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陪我去一趟托管中心,好不好?”


    他對她說道,錢露露眼神裏流露出了對他的決定的欣慰。她順從的轉身跟他下了樓。


    “你沒有休息好,我來開車吧!”


    走到錢露露的車旁他說道。錢露露沒有說什麽,默默的把車鑰匙給了他。


    一路上除了發動機嗡嗡的聲音便是死一樣的沉默,何之洲眼神空洞的開著車。車子在早高峰的主幹道上像烏龜一樣的爬行著,對於後麵憤怒的喇叭聲和謾罵聲何之洲充耳不聞……


    “靠邊停車!還是我來吧。”


    錢露露擔心出意外說道。何之洲把車靠了邊,隻是直接把車靠到了路邊的道牙上,差一點就和賣早餐的攤車剮蹭了。


    何之洲坐到了後排,仍舊眼神空洞的看著外麵。眼神和身體都像靜止了一樣的一動不動。錢露露想要打破這沉默卻也不知道說些什麽,幾次想要開口又覺得想說的話不太合適。


    算了吧。就讓他靜靜的呆著吧!這時候也許隻有沉默才是他最需要的。


    車子在早高峰的道路上緩慢行駛著,嘈雜的街道上人們來去匆匆。路口的紅綠燈像極了河道上大壩的閘門。綠燈亮起時,車流裏麵混著的電動車、摩托車像泄洪時洪水裏麵的枯枝飄飄蕩蕩的晃著。


    這是這個城市最為何之洲詬病的地方,以往這樣的時候不管他心情如何都要對這種現象深惡痛絕的感慨!對於他所認為不好的他越來越偏執的較真了。但是此時此刻他卻視而不見。


    錢露露一邊開車一邊從後視鏡裏默默的注意何之洲的情緒。對於這個男人,她越陷越深。每當看到他在痛苦中掙紮的時候她就會一陣心疼,希望自己承擔他所有的痛苦。但是何之洲是很自尊的,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向任何人求助。即便如此錢露露總是在他最需要的時候出現,這個世界上也許真的有心靈感應吧!


    過了一個路口,錢露露習慣性的從後視鏡看了看後麵的何之洲。隻見他的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他始終望著窗外的街景,眼光隨著車子的移動往後移。錢露露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一對年老的夫妻在街上相互攙扶著走在人群中。在匆忙的腳步中這一幕是最令人動容的。


    錢露露收回了目光,也不再去關注後麵的何之洲。刹那間她心裏好難受,她知道何之洲的眼淚是為誰而流……


    不經意間她的眼睛也濕潤了,此刻車子擺脫了擁堵,她深深地踩下了油門踩板,車子嘶吼著向托管中心所在的北郊疾馳而去。


    到了托管中心,何之洲振作了精神到問詢處谘詢了相關問題。正如他所知道的這裏是可以長期托管的,每個月隻需要給幾百塊錢的生活費就行。


    “我能去看看環境嗎?”


    何之洲問接待他的護士,護士抬頭看了看一臉疲倦的他說道:


    “當然可以,不過這種醫院的環境差不多都一樣。現在是非常時期你隻能從外麵看”


    相同的環境,相同的布局,封閉的樓道裏一個個目光呆滯的病人漫無目的的閑逛著。有些年老的病人由於常年服用有激素的藥身體一邊走一邊顫抖著,而且大部分都是肥胖的……


    何之洲想起了與露淩最初認識的時候她那嬌小的身體現在竟然也胖得不成樣子,不到一米五的身高塞進去一百三十斤的肉體……


    他不忍心再看了,淚水再次流了出來,看到這些病人他聯想到將來的露淩也將會成為這樣。一種負罪感從心裏升騰起來。他匆匆的離開病區在醫院花園的長凳上坐下。


    他閉上眼睛仍舊停不住眼淚,這樣的環境他陪露淩來過很多次,每一次都是的心靈的折磨、每一次都是相同的瀕死的窒息……


    閉上眼睛並沒有讓他得到一點點的平靜,過去的種種不斷在腦海浮現。與露淩最初相識的時候她是那麽的美好,一見到她就有一種怦然心動的感覺。何之洲當時是自卑的,他總覺得露淩對他來說是遙不可及的。對他來說露淩是所有美好事物的化身,而他自己又是那樣的卑微。


    神遊間,一隻手輕柔的搭在了他的肩頭。他感覺到了是錢露露。


    “我知道你很糾結,想哭就放聲大哭一場吧!我相信你哭過以後會有最終的決定的。”


    說話間錢露露握住了他的手,坐在他旁邊扶過他的頭靠在自己的肩上。何之洲像是一陣暖流從心裏湧出,淚水再次止不住的往外流。他沒有哭出聲來,在錢露露麵前他還想保留一點少得可憐的尊嚴。


    這時候錢露露轉過身來將他擁入懷中,像安撫孩子一樣的輕輕撫摸著他的後背。刹那間何之洲所謂的尊嚴灰飛煙滅,在錢露露的擁抱中他感覺到消失的安全感回來了一些,像受傷的野獸找到的躲避風雨的歸宿。


    過了好久,何之洲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抬起頭擦幹了眼淚。他看著錢露露的眼睛用肯定的語氣說


    “該結束的終究是要結束的,謝謝你給我的幫助!”


    他再次走進大廳谘詢了更加仔細的事項,這裏可以派車去接的,他沒有猶豫了,跟著工作人員上了車往自己家的方向駛去。


    錢露露想著一會他還要回來,可能還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和幫助便沒有離開,她回到車裏閉上眼睛想要休息一會,可是無法平靜的心竟然有些亢奮。何之洲今天的表現讓她覺得眼前有了些光明,他和露淩結束了是不是和自己就要開始了呢。想到這她的臉紅了。如果說這些年的付出不需要回報那是騙人的,走到這一步應該是天意吧。何之洲如果還是這樣的守著露淩,他以及他的家都沒有任何希望而言。這樣的處理方式對露淩來說很殘忍,但是總有一方是要“犧牲”的,一個人的“犧牲”如果成全了一個家庭這樣的結果是不幸中的成全!至於所謂道德那是別人評論的。


    回到家何之洲“連哄帶騙”的把露淩安排上了車。他跟露淩說的是帶揚揚去公園,上了車沒有看到兒子露淩有些警覺了,她問道


    “揚揚呢?你不是說帶他去公園嗎?”


    “他爺爺正帶他過來呢,我們先走。”


    何之洲答道,招呼司機開了車。一路上露淩都很警覺,她知道走的不是去公園的路卻也不敢聲張。隻是緊緊的縮在後排盡量與何之洲保持距離,並且不停的看著車裏的人,眼睛裏全是對自己未知的命運的不安。


    車子到了,露淩看到了似曾相識的環境心裏一下子緊張起來。她惡狠狠的盯著何之洲咒罵道


    “你又把我送到這裏來了,你到底想怎麽辦?我求求你放過我好不好?”


    然後一下子跪在何之洲的麵前痛哭流涕。何之洲看到急忙彎下腰拉她起來,當何之洲彎下腰時,露淩一巴掌扇在他的臉上順手抓住了他的頭發拚命的撕扯著。何之洲沒有反抗,閉上眼睛任她撕扯著。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竟然忘了上去阻止。


    坐在車裏默默注視著這裏的錢露露看到這一切,慌忙的下了車飛一樣的跑了過去想要分開他們,她像母親保護孩子一樣的抱住何之洲擋在他們中間。


    看到突然出現的錢露露,露淩更加瘋狂了。她撕扯不到何之洲便把錢露露當成了目標,她揪著錢露露的頭發使勁的拽著,錢露露被她拽得摔倒在地上,何之洲本能的上去護住了錢露露,他抱著她用後背抵擋著露淩的捶打!但是露淩一下子好像明白了什麽,她沒有繼續捶打何之洲,撒潑一樣的坐在地上咒罵著錢露露


    “我就知道是你!原來是你們合夥來害我!我求求你們了,我放手行不行?我放手你們放了我吧!”


    罵完後又可憐巴巴的哀求著。這時,醫院的人才出來把露淩扶起來安置在一間病房裏。


    何之洲心疼的看了看錢露露,還好隻是頭發被扯掉了一些臉上並沒有被抓到。錢露露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安靜的坐在一旁的台階上,何之洲愧疚極了,他輕輕的摩挲著錢露露的頭發悠悠的說道:


    “我不值得你這樣做!我讓她打一下、扯一些沒有什麽大不了的。現在好了,我們都成了別人眼中的笑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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