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了一整日卿言也累了,墜兒給她備了些愛吃的晚膳,可地牢裏的血腥味兒和黴臭味兒也被帶了出來,卿言隻覺得渾身不舒服,想洗個澡再吃飯。


    卿言遣退左右,隻留墜兒伺候,藍臻也想進去一起洗,被思悟攔在門外,隻得氣哄哄的去隔壁洗。


    “墜兒,查得怎麽樣了?”卿言邊洗邊問。


    “奴婢問了送酒來的婢子,這青梅酒是昭王殿下吩咐,且還是親手交給她的。”墜兒答道。


    “什麽?”卿言大驚,“墜兒,你告訴過昭王殿下,青梅酒我一喝就醉嗎?”


    “奴婢發誓,奴婢沒有。”墜兒趕緊道。


    那會是誰呢?卿言皺著眉想了想,腦子裏閃過玄甲軍的斥候鬼鬼祟祟的給過藍臻一封來自寧遠的信,還不能讓她知道。


    “我知道是誰了。”卿言一掌拍在浴桶裏,濺起水花大片,還打濕了墜兒的衣裳。


    “墜兒,去請昭王殿下來用膳。”卿言咬牙切齒的吩咐。


    “是。”墜兒得令退下。


    卿言換了身淺草細紗對襟方領儒衫和赭紅色仙鶴雲紋齊胸衫裙,配著金盞黃的披帛,整個人顯得清爽又明麗,藍臻推門進來的時候看得眼前一亮。


    “你怎麽穿成這樣就來了。”卿言扶額,半遮著眼睛低下頭。


    藍臻剛洗完澡,聽到卿言叫他一起用膳,隻披了件長衫就來了,他稍稍攏了攏衣襟,沒有腰封,就扯了根發帶係在腰上,不以為然的坐在卿言身邊:“要不是你喚我喚得急,我定是要盛裝來覲見的長公主殿下。”藍臻嘻嘻哈哈的答道。


    “我又沒催你,去,穿好衣服再來。”卿言推他。


    “天熱,這樣剛好,況且你早就見過了,還不止一次,我藏著掖著,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何必呢。”藍臻厚著臉皮回答。


    自己怎麽就忘了他登徒子的脾性,今晨還覺得自己虧欠他,現在想來,定是這廝蓄謀已久了,對,就是蓄謀已久。卿言想起找他來是問青梅酒一事,心裏更加篤定了。


    “好,先不說這個,昨晚的青梅酒是你準備的,對不對?我對青梅酒一沾就醉這件事也是寧遠在那封信裏告訴你的,對不對?所以,喝青梅酒也是你蓄謀已久的,對不對?”卿言連連發問,藍臻也不意外卿言會查到,因為他也並沒打算隱瞞。


    藍臻沒有正麵回答,而是將寧遠的信遞給卿言,卿言拆開看了約一盞茶的功夫。


    信中,寧遠把卿言從小到大的喜好都與藍臻說了,還有一些小習慣也悉數告訴了他,甚至連生氣了如何哄她都描述得詳盡清晰,最後還告訴藍臻,以卿言的性格,隻要能想方設法上了卿言的床,卿言便再也不會無視他了,所以,寧遠告訴藍臻青梅酒一事,還讓藍臻不要猶豫。


    這樣一封信,以卿言的性格,看過後是會直接撕了了事,可她還是忍了下來,畢竟此時寧遠身在北地,遠隔千裏,就是想打他也鞭長莫及。


    卿言的拳頭越捏越緊,心裏憋著氣,這個死寧遠,怎麽從來就不站在自己這一邊,又來一個搶她的,哪怕小氣一下吃個醋也是好的啊,他竟然大度到幫人出謀劃策,這是要氣死她嗎?


    卿言看著藍臻沒事人一樣吃著飯,心裏就更來氣了。


    “不準吃了。”卿言把信拍在桌上,“你倆合起夥來算計我,不準吃飯。”


    藍臻嚇得趕緊放下碗筷。


    “你明知我喝了青梅酒就會發酒瘋,還故意讓我喝,就是想造就既成事實,還說我玩得一手好人心,你還不是一樣。”


    “不對,還有寧遠,我竟不知他也玩得一手好人心。”


    藍臻心裏一笑,拉開自己的衣襟,指著身上還未褪去的傷痕,委委屈屈的癟著嘴,眨巴眨巴眼睛,似有些霧氣的看著卿言道:“可這傷是真的,小言兒真狠心。”


    啥?這個時候他竟然用美人計?卿言一下子就氣笑了:“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幹嘛?”


    藍臻:“我知道啊,小言兒還許諾過要道歉的,條件隨我提。”


    什麽?這會兒不該是他道歉嗎?然後把早上我說要道歉的承諾一筆勾銷,他怎的還有臉提早上的事?


    “你,你,你——”麵對這般無恥,卿言頓時啞口無言。


    “好了好了,小言兒別氣了。”藍臻給卿言遞上筷子,又夾了一顆珍珠丸子放到她嘴邊。


    香糯的味道讓卿言饞蟲直叫,卿言眼珠轉了轉,且不能內耗自己,填飽肚子才有力氣跟藍臻吵架,便一口把丸子吞了。


    吃完飯,卿言把藍臻往外趕,藍臻以保護卿言為由死賴著不走,卿言無可奈何讓他留了下來。


    今日在地牢,卿言被血腥味兒惡心到了,便要墜兒備花茶。


    不多會兒,墜兒便給卿言上了一套茶具,卿言聞了聞:“是洛神花茶,還是墜兒懂我。”


    “那是自然。”墜兒高興地退了出去。


    見卿言擺弄茶具,藍臻好奇地湊了過去。


    “這是什麽?怎的與尋常茶藝之道不同。”


    “你坐下品茶便是,問那麽多幹嘛。”卿言笑,引著藍臻在自己身邊。


    洛神花茶由重瓣紅玫瑰、黑枸杞、茉莉花、玫瑰茄、陳皮、菊花組成,不過,為了提味兒,卿言改良了配方,加上了柑橘陳片和詠春佛手茶,這樣的洛神花茶喝起來,不僅香味濃鬱,口感也更甚。


    卿言點燃蠟燭,把柑橘陳片從茶罐中取出,放在燭火上炙烤了兩個來回,再放進水晶茶壺,又從其他茶罐中取了些許數量的幾種配料放入茶壺,再從茶爐上取沸水注入,頓時茶香、花香和果香四溢開來。


    “小言兒竟還藏了這一手。”藍臻笑看著卿言,眼裏藏住的讚歎。


    “嚐嚐。”卿言緩緩倒了一杯花茶,遞給藍臻。


    藍臻放在鼻尖輕嗅,果然沁人心脾。


    卿言一邊泡茶一邊說:“我倆或許重傷不治的消息,估摸一兩日就會傳到我那個皇叔和你那個皇兄那裏,屆時,你那個皇兄怕是就要對你胞弟下手了,你最好提前通知他,省得真出了什麽事,還要你來善後。”卿言想了想,覺得這麽說不妥,斟酌了一下用詞,接著說:“你不是說你和胞弟感情甚篤,他跟你很是親近,你這個做哥哥的,該是要護著他一二。”


    卿言將一枚炙烤後的小小果脯放入杯中,再添上果茶,遞到藍臻麵前:“再嚐嚐這款。”


    “小言兒,跟我說話不用那麽小心翼翼,你大可直接說,若是我胞弟遇刺,我母妃知道我沒死,定會將矛頭又指向我,將我推出去做擋箭牌。”藍臻似笑非笑的接過卿言遞上的茶杯。


    卿言端杯的手顫了顫,幸好藍臻幫她及時穩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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