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三天早上,何之洲跟母親在菜場才分好菜露淩的電話就打過來了。這個突然的電話讓母子倆不安起來,何之洲拿起手機看了好久就是不敢按下接聽鍵,他想努力的調整情緒卻始終不得如願。


    “小寶,接電話吧!是福是禍都要是麵對的,你逃避不了!”何媽媽狠下心來說道。


    聽了母親的話何之洲猛吸了一口氣,接著按下了接聽鍵


    “淩淩,剛才我和媽媽都在忙,這麽早就醒了?”何之洲強裝平靜的說道


    “嗯,我都給你煮好了早餐,你回來吃了早餐還是去上班吧,我沒事的!一會你送我去媽媽那裏吧,在家裏待著我心裏慌得很,去媽媽那裏還能幫上一些忙。”露淩平靜的說道。


    聽到露淩平靜的話何之洲放下心來,他想了想說道


    “好,我一會就回來,你來媽媽這裏也好,最起碼有個人陪媽媽說話。”


    “淩淩讓你去上班她來這裏?”何之洲掛了電話何媽媽問道


    “嗯!”何之洲應了聲。


    又一次虛驚一場,他還是像鼴鼠一樣活得誠惶誠恐。看了一下母親,這時候的母親也放下了懸著的心臉上的皺紋也舒展了。原來這個家裏活得像鼴鼠的不止何之洲一個人,這個家裏的每個人都活得誠惶誠恐……


    “媽,我怎麽覺得我們一家人都像老鼠一樣的活著,有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誠惶誠恐?”想到這裏何之洲突然噙著淚看著母親說道


    “哎!少想一些吧。凡事往好的地方想!回去吧,該幹嘛幹嘛!”何媽媽也噙著淚說道


    心緒煩亂的何之洲突然很想錢露露,這時候的他感覺自己的心像是才從水裏爬出來一樣的寒冷,而陽光般的錢露露一定能夠曬幹他心裏的潮濕。


    何之洲騎車到了錢露露住的小區,為了不顯得唐突也為了知道高鷂是不是來接錢露露,他把自己藏在一條小巷裏。


    不一會錢露露從小區裏出來了,她有些冰冷的臉上完全褪去了少女的神采,仿佛這幾天不見她成熟了許多。站在小區門口看了看時間,錢露露又在賣早餐的攤位那裏讓攤主裝了兩個餅,拿起裝在袋子裏的餅她突然苦笑了一下,接著拿出一個餅吃了起來。


    她果然在等人、那麽她等的人會是高鷂嗎?她果然聽從了自己的建議讓高鷂來接了?既然有高鷂來接她自己為什麽要出現在這裏……


    何之洲又是一陣莫名且可笑的煩亂,明明是他建議錢露露讓高鷂來接她的,這不是他最想看到的結果嗎?為什麽心裏會難受……


    何之洲騎上電動車離開巷子,才走了幾十米他的手機響了,停下車拿出手機一看是錢露露的電話。


    “回來接我!立刻!馬上!”接通電話錢露露在電話那頭劈頭蓋腦的說道,說完就掛了電話。


    回到小區門口,錢露露用又大又圓且濕漉漉的眼睛盯著何之洲,何之洲避開她的眼睛,拍了拍後座說了聲


    “上來吧!”


    錢露露坐上後座沒有說一句話,待離開小區有一段距離的時候錢露露使勁在何之洲的背上拍了一把。這一把的確用力,猝不及防的何之洲差點就控製不住電動車了,隨著“啊”的一聲電動車晃了幾晃。


    何之洲忍受著背上的劇疼,相對於心痛這點痛他是承受得了的,“啊”了一聲之後他恢複了對電動車的控製。錢露露知道自己巴掌的份量,掀開何之洲的t恤一看竟有了一個清晰的巴掌印。她又不忍了,隨著眼淚的落下她趴在了何之洲的肩上,把才買的餅遞給他。


    “這個給你!吃早餐了嗎?疼嗎?”錢露露說道


    何之洲停下電動車接過餅,這是他愛吃的蛋皮土豆絲包餅,玩味的看著手裏的餅何之洲淡淡一笑說道


    “這就是打一巴掌給一顆糖吧?不過這餅的份量比糖大多了!”


    “活該!誰讓你安排我了?你不知道我討厭別人對我的安排嗎?”錢露露餘怒未消的說道


    “你怎麽知道我在附近?”何之洲問


    “你躲在巷子裏偷偷摸摸的以為我不知道?不想接我你又來做什麽?”


    何之洲沒有回答,他吃了餅又騎上車繼續往前行駛。從何之洲的眼神裏錢露露窺到了他的心事,一定是因為親人的去世讓露淩的情緒有了很大的波動,而這樣的波動足以摧毀何之洲剛剛開始的平靜。


    “這次怎麽請假這麽久?按理說辦喪事用不了這麽久啊?”過了好久電動車後座的錢露露問道


    “辦完喪事還有好多事要處理,你小時候在農村長大應該知道的。”何之洲說


    “我沒有經曆過至親長輩的離世不知道這些,或許我是幸運的吧!”錢露露說


    “你是受老天眷顧的,上天給了你過人的顏值也給了你超越很多人的物質基礎,相比大多數人是幸運的!”何之洲說


    “你是羨慕我了?還是嫉妒我?”錢露露笑了笑追問道


    “是羨慕!我羨慕你有優渥的物質基礎和給了你這些基礎的父母。因為我也是物質的,我時常懷念曾經有過的優渥生活!”何之洲說


    “可你也是我羨慕的,伯伯和阿姨雖然給不了你很好的生活卻給了你我最想要的父愛和母愛,最起碼你小時候沒有寄人籬下!你沒有感受過一家團聚的日子裏自己是多餘的甚至是礙眼的……”錢露露說道,她想起小時候留守的日子傷感起來,語速也快了。


    “所謂甲之蜜糖乙之砒霜!我們看到的都是表象吧,自己經曆過的隻有自己知道。”何之洲說。


    何之洲說完兩人都沉默了,隨後幾乎同時說了句


    “子非魚焉知魚之苦?”


    兩人又默契的笑了起來,和錢露露在一起何之洲總是能夠暫忘生活中的不如意,她像是早晨的陽光,燦爛而不炙熱!


    “我們竟會有這樣的默契!這僅僅是巧合嗎?”笑過之後錢露露認真的問道


    “或許是我們各自有的都是彼此想要的吧!所以就有了默契。”何之洲說


    “是啊,我們向往的都是別人的生活,現在才知道自己也是別人向往的!”錢露露說


    到了公司高鷂殷勤的等在門口,看到錢露露是和何之洲一起來的他眼裏充滿了對何之洲的敵意。


    “早啊!小鷂。”


    何之洲先向高鷂招呼道,高鷂抹不開麵子也冷著臉敷衍道


    “早,何哥!”


    “你們先上去吧!我停車去了。”


    何之洲說著騎車去了停車場,高鷂伸手準備給錢露露拎包,錢露露避開他伸過來的手往電梯間走去。


    高鷂沒有因為錢露露的冷漠而退卻,何之洲回來之後他仿佛感到了壓力也更殷勤了。何之洲又把自己封閉起來,他用一條香煙跟同事換了一個窗戶邊的位置,於是在職場裏他都麵朝窗外的世界。


    為了減少和錢露露在職場的接觸也為了掩飾自己的封閉,何之洲總是裝著很忙碌的樣子,早會結束他都會匆匆忙忙的拎著包出去。


    他經常會騎車在這個城市裏閑逛,電動車沒有電了就找一家網吧充電順便又去裏麵鏖戰一場,他又回到以前靠遊戲麻痹自己的日子。何之洲也痛恨這樣的自己,可露淩的狀態又讓他看不到希望了,從網吧鏖戰出來現實與虛幻的落差讓他恐慌和空虛,這種感覺讓他窒息般的難受。


    對家的牽掛和責任讓何之洲苟活,為了讓自己活得不太頹廢何之洲強打著精神拜訪客戶,也許是目的性太明顯客戶都沒有簽單的意向。這樣無效的忙碌倒是讓他對網吧的依戀少了,本質上來說何之洲是排斥網吧裏陰暗的光線和彌漫著泡麵還有夾雜著腳臭味空氣的。


    一次次失敗的拜訪和露淩的現狀使何之洲身心俱疲,藥量加上去後露淩的症狀沒有減輕,好的是也沒有加重。在沒有狀態拜訪客戶的時候何之洲又會去到森林公園裏的雷達站。


    這裏是這個城市最高的地方之一,在這裏可以看到這個城市的全貌。重新來到這裏何之洲有了不一樣的感覺,每當置身於此他像是到了故去親人的墓地,這裏的一草一木讓他懷念也不禁想起了除夕那天。


    細細想來自己也算得上是死了一次的人,如果除夕那天的鞭炮聲晚一兩分鍾響起他已經是一捧骨灰了。所以自己隻是一副軀殼,靈魂在除夕那天就已經從這裏消失了,原來在這裏祭奠的是曾經的自己;所以在這裏他會有一種莫名的歸屬感。


    戴上耳機靠著台階的石欄,耳機裏一曲輕音樂之後便是《黃昏》的前奏,在這秋天裏這首音樂分外的應景,一曲一景一人相互成全著傷感的氣氛。


    一曲《黃昏》之後是《一生所愛》,真好,習慣了孤獨對傷感的歌曲何之洲會慢慢品味。閉上眼睛他把自己置身於愛而不得的故事中,他或許也是至尊寶,自己再強大也救不了紫霞,而露淩就是他的紫霞……


    這音樂和這透過樹葉曬在他身上的暖陽讓身心俱疲的何之洲昏昏欲睡。在快要睡著的時候《一生所愛》的前奏又響起,響了一會又戛然而止,接著又響。如是幾次何之洲才想起自己的來電鈴音是《一生所愛》的前奏,他仍舊閉著眼睛摸索著打開手機按下接聽鍵,然後慵懶的“喂”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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