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坐在幹枯草地上打坐完的小白一睜眼,就發現軍中叫得上名字的人都圍在自己身後。


    小白無奈道:“太尉,王卿,孤真的不會有事的,也不會出個什麽意外給大晉找麻煩。”


    一聽他這話,劉奉更不放心了:“陛下,不會有什麽意外。”


    不管是皇帝接收到了上天什麽啟示,亦或者皇帝想搞什麽事情,那些可怕的事情都不會出現。


    被皇帝昨天晚上兩句話嚇到了的將領們,今天都把提防之心打了起來,騎兵隊伍休整好之後就要出發。


    王歸帶著一支隊伍去解雲中的圍,劉奉則是帶著一支隊伍上了白登山。


    白登北麵就是被突破的長城口子,南麵是能從燕國上穀過去河套的路,等到王歸和雲中城的人把東胡往東趕,白登山上的兵就會堵住他們,幕後的人到底是從哪裏救援,也能摸得出底細。


    王歸是要率騎兵去和胡人真刀真槍拚殺的,皇帝現在可不是在城樓上,跟著他自然會碰上胡人,劉奉不放心皇帝,怎麽都要自己看著他,於是小白就跟著他上了白登山。


    山上的太尉有條不紊安排將士們埋伏偵查,但是小白一想到這個山的名字,又一想現在的境況,熟悉的既視感越來越重。


    可惜,這裏也沒有老鄉,和太尉他們說沒人能get到他的梗,大家隻會覺得他玩笑開的太大,墮自己威風。


    惆悵的小白騎在馬上,彈一彈馬兒的耳朵,遙望雲中。


    清晨的天還是灰烏烏的,長城外的草原上,烏泱泱的騎兵隊伍也已整裝待發。


    在隊伍的最前方有著體格最為健壯的馬,這些好馬上的人,衣著也較之其他人華麗不少。


    從河套逃出的東胡人也在這裏,領頭的人用他們的語言和這一支隊伍的首領對話。


    “你需要的,我們已經幫你做到了,晉人的兵力還是那麽厲害,城市依舊堅固。


    我們這次已經損失的隻剩下這幾千人了,雲中那邊的人就算回來也剩不了多少了。按照約定,現在你們要把一半牛羊和族人都還給我們。”


    聽完東胡殘部口述的潰敗消息,為首的男子輕蔑一笑,對著身形狼狽的東胡人抽出刀,立刻,他身後的騎兵們就拉弓引箭,箭矢對準了他們。


    東胡殘部的首領眼神驚恐:“額爾特!我們約定好的!”


    他知道他們草原上的人是沒有什麽信義一說,約定承諾什麽的都是看心情,事關性命和族群發展,才在河套那裏消耗了半個多月隻剩這一點人的他們,實在無力反抗。


    被他稱呼為額爾特的男子眼睛裏凶光閃過,好似一條毒蛇張開了嘴。


    “是啊,我會遵照約定。看在你們這次任務完成的份上,我給你們現在開始到天亮的時間……”


    東胡首領瞳孔一縮,現在已經太陽要升起來了。


    他知道自己反抗不過眼前的異族人,臉色驟變後就揚起馬鞭,帶著族人立刻往東邊家鄉的方向跑去。


    額爾特數著時間,拿出箭矢對著東方拉開了弦,閃著寒光的眼睛眯起,他鬆開弦,飛奔在最前的東胡首領被箭穿胸而過,栽倒下去。


    東胡人大喊著他們的首領稱呼,卻無人停下奔跑的步伐,反而馬鞭揮的更快了。


    他們太清楚這支胡人的行事作風了。


    在額爾特箭射出去之後,數不清的箭矢對著東邊胡人的方向飛出,密密麻麻,讓一個回望的東胡人驚恐的夾緊馬肚,更用力的揮鞭驅使馬兒逃出。


    東胡人逃竄的狼狽模樣引得這支胡人部隊的首領額爾特哈哈大笑,一個穿著上褶下袴,交領衣服卻開襟向右,頭發梳著綰起的中年男人騎馬上前,掏出一份帛書。


    中年男人臉上滿是被風霜侵蝕的印記,說話時也是低下頭,不敢直視首領:“單於,這是……南邊過來的急信。”


    額爾特晃動著馬鞭,用著自己民族的語言漫不經心道:“念吧。”


    男人打開帛書,眼睛一直,抖著嘴唇,把晉文換成胡人語言翻譯道:“額爾特單於親啟,晉新皇隨軍北上,恐已在援軍之中。”


    他知道送這封信的人是誰,也能猜到他是什麽目的,同樣也清楚這麽寶貴的消息,單於不會浪費。


    圍在額爾特身邊的貴族們臉色一喜,充分了解這個消息多有分量的大家齊齊看向首領,高呼他的名字。


    胡人首領低頭看向男人,確認這個外族人同樣為這個消息而震驚後,眼睛精光一閃,高舉起馬鞭。


    “晉的主人現在到了雲中,我們也去雲中!走!”


    他一發話,身邊的貴族們紛紛高聲應和,他們下麵的士兵跟著各自的隸屬,十多萬騎兵部隊齊齊往南而去。


    看著浩浩蕩蕩往前遠去的胡人騎兵,金平也一夾馬肚跟上。


    他能猜得到這之後會發生什麽,無非就是曾經對東胡、對西域諸國做過的事情,會發生在晉的身上而已。


    他已經不是晉人了,晉的事情,都和他無關,


    時間到了下午,雲中的東胡人已經被處理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幾千人也是騎著馬竄逃,他們飛奔的方向是北邊長城關口。


    暫時心安一點,駐紮在白登山上等待已久的騎兵立刻往山下奔去,擋住了最後的東胡人殘部想要撤離的路子。


    前有晉人,後也有晉人,被堵住了的東胡人已經沒有多少弓箭,身上帶的刀兵也都卷了刃。


    一般而言,窮寇莫追,但是這個寇今年不解決,來年也還是要解決,趁著有優勢能打就打。


    至於留下他們充作奴隸的事,大家想都沒有想過。


    就近做奴隸不行,離長城太近了,萬一在裏麵和外人裏應外合會出大亂子。至於南下帶回去,路上的損耗和後麵養奴隸也是耗費時間精力的,不劃算。


    指揮士兵的時候,劉奉也還在可惜,這時候已經是冬至後了,祭天都祭完了,陛下祭天還能多條祭文。


    不過等到回去過年,祭祖的時候給閔帝、武帝還有晉國曾經的先祖們念一念,也還是不錯的。


    處理完最後長城內的東胡人,王歸安排士兵守住被破壞的長城口,這裏,還有忽視了的沒連起來的關口,都需要後麵雲中縣及時補上,如果不想後麵冬天還遭遇胡人的話。


    小白聽著大家討論著雲中還有班師回朝的安排,耳朵一動,敏銳的感知到了來東邊的馬蹄聲。


    他站起來,神情嚴肅:“太尉,白登道來人了。”


    一直也記得這個事的劉奉與王歸也神色一凜,現在他們在白登山北邊,白登道在南邊,太尉的第一想法就是趕緊先撤離。


    他們需要去堵住白登道,探探清楚人到底多少,情況不好還能隨時往後撤回雲中,而不是在白登山讓人給圍住。


    小白十分讚同太尉的想法,怎麽都不能在白登山讓人給圍了,這種丟臉的事情沒必要自己親身經曆一次,關鍵是不能丟臉的被人圍了還賠款。


    作為一個老家受過義務教育的好青年,對戰敗賠款這種事情,小白真的是有ptsd。


    關於白銀、賠款、友邦這幾個關鍵字,聽一聽,看一看都會氣得血壓直飆,要是自己簽字賠款了……那他算是沒臉回家了。


    隻是在他們緊急下山的時候,南邊奔襲而來的騎兵部隊速度更快,奔來的馬蹄聲不止五感敏銳的小白聽見了,連其他人也聽見了。


    守在白登道的將士們察覺到不對就第一時間前來報告,山上的探子也來報告結果,少說這也是一支有著20萬騎兵的胡人軍隊,還是個他們從未見過的新的胡人。


    劉奉一顆心不住的下沉。


    小白就帶著二十來人輕裝先行,劉奉和王歸是帶著騎兵加後勤補給十五萬人左右。


    1萬不到的騎兵、剩下的都是扈從、戰兵輔兵和民夫,人不算多因為在北方三城還能有補給。


    但是胡人的二十萬騎兵,裏麵就算不會全是騎兵,那騎兵數量也比他們的多,何況這還是在野外,不是在城裏。


    現在就兩個選擇,要麽立刻回撤;要麽先山上待著等著雲中三城救援。


    選了前者,就是要在前頭被胡人騎兵在地上追趕了,路上發生什麽,能不能回城也未可知;選了後者,雖然胡人也不擅長上山作戰,但是他們那麽多的人,把山給圍了問題更大。


    最重要的是,他們這裏還有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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