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之洲接完嫂子的電話後也撥打了母親的電話,母親的電話不出所料的是忙音。試了幾次他放棄了,他隻好向上天祈求母親的平安。


    到了精神衛生中心何之洲說了露淩的情況,醫生聽完他的敘述後說道


    “精神失常並不都是精神病,因為導致精神失常的原因很多,比如長期感冒引發的腦炎也會導致精神失常,你把她帶過來看看吧!”


    “現在她已經瘋瘋癲癲的了,如果能帶過來我已經把她帶來了,你們醫院能不能派車去接啊?”何之洲說


    “這個不能!因為她沒有確診我們就不能去接,你應該知道我們這種醫院對一般人來說都很敏感,搞不好會吃官司的!”醫生說


    “你們去看看她的情況不就可以確診了嗎?”何之洲又說道


    這時醫生笑了笑說道:


    “我剛才說過導致精神失常的原因很多,確診是一個排除法,把所有導致症狀的原因排除後才能確定她是不是精神問題。所以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並非我是醫生我說了是就是!”


    “那麽還有沒有其他方式把她送過來?”何之洲問道


    “你谘詢一下派出所,看看他們能不能幫到你!”醫生說


    “試過了,我就是找過派出所後才來找你們的,他們也是說要有確診證明才能送!”何之洲說


    “這就對了,這牽扯到法律和你妻子的名譽,沒有誰敢輕易派車的!”醫生說


    何之洲沒有想到讓醫院派車也這麽困難,他沮喪的在醫院的長椅上坐了一會。天空慢慢下起了小雨,這雨像貴陽秋冬季的雨一樣的纏綿。雨隨風飄在何之洲的身上讓他本就紛亂的心更加煩躁,於是他起身騎上電動車進入這綿綿細雨中。


    來醫院谘詢的無果和對母親處境的未知煩擾著何之洲,露淩是他愛的歸宿而母親是他心靈的歸宿。現在露淩病了他愛的歸宿已經搖搖欲墜,可是母親現在不知道在哪裏,她的處境是危還是安?這一刻何之洲覺得自己像是一個棄兒,他的身體和心靈都無處安放。


    何之洲想起了小時候的自己,小時候的何之洲不是一個聰明的孩子反而是有些呆呆傻傻的,姑媽曾一度預言他將是父母和這個家的拖累,相比聰穎的哥哥得到的關愛和重視他是無足輕重。還好父母隻生下他和哥哥兄弟倆,所以父親對哥哥關愛之餘才會勻一些關愛給他。


    而母親則不一樣,母性的偉大就在於對弱者的同情和盡可能的照顧,更何況這個呆呆傻傻的孩子是自己生的。母親對何之洲和哥哥的關愛都是一樣的,對何之洲的關愛有時候要勝於她的大兒子。因為她知道丈夫對這個孩子是有偏見的,如果自己不多給他一些關愛他或許會被這個家庭拋棄……


    那時候何之洲的父親已經進城打工了,每一次回家他都會多多少少帶一些好吃的回來,母親總是把丈夫帶來的糖果和糕點分成兩份。小時候的何之洲嘴很饞,他把自己的那一份吃完後就盯著哥哥還沒有吃完的那份,這時母親隻好哄著何之洲的哥哥再分一些給他。久而久之母親也怕這樣下去對何之洲哥哥的心理發育不好,於是在分的時候她都會給何之洲偷偷的留下一些並囑咐他要吃的時候找一個地方躲著吃。


    有一次何之洲忘了母親的囑咐,他吃完分給他的糕點又從荷包裏把母親偷偷給他的拿出來吃。哥哥看到了哭鬧起來,他說媽媽為什麽不公平?為什麽弟弟是一個傻子還要偏心他?麵對兒子的質問和從兒子口裏說出的“傻子”母親哭了,她厲聲說道


    “你知道弟弟是“傻子”為什麽還要和他爭?你知不知道你的這個傻子弟弟長大以後會多麽的艱難?如果他一直這樣將來這個家裏的一切都是你的。那時候如果你有良心可能會給他一個安身的窩;如果你沒有良心,將來我不在了他可能會被你們趕出去!現在我對他好點怎麽了?還有,任何人都可以說他是傻子就你不能!因為你是哥哥,你的責任就是保護他!”


    何之洲長到八歲仍舊是懵懵懂懂的,有一次他感冒咳嗽得厲害,母親就帶他去了當赤腳醫生的堂姐夫就給他開了一天的藥。


    回來時表哥過來找他和哥哥,母親讓他把藥吃了再去玩。何之洲一心隻想著把藥吃了好去玩耍,他一不小心把一天的藥全都吃了,等母親忙完手上的活看到包藥的紙片她慌了,她問何之洲是不是把藥都吃了,何之洲說是的。


    這時母親被嚇住了,那可是一天的藥啊,一起吃了會不會有什麽意外?母親喊來何之洲的哥哥和表哥趕快陪何之洲去堂姐夫家看看有什麽補救的方法,她在後麵找出家裏的錢又借了些也跟了過去。


    還好他家離堂姐夫家不遠,走二十多分鍾的田埂路就到了,可就是這二十多分鍾的路程,最後都是哥哥和表哥輪流背著才到的。因為才走了一半何之洲已經感到眼睛模糊了,哥哥和表哥發現他走得越來越慢就輪流背著他跑。


    到了堂姐夫家,堂姐夫看到何之洲的樣子便問道


    “他是不是把藥全吃了?”


    “是的,我媽說他把一天的藥都吃了,怎麽辦?”何之洲的哥哥緊張的說道


    堂姐夫看到何之洲的情況不對就馬上去準備洗胃的東西,並囑咐堂姐趕快去鄉衛生院拿藥。


    這一次何之洲因為藥物中毒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這些時間裏母親不眠不休的守在他的病床前幾乎寸步不離。等到何之洲醒來時母親的眼睛已經哭腫了,看到兒子醒來她喜極而泣。


    何之洲的腦袋也是因為一次災難才變得靈光的。十歲那年父親和母親已經在省城開了自己的店,在做了三四年的留守兒童後母親先把他接到了城裏。


    那天他像跟屁蟲一樣的跟著母親去買菜,他和母親坐了一輛熟人的拖拉機回來,下車時母親和熟人寒暄了幾句何之洲便獨自跑過了馬路。


    這時一輛小貨車來不及刹車碰到了何之洲,他頓時便昏迷了。這是何之洲離死亡最近的一次,母親和父親都哭喊著朝他這裏跑來,父親抱著已經沒有意識的何之洲痛苦的說道


    “這還有什麽人?這還有什麽人!”


    父親抱著他手足無措的轉著圈,母親從父親手裏抱過何之洲跑到路中間去攔車,肇事司機也跟著去了父親才想起來要先送醫院,也跟著攔車去了。


    這一次又是幾天幾夜的昏迷,因為是頭部受傷何之洲的腦袋裏有了瘀血,醫生建議做開顱手術。那時候的頭部開顱手術差不多就是死亡通知書,母親抱著何之洲哭得死去活來,她遲遲不肯簽字。但是醫生的建議也有一定的道理,因為何之洲年幼,做開顱手術的成功幾率還是很大的,最終母親還是簽了字。


    當快進手術室的時候來了一個年老的危重病人,那人的情況很危急也需要做頭部開顱手術。醫生看到何之洲的情況比較平穩就說讓那人先做,讓何之再觀察一下。


    結果那人進了手術室就沒有出來,巧的是那天之後何之洲慢慢的蘇醒了。當何之洲醒來看到母親紅腫的眼睛還掛著淚水時,他努力用手擦去母親眼角的淚。


    “媽,我讓你擔心了,辛苦你了!”何之洲孱弱的說道


    這時在他床頭打盹的母親醒了,她感到何之洲一下子長大了好多,眼睛也比以前明亮了,不再是以前懵懵懂懂的了。母親又一次抱著何之洲喜極而泣,她本以為這次能把兒子救回來就是萬幸了,沒想到兒子的腦袋因為這次事故反而開竅了。


    “兒子,你終於醒了!你想吃什麽給媽說,媽這就去給你買!”母親激動的說道


    “媽,我想吃洋芋!”何之洲想了想說道


    “這孩子,我還以為你要吃什麽好東西呢,洋芋,這好辦!”


    母親笑起來說道,這一次母親是由衷的笑了。因為她感到這次不僅僅救回了兒子,以後這個孩子也不會是傻子了。


    這一次何之洲差不多住了一年的醫院,這些時間裏母親也和他一樣把醫院當成了家,自然而然母親對真正的家的關心就少了很多。父親是有些斤斤計較的,母親一心全用在何之洲的身上他免不了有些怨言,於是夫妻間就有了不可避免的爭吵。


    這時候的何之洲已經能夠從母親的臉上讀出母親的委屈和無奈,他會盡力的討好母親讓母親高興,他知道母親為自己付出了太多。


    有一次母親忍不住心裏的委屈在他麵前哭訴道


    “小寶,你知不知道媽受的這些委屈都是因為你啊,他們可以放棄你但是我不能,因為你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你也是我的命啊!”


    “媽,以前的事就讓它過去吧,這些年讓你因為我受委屈了。以後我一定好好聽您的話不讓您生氣!”何之洲也流著淚說道


    “小寶,看到你這樣我就滿足了,至少你不是他們說的傻子。我們一定要加油,讓以為你是傻子的人好好看看!”母親說道


    “好,我的生命是媽媽給的,將來也是媽媽給的!我以後一定要好好的報答媽媽!”何之洲說。


    報答?這就是自己給母親的報答?快三十歲的人了還讓母親從千裏之外來解決自己的這一堆破事!現在母親在哪裏?她是不是安全?這些何之洲不得而知!難道我真的是這個家的拖累、是媽媽的拖累?或者說我就是來向媽媽討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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