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票口工作人員的話有了一些鬆動,一個男人的下跪即便是再鐵石心腸的人也不能不為之動容。何媽媽拉起何之洲說道


    “起來說話,你跪在地上人家很為難的。”


    這時檢票口工作人員拿起對講機呼叫了列車長,他向列車長匯報了何之洲的情況並說道


    “他們有三個人看護病人,病人是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孩,他們應該可以看護好病人的!”


    檢票口工作人員也在為他們盡量的說著好話,聽到工作人員這樣說何之洲和母親忙湊近對講機說道


    “我們可以看好她的,我們一定能夠看好她,讓我們上車吧!“


    這時列車長在對講機裏問道


    “他們是硬坐票還是臥鋪票?如果是硬坐就不行,硬坐車廂裏人那麽多那麽雜,搞不好會刺激到病人或者嚇到其他乘客的,你問問他們願不願意上車補成臥鋪票?”


    列車長的話剛說完何之洲就答應道:


    “願意願意,隻要能上車讓我們怎樣都願意,謝謝列車長!”


    “去吧!以後不管怎樣都不要輕易下跪,好好照顧你老婆、好好孝敬你的父母!”


    何之洲接過琴琴拉著的行李箱往裏走時檢票口工作人員對何之洲說道。


    “謝謝,給你們添麻煩了!”


    何之洲說道,他深深的向工作人員和兩位警察鞠了一躬,然後朝琴琴揮揮手就跟母親和蕭乾往月台去了。看到幾個人隱入歸家的人群中,琴琴在轉身的一刹那又淚如雨下。她知道現在對何之洲和露淩來說不是結局是開始,是他們一輩子苦難的開始……


    到了月台,候在車門旁的乘務員就把他們引到了臥鋪車廂。上了車或許是鬧騰累了也或許是因為車廂裏人不多的原因,露淩安靜了下來。


    他們剛放好行李安頓好露淩,穿著製服的乘警和列車長也來到了他們所在的車廂。可能是因為剛才警察沒有“解救”自己,這時的露淩對穿製服的都有了一些不好的印象,她看著乘警和列車長冷冷的說了一聲


    “還說有事找警察,找到了又見死不救!”說完她把臉轉朝一邊去了


    乘警和列車長看到露淩的情緒平靜了下來,還有三個人看護著她,就讓何之洲補了臥鋪票,臨走時乘警囑咐何之洲道


    “你們一定要看好她,不能讓她亂跑,有什麽事最起碼都要有一個人看著她!”


    “好的,好的!”何之洲諾諾的應道


    火車慢慢的開動,這時幾個人才把心放了下來。好幾天沒有吃東西的露淩這時餓了,她用手捂著肚子蜷縮在鋪位上,何之洲拿了一盒方便麵遞過蕭乾在他耳邊耳語道


    “給你姐泡一盒麵吧!我給她泡她不會吃的,辛苦你了!”


    蕭乾把麵泡好端到露淩的麵前,她看了看幾個人,然後又把鼻子湊過去聞了聞卻不肯動手吃。


    “姐,吃麵吧,你好幾天沒有吃東西,都餓瘦了!”


    蕭乾心痛的說道,他用叉子挑起麵遞到露淩的嘴邊。露淩隻是惡狠狠的盯了他一眼,隨後鑽進被子裏不說話了。


    這碗麵在桌子上放了好久,直到最後沒有了溫度被扔進垃圾桶,何之洲和母親還有蕭乾誰都沒有吃。


    在火車上何之洲一直盯著窗外的景色發呆,他沒有看風景的心情,看著窗外他隻是覺得外麵的光要比車廂裏的明亮,他隻是希望多一份陽光照進自己晦暗的心。


    蕭乾人還小,也是第一次遠行。此刻外麵的風景對他有了吸引,他時不時的問起何之洲沿途的風土人情,何之洲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了他。何媽媽見兒子還能對蕭乾的問題侃侃而談心裏好受了些,她照顧起露淩來也不因為擔心何之洲而更盡心了。


    一路上露淩都很安靜,好幾天的水米未進讓她的安靜是萎靡的,再加上安定片的作用她慢慢變得昏昏沉沉的了,以至於她的生理期來了自己都不知道。


    何媽媽是看到她被浸濕了的褲子才知道,她讓何之洲在行李箱裏找露淩的內褲和衛生巾。找到後何之洲準備攙扶著露淩去衛生間裏換,這時何媽媽說


    “我去吧,淩淩好不容易才安靜,她現在本來就怕你會讓你給她換嗎?不要再鬧出什麽麻煩了!”


    何媽媽說完攙扶著露淩進了衛生間,在衛生間裏何媽媽用溫水沁濕濕巾給露淩擦幹淨下體,看到染了血的濕巾被何媽媽扔進垃圾桶露淩慌了,她微弱的問何媽媽道


    “媽,我怎麽會流血?我會不會死?”


    露淩此刻竟忘了自己是女人、是每個月都會有生理期的女人!何媽媽心痛不已,於是眼淚止不住的流了出來。


    “你不好好吃東西就會死,看,都流血了!”


    正好何媽媽正煩惱著怎樣才能讓她吃東西,既然她忘了自己是女人,也知道怕死,何媽媽就借著這個理由嚇唬她道。


    看到何媽媽流下的淚和墊了衛生巾的內褲露淩才想起了自己是女人,一陣感動湧上她的心頭,她的眼淚也流了出來。


    “世上隻有媽媽好!我有兩個媽媽,一個不會照顧我、另一個把我像寶一樣的對待,隻是我對不起你!”露淩流著淚說道


    “乖,媽媽幫你把褲子穿上,好好的吃東西就對得起媽媽了!想吃什麽?”


    何媽媽欣慰的說道,她欣慰的是露淩現在是清醒的,可以哄著她吃些東西了。


    出了衛生間,何媽媽拿出何之洲買的麵包和牛奶哄著露淩吃了一些。露淩好幾天沒有吃東西了,隻有麵包和牛奶易於她此刻的消化,其他的東西她空了的胃是受不了的。


    火車經過一天一夜的旅程在第二天早上到了貴陽,露淩在昨天短暫的清醒後又是迷迷糊糊的了。所以蕭乾背著她下了火車她不哭也不鬧,隻是眼睛不安的到處看著。


    走出出站口,何之洲和露淩兩邊的親戚都等在了那裏。有何之洲的爸爸、哥哥、嫂子、舅舅還有叔叔和表哥;露淩家來了蕭林、她的叔叔一家和她的表哥。大家看到萎靡不振、目光呆滯的露淩都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怎麽會這樣?小何,淩淩怎麽會這樣?”


    露淩的嬸嬸流著淚問何之洲道,看到這麽多親人審視的眼光,何之洲不知道怎麽解釋也沒有精力解釋,因為每解釋一次都像剖開傷口一樣的痛。


    “嬸嬸,現在不要問我淩淩為什麽會成這樣,過這幾天我會向你們解釋的,我現在的腦子很亂,對不起!”


    何之洲抱著頭蹲在地上痛哭起來,他的叔叔和舅舅一人在一邊拉起他走進一旁停著的麵包車裏。蕭乾也背著露淩進了麵包車,看到呆呆傻傻的露淩比以前更瘦了,在場的親人們都忍不住抽泣起來。


    “小寶,你想好怎麽辦沒有?”這時何之洲的父親走過來問道


    “去安寧醫院吧!現在就去,淩淩不能再拖了!”何之洲說道


    於是何之洲的叔叔發動了汽車,他衝著後麵露淩的堂哥說


    “現在去安寧醫院,我們先走。”


    露淩的堂哥也發動了一輛麵包車,兩輛車一前一後的就往市郊的安寧醫院去了。


    到了醫院一行人進到大廳,何之洲和蕭乾攙扶著露淩去了檢查室。這時的露淩也無力拒絕何之洲的攙扶了,她隻有用哭聲來宣泄自己的恐懼。


    進到檢查室,醫生讓何之洲把露淩生病之前的經曆,和發病的過程還有發病時的表現和言行都完完整整的說一遍。此刻的何之洲也精力憔悴,他坐在椅子上閉上眼睛,把這些時間的過往在腦子裏重新梳理了一遍。他久久不語,睜開眼睛時眼神也像露淩一樣空洞著。


    看到眼神空洞的何之洲醫生也有些擔心起來,因為有好多病人的家屬接受不了親人得了精神病的現實而崩潰,眼前的這個人仿佛正處於這樣的邊緣。醫生便問蕭乾道


    “小夥子,你來說說病人的情況吧!”


    “病人是我姐姐,他是我姐夫,我是我姐生病後才去接他們的,具體情況我不是很清楚,還是問我姐夫吧!”蕭乾說道


    “你姐夫這樣能說清楚嗎?現在我在考慮要不要給他做心理疏導,你去把他的直係親屬叫過來吧!”醫生說道


    “不用,我可以說清楚的!阿乾,幫我倒一杯水吧!”這時何之洲喃喃的說道。


    不等蕭乾起身醫生就給何之洲倒了一杯水,醫生慶幸何之洲沒有被這一根稻草壓倒。她說道


    “好,喝了水你慢慢說,注意控製情緒!”


    何之洲喝了水,把已經梳理好的露淩生病前的經曆,和發病時表現和言行都一一說給了醫生。醫生或許是麵對這樣的敘述太多,她不動聲色的在記事本上記錄著何之洲說的細節,到了重點的時候會問得更細一些。倒是蕭乾因為何之洲詳細的敘述心裏起了波瀾,何之洲說完他早已是眼淚汪汪的了。


    “哥,原來你們經曆了這麽多,是我錯了,我錯怪你了!”蕭乾悔恨的說道。


    何之洲說完醫生也記錄完了,然後就是把露淩安排進病房辦理住院,所有檢查等住院了再進行。辦理好了住院醫生說


    “我們這裏是需要家屬陪護的,但是最多隻能有兩個家屬陪護,其他人都回去吧!”


    “你們都回去吧,我陪著就行!”何之洲說


    “我也在這裏陪吧,我何哥一個人有時候也忙不過來!”蕭乾也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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