是即使被太上皇哥哥看見又有什麽大不了的呢。


    情緒還未完全平複下來,又忽覺自己的脖子上冰涼涼的,晚檸伸手便要去摸。這時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你最好住手,這劍鋒利可不長眼。”


    晚檸的手立刻停在那裏,怔怔的回頭留意到馬車中間坐著一個麵目清冷的男子,容貌昳麗星眉劍目器宇軒昂,眼睛裏滿是玩世不恭與百無聊賴,若是細看還能看見他右眼下一顆淺淺的淚痣。可是臉上卻一直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看不出一絲情緒,就算被晚檸忽然闖入馬車打破寧靜,他也不曾正眼瞧她,


    “楮國果然是個好地方,這個居然比子見還要好看。難道他就是要來和親的穆修王子,不然也不至於有這種被逼良為娼的破碎感?”晚檸在心裏想著,“或者是來表演節目的伶人?”


    “你是何人,敢闖入這輛馬車?”,這時剛才製止晚檸男子依舊將自己的劍架在她的脖子上,厲聲質問道。


    兀地被這聲音驚擾,晚檸這才注意到身邊居然還有一個人,連忙示意他小點聲不要被人發現。剛才那個好看的男子見狀微微抬了抬手,拿劍的壯漢便將劍收了回去乖乖坐好,身子半躬著沒有完全放下戒備之心。


    “不好意思驚擾了兩位,我是六星台的特殊工作人員,負責向隨機觀眾問兩個問題,若是答出來了可以獲得今晚的獎品。不知道二位是否有興趣參加呀?”,話剛說完,晚檸就被自己情急之下的胡謅尷尬到了。


    那個拿劍的壯漢心生不悅,剛欲起身製止便被好看的那個打斷:“請講。”


    如此清冷疏離地聲音,雖然就在距離不足一臂的地方,卻又像是有著天地的距離。這份陌生感已經讓晚檸心中有了答案,但是台子已經搭戲還是要演下去的。停頓片刻,晚檸心虛地問道:“我這裏偶然聽到一首歌謠,無奈隻記得上句不知道二位是否知道下句。這第一句是:改革春風吹滿地,答出下句便可獲得獎品?”


    拿劍的壯漢有些激動,抽出劍便再次放在晚檸的脖子上,怒著說道:“我看你是純粹在耍我們,說你到底何人?”


    “方雄!”,他再次喝住拿劍的壯漢,晚檸自覺不好再待下去又聽見外麵已經沒什麽動靜,便找個借口離開。“不好意思,既然您二位公子不知道答案,那我就不打擾了。”,說著晚檸從從口袋裏掏出下午在集市上買的糕點,雙手托著畢恭畢敬地遞到拿劍的男子——方雄的麵前,賠笑臉道:“雖然二位不知道答案,但這份禮物還是可以送給你們,好吃可以再來買哈,小本生意童叟無欺的。”


    “我怎麽知道是真是假,至少留下個姓名?”方雄接過糕點,卻也想知道更多的信息。


    “小晚,夜晚的晚。報我的的名字,老板不給打折。”,說罷逃也似的跳下馬車便離開了,心裏想反正是胡謅的名字,他們能找到自己才怪呢。


    夏日的天雖然黑得晚些,但進入黃昏時刻卻也能光明結束的突然。當太陽的最後一束光沉入山間,六星台各個角落便分別響起了不同的樂器聲音,合奏成一首美妙的樂曲。一個尖銳且洪亮的聲音喊道:“新皇入座——”,與此同時六星台相對而建的一座三層建築亮起燈籠,舞台上的音樂也適時變得急促蓬勃宏偉。


    “土漠穆修王子入座——”


    “土漠蒙珠公主入座——”


    隨著入座完畢,節目便一個接一個開始,有舞蹈、戲法、武術……節目或婉轉或悠揚或磅礴不一而足,六星台下觀眾的叫好聲響成一片,前排的幾人樂得跟朵牡丹花似的。晚檸進來的晚些,人早已擠滿了場內,此刻再走到前排已不可能。又想到自己的正事還未做,新來的穆修王子正在背後的三層觀景台內,隻是每一層都有燈光卻也看不清楚裏麵的情況。


    即使扭頭過去瞪大了眼睛也隻能看見一棟發著光的建築與樓中人兩三粒而已,至於這幾粒人分別是誰的腦袋,想破腦袋也無從得知。來都來了還是不想功虧一簣,混進雅間已不可能,唯一的辦法就隻有登上六星台,它地勢高舞台也相對要高估計能看個大概,就算被發現也能說是公主給大家的驚喜或者驚嚇。


    於是趁大家不注意溜進後台,後台布局比較簡單:中間的桌子上放著一堆一模一樣的衣服。想來準是接下來的節目所需要的服裝,這會兒演員還在台上,這樣擺放也是為了減少換衣服的時間。晚檸看到相同的衣服眾多,估計下一個節目表演者人數一定也很多。若是自己也拿一件衣服給換上,等會兒人多眼雜且忙於換裝壓根不會有人注意到,然後再趁亂上台躲在一旁目的這不就達到了嘛。


    事實也正是如此,舞台上的演出有多精彩,後台就有多混亂。因為一個演員有好幾個節目,換衣服的時間又很短,所以根本沒有時間辨認演員的身份。於是她順利的渾水摸魚上了舞台,又被慌亂的演員帶到了中間,眼睛偷偷左右瞥去如她這樣打扮的足足有二十多個。她們衣服雖然相似,細看又有些不同,同伴在台上快速的走位變化各種隊形,幻化成為不同的圖案和動物。


    晚檸認真的模仿著身邊的舞蹈演員,做出的動作也自然慢半拍,這一下子倒把楮國的經典保留節目《魚龍》從奇幻變成了一出滑稽劇,別有一番風格,逗得底下的觀眾忍俊不禁樂不可支。


    見眾人的目光匯聚到自己的身上,晚檸自覺已經騎虎難下,隻好硬著頭皮表演下去。舞蹈的間隙,她抬頭偷看對麵的包廂,看見樓上似乎也有人一直盯著自己,甚至走到了連廊處倚著欄杆目光跟隨者自己的身影。


    直到類似太上皇的身影也出現在自己的視線裏,晚檸立馬低下了頭,小聲嘀咕著:“我化成了這樣,不會還能被這老頭給認出來吧?”


    “喂,該你了。”,旁邊的舞蹈演員見晚檸待在原地,小聲提醒她該做下一個動作了。轉頭望去,所有的舞蹈演員都匯聚在一起,一層一層向上疊羅漢,形成一個龍的形象。所有的演員都已就位,隻剩晚檸還在台上,隻剩一個登頂的位置。氣氛已經烘到這裏不爬是不行了,晚檸迅速做好準備在其他動作的舞蹈演員的幫助下一步一步的登頂。


    比想象中順利,可在最後一步時不知從哪裏飛過來一個石子重重地打在晚檸的腿上。她吃了痛失去了平衡從上麵狠狠地摔了下來,為了舞台節目的完整性又做出一副氣惱且滑稽的表情,將這個節目的基調徹底改成了滑稽搞笑。好在效果不錯,底下的觀眾還以為節目有意為之紛紛開懷大笑。見此情形,晚檸迅速給其他演員使眼色讓大家趁亂下台,自己也站起身苟著腰想要溜走,偏偏腿上吃了痛又重新摔在台上。


    此時六星台對麵的觀景樓裏,一個侍衛慌慌張張走來地向裏麵的人稟告:“人已經抓住了。”


    清冷的男子依舊站在欄杆前,麵不改色冷峻地俯視著舞台上發生的一切,似乎對來人稟告的事情早有把握。


    “關進牢裏,退下吧。”,站在一旁的方雄招呼侍衛退下。


    旁邊雲淡風輕的太上皇則起身緩步走到欄杆處,輕輕拍了拍男子的肩膀,心情似乎不錯的誇讚道:“珩兒果然還是聰慧,神機妙算土漠的人不會這麽輕易離開,料到他們會在南鄴暗中破壞,想出這一招請君入甕,妙呀!即宣揚國威,又抓住了他們把柄。”


    “父皇過獎,這些人就先關在牢中,聽候父皇發落。”


    太上皇則悠然地撫須,輕佻地看著六星台上癱倒在地的晚檸,玩弄的語氣說到:“隻是可憐樂顏這丫頭,第一次溜出宮就遭此罪。”


    聽到已經十幾年未被提起的名字,皇上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可置信,倚著欄杆的右手也不自覺握緊。看太上皇那認真且淡然的表情不像說謊話,更像是有意為之,於是皇上又轉向六星台努力地想看清楚那人的容貌,企圖用這樣的方式把十四年的時間消解。


    可是十四年的時間或許不長,但足以兩個小小的人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這次他貪婪的想從眼前人中找到當年的影子。


    皇上不再猶豫轉身快步離開,方雄緊握住腰間的劍立刻跟在皇上的身後護住他的安危。


    台上的晚檸正在經曆自己的社死時刻,本想借著熱鬧逃之夭夭,不僅沒能走掉偏偏又成了全場的焦點,不敢輕舉妄動。


    “哇——”,


    台下的觀眾忽然迸發出一聲感歎,晚檸好奇地轉頭正好看見一雙修長的手,伸到的自己的麵前握住了自己的胳膊。順著這雙手很快看見了它的主人,身著異域華服,皮膚好似牛奶一樣白,麵容精致立體如同雕像,這樣的人恐怕在現代早就被各種傳媒公司挖了去。


    在眾人的驚歎聲中,晚檸順利站了起來看見他兩步遠的地方還站著一個小姑娘,同樣身著異域華服,臉上貼著粉色的小花,可愛極了。小女孩靜靜地盯著她,臉上的表情既倔強又膽怯,在這邊的男子招手後才敢走上前幫忙扶住晚檸。


    “諸位晚上好,在下土漠穆修王子,這位是我的妹妹蒙珠公主。我們兄妹二人奉土漠大王之命抵達南鄴城,幸得楮國皇室的歡迎與諸位的招待無以為報,接下來將有我與蒙珠公主為大家表演土漠的特色歌舞助興。”


    話音剛落,台下的觀眾的好奇心都被徹底調動,自然也無人在意上一個節目的“小舞女”。她又瞥了一眼蒙珠公主,臉上的倔強有增無減又多了幾許憤恨。晚檸瞬間便明白了這倔強表情的由來:本是土漠最尊貴的公主,自然也是父王母後的掌上明珠,如今卻要在敵國這裏做人質。不僅如此,到達這裏的第一天還要當著全城百姓的麵表演歌舞,怎麽看都像是一場羞辱!


    “這個節目還需要一個道具,請諸位稍作休息容我去取來。”,穆修王子找了個借口順勢到腿腳不便的晚檸身邊,扶著她一起往後台去。


    兩人剛剛走過舞台轉角到達觀眾的盲區,便頓覺放鬆一齊舒了口氣,晚檸看著這個有些熟悉的人,迫不及待的端詳這張與薑知凡毫無半點關係的臉,小聲試探道:“薑知凡?”


    穆修回了一個茫然詫異的表情,像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有些不解的問到:“姑娘,這是什麽意思?”


    “薑知凡是我一個許久未見朋友,他與穆修王子你有幾分相似,所以看到你便想到了他。不知穆修王子可曾聽過這個名字?”


    穆修搖了搖頭,眼神卻看向晚檸背後,雙手恭敬地行了行禮。意識到有人走了過來,晚檸艱難地轉身回頭,看清楚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先前在馬車裏的那個好看的男子以及他身邊的帶劍壯漢。


    “好巧呀,原來你也在這裏。嘿嘿。”晚檸尷尬地朝他們打著招呼,未等到回應便被他徑直抱了起來。


    “皇上吉祥!”,穆修王子朝著他行禮。


    “皇,皇上?”,聽到他的身份晚檸停下了慌亂掙紮的手,躺在他有力的臂彎裏,在心裏盤算兩人現在應該是什麽關係。


    “有勞穆修王子送樂顏長公主回來。台下的觀眾與舞台上的蒙珠公主還等著你。”,說罷晚檸被抱著離開後台,遇見進來尋自己的驚慌失措的朱紫也沒說上話,便給她指了指方向示意朱紫去外麵找自己。


    很快又回到了剛才那輛馬車,方雄則警惕地守在馬車外麵。


    馬車裏的兩人換了位置:晚檸雙手支撐著坐在主位,皇上則小心地檢查著她的傷口,隻見那受傷的位置已經發紫滲出鮮血,整條小腿也變得發紅腫脹。


    他抬起頭仰視她時,看向她的眼睛裏滿是心疼。熾熱的目光讓她如坐針氈,慌亂地將自己的腿抽了回來用裙子蓋好,露出沒心沒肺的笑容若無其事的說到:“皇侄子果然心細,這就是看著嚇人,這點傷回去我自己養養很快就好了。皇姑姑自己能行的,侄子乖啊~”。說著伸出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像長輩關愛晚輩那樣。


    在拍第二下時,皇上攔住了她的手,眼神裏有著乞求:“叫我子珩哥哥便是,顏顏,像以前一樣。”


    “顏顏”這個稱呼讓晚檸有些意外,心裏盤算著:“完了完了,這個皇帝該不會對樂顏公主有意思吧?這麽好看的美男子,怎麽會有這種癖好,以後還是離他遠點。”


    “你母後是我的姨母,那你是我的哥哥;可我的大哥又是你的父皇,我便是你的姑姑。咱公平一點,小時候我把你當哥哥,長大後你幫我當姑姑,這樣如何?”,晚檸睜大眼睛看著他,嘴角露出俏皮的笑容,很是明媚。


    這陽光的樣子讓他有些晃神,是他從未見過的樣子,一時說不出話來。


    “你讓我進去,我親眼看見我家小姐被你們帶進馬車,還敢不承認!”馬車外傳來朱紫焦急暴躁的聲音。方才她看見晚檸被人抱著便一直跟在身後,可等了許久也不見馬車裏有什麽動靜,便找上前當麵對質。方雄像個門神守著馬車,既不讓她靠近馬車,也不進去進去通報,還不回答半句她的問話,氣的朱紫叉著腰大聲嚷嚷了起來。


    “我的姐妹來找我,那我就先走一步。”晚檸逃似的掀開馬車的簾子,招呼朱紫來扶自己下馬車。隨著馬車的簾子落下,馬車內的皇上又歸於黑暗與孤寂當中,泄了氣般失去支撐倚靠在車裏,雙眼無神地木訥地注視著她離去的方向,看著光亮一點一點的被抽離。


    就在絕望的刹那,簾子再次被掀開,露出晚檸彎彎的眉眼和帶笑的臉,一同進來的還有外麵的月光。


    “那就再見啦,皇侄……”話還未說完,晚檸忽然改口。


    “那再見了,子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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