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小何先在這裏陪著,阿乾跟我們下去吃飯,阿乾吃了再給你們帶上來!”露淩的堂哥說道


    安排好後蕭乾就跟著下去了,何之洲在裏麵陪著露淩做各種檢查。昨天隻吃了一點麵包和牛奶的露淩這時候已經很虛弱了,何之洲隻能背著她去做心電圖、腦電圖、和相關的身體檢查。做完檢查護士給露淩打上點滴,這時何之洲才有了一些空閑


    閑下來的何之洲看著病房裏的其他病人,這些病人很多都是目光呆滯、雙眼無神的朝一個地方發呆;有些則很亢奮,不是絮絮叨叨的念叨就是向自己的家屬表達著隻有他們自己才懂的觀點和主張。


    看到來了新的病人,發呆的熟視無睹;表現亢奮的則更加的興奮了,她們紛紛來到露淩的病床前用審視的眼光看著何之洲和露淩


    “又來了一個可憐的姐妹,男人都沒有一個好東西!說,你為什麽把你老婆逼成這樣?”


    一個很社會的病人逼問何之洲道,何之洲知道跟這種病人解釋不通也沒有解釋的義務,便沒有理睬她的話。這個病人見何之洲對自己的話不理不睬,她生氣的揚起巴掌就要往何之洲的臉上打去,這時見勢不妙的家屬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把她拖到了自己的病床。


    “對不起啊,是我沒有看好我的病人,冒犯你了!”病人家屬道歉的說道。


    “她有這種想法也沒問題,這是大多數人的第一反應!可是我並沒有把我老婆怎麽樣啊,你們能夠理解嗎?”


    何之洲無助的看著陪護病人的家屬們說道,這時他的眼裏又盈滿了淚。所有陪護病人的家屬都有著各自不同的心酸,此時此刻他們都感同身受的流下了眼淚。


    “理解,我們這些人很多都被人這樣誤解!不過時間長了你會對這種誤解麻木的,因為這隻是開始!”一個家屬也流著眼淚說道


    “是啊,說一句不要臉的話,如果她是得了癌症或者什麽絕症,時間長了我都能夠接受,因為那樣我和她的苦難都是有時間的,可這該死的病是對我和她無休無止的折磨。每當過了一段時間,我慢慢淡忘了她是生病的,想要好好生活時她卻遇到刺激又犯病了。每一次都是這樣,像一個個起點和終點不斷的交匯著!現在已經是第三次了,我已經經受了三次這樣的折磨,現在我已經不知道自己能否經受得了再一次的折磨……”


    “這應該是讓人最絕望的病了,讓人生不如死、讓你活下去看不到希望;想死卻沒有勇氣!”


    這樣的“控訴”來自於一個個絕望的人,而這些人大多都是照顧妻子的男人。於是病房裏都是讓人窒息的壓抑,病人們不合時宜的癡言癲語更加深了這樣的氣氛。


    何之洲看著躺在病床上呆呆傻傻的露淩,他用被子蓋住露淩打著點滴的手。這些天露淩已經很瘦了,連眼睛都深深的陷入了眼窩。他想握住露淩的另一隻手,露淩把手縮了一下。露淩還是那樣的抗拒著他,曾經的相愛在她心裏成了傷害、在何之洲的心裏也成了一個無法愈合的傷口。


    何媽媽跟蕭乾還有兩邊的親戚一行人在醫院旁的一家火鍋店裏坐了下來,大家對於露淩的病都難以接受,所以都無心點菜隻是說隨便來一份火鍋就行。何之洲的哥哥和露淩的堂哥先從這種氣氛中振作起來,他們相互交談了一下後何之洲的哥哥說道


    “露淩成了這個樣子是我們大家都不想看到的,但是大家傷心也沒有什麽用,該麵對的還是要麵對。我們邊吃邊聊,看看能為他們做些什麽實際的事。”說完就和露淩的堂哥點起了菜。


    “淩淩是多好的孩子,怎麽會得這樣的病?這孩子小時候真苦啊,從會做家務時就開始幫她爸爸幹活了、還沒有鋤頭高就跟著在地裏翻土除草了。本想著她長大嫁人了日子會好過一點,可這才兩年多啊怎麽會這樣!”


    露淩的嬸嬸忍不住抽泣著說,她的話含沙射影。何媽媽聽了眉頭一皺,露淩生病何之洲也是痛不欲生的,她不允許別人誤解兒子。何媽媽清了一下嗓子正準備說話時露淩的堂哥說道


    “媽,你說的這是什麽話?淩淩生病了誰都不好受,我相信小何更難受!”


    “你們不知道阿乾是知道的,這些天我兒子為了淩淩都哭成了淚人!我們來的時候上不了火車,是他向檢票口的人下跪苦苦相求才上車的 ……”何媽媽話還沒有說完就捂著嘴抽泣起來。


    “是的,這些天我何哥都是一天天熬過來的。就在剛才在醫生辦公室裏,他給醫生說了我姐生病之前的一些經曆和生病時的表現,他說著說著就痛哭起來,在說我姐生病的過程中他哭了幾次,每一次都讓人心碎,我也跟著哭了幾次。”


    蕭乾說著眼淚也流了出來,他抹了眼淚緩了一口氣又說道


    “現在我來替我何哥說說我姐生病的原因吧。他不能再說了,因為我感覺到他每說一次心都會疼……”


    於是蕭乾把在醫生辦公室裏聽到何之洲給醫生說的露淩生病過程完完整整的說了一遍。他說完大家都淚目了,以至於端上來的火鍋一直在那裏撲騰著沒有人動手去吃,最後,聽完蕭乾的轉述後兩邊的親戚相互鼓勵著才吃了一點東西。


    大家吃了飯都各自心事重重的散了,蕭乾打包了兩份飯菜給何之洲和露淩帶去病房時何之洲正忙著給露淩換衣服。他到了病房前隻見男家屬們都在旁邊的長椅上坐著,見蕭乾要進去都阻止道


    “你先不要進去,蕭露淩的家屬在給她換褲子!”


    “我是蕭露淩的弟弟!”蕭乾說


    說完他想進去,但想了一下覺得盡管是姐弟他進去也不方便,就同男家屬們一道坐在長椅上等著了。這時何之洲拿了一個盆子跑出來接了一些水又跑回病房,又過了一會,何之洲用盆子裝著露淩全是穢物的衣服和褲子出來了,他對大家說


    “可以進去了!”說完就端著盆子往洗衣間去了。


    蕭乾跟著進了病房,隻見露淩坐在病床的一頭,另一頭堆著散發著大小便臭味的床單和褥子。這時護士用手推車推來了幹淨的床單和褥子,她們嫌棄的看了露淩一眼,讓露淩下來她們好換床鋪。這時露淩反應異常的慢,蕭乾隻好把她抱到一旁的椅子上坐著。


    “怎麽回事嘛?才來一個下午就把床鋪弄髒了,再換我們是要收費的!”護士沒好氣的說道。


    “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


    這時給露淩洗好衣物回到病房的何之洲聽到護士的埋怨忙說道。也許在這裏工作的醫生和護士都練就了一副麻木的鐵石心腸,護士對何之洲的歉意沒有回應,鋪好床後推著換下來的東西就徑直走了。


    何之洲擦幹手把露淩抱到重新鋪好的病床上給她蓋好被子,然後就坐到椅子上看著露淩發呆。


    “哥,吃飯了!”蕭乾說道


    “哦,你都吃了?”


    何之洲說,這時他才想起來蕭乾是跟著大家一起下去的,他竟恍惚到忘了這件事!何之洲自嘲的笑笑端起飯就吃了起來。


    蕭乾把露淩扶起靠著牆坐好,然後端起飯對露淩說道


    “姐,吃飯了”


    露淩沒有說話,她隻是疲憊的抬起眼皮看了看蕭乾,然後又閉上了眼睛。


    “很香的,來,我喂你!”


    蕭乾說,他用勺子把飯菜送到露淩的嘴邊,露淩看也不看就把頭扭向了一邊。


    “姐,你吃飯啊!不吃飯怎麽行呢?”蕭乾有些著急的說道。


    “不要急,小夥子,醫生給她掛得有營養液餓不了她的!”


    一旁的家屬看到蕭乾著急起來忙安慰著說道。


    這時醫生進來了,她問道


    “病人吃東西了沒有?”


    “沒有!我剛才喂她她都沒有吃!”蕭乾說


    “不吃東西怎麽行?你們想辦法喂她,要不然她的胃受不了的!”醫生說


    “你們不是給她輸得有營養液嗎?”蕭乾說


    “營養液隻是通過血管吸收,但她的胃是空的,裏麵沒有東西胃酸會把胃腐蝕的,時間長了就是胃穿孔,也就是你們說的胃出血!”醫生說道


    “但是她不吃我們也沒有辦法,總不能灌吧!”蕭乾說


    “你們沒有辦法我們隻能給她上鼻飼了,就是用一根管子從鼻孔插到胃裏,這樣會更難受的!”醫生說


    “好,我想想辦法!”聽了醫生的話蕭乾忙說道


    醫生交代完了給露淩量了一下血壓,然後就離開了病房,蕭乾又端起飯對露淩說道


    “姐,吃飯吧!不吃胃受不了會得胃出血的,爸爸就是因為胃出血才去世的你忘了?你死了我怎麽辦?你說要給我娶媳婦的,是不是反悔了?不許說話不算數啊!”


    蕭乾裝著調皮的說道,這時露淩有了一些反應,她看了看蕭乾又看了看何之洲。何之洲懂了她的意思,默默起身走出了病房。


    何之洲離開後露淩還是不吃東西,她一會看看飯菜一會看看蕭乾,看著看著就笑了起來。


    “姐,不吃東西怎麽行?你剛才聽到醫生的話了沒有?醫生說不吃飯就鼻飼,就是用一根這麽長的管子從鼻孔插到胃裏,我想想都難受!”


    蕭乾邊說邊比劃著管子的長度,他還誇張了難受的表情。露淩是怕死也怕痛的,蕭乾誇張出來的效果讓她怕了,當蕭乾再一次把飯遞到她嘴邊時她吃下了。露淩吃了飯蕭乾放心了些,他走出病房在樓梯間找到了何之洲。


    “你姐吃飯了?”何之洲問


    “吃了!”蕭乾說


    “你用什麽方法讓她吃的?還是你有辦法!”


    何之洲說著,他掏出煙給了蕭乾一支自己也點上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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