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弘農縣往洛陽來的路上,陳冬、張巍他們也猜測百官是要在城門口迎接陛下了。


    刁無忌太了解朝中那些人了,都特意讓弘農縣令留皇帝一天,弄不好李理他們是要搞個大的。


    劉德不理解,都百官齊迎了,這還不夠大嗎?


    刁無忌白了他一眼。小孩家家的,是真沒見過什麽大場麵。


    要不是他們現在這位陛下不愛搞特殊,他無論祭天,給學宮上匾,從燕地勝利回朝那些,都值得大書特書搞些大的儀式,百官迎接算個什麽啊。


    至於洛京發生變故,強留皇帝有內情的陰謀論,完全沒人會這麽覺得。


    別看陛下去年冬至前才繼位,但一年時間,朝廷平平穩穩,除了北邊胡人進犯和燕國那些破事,也沒別的動蕩,腦子沒問題的誰不喜歡這樣安穩的政局。


    再說,他們陛下可是天上有靠山的人,朝中哪個不知道?就算有仍然堅信這都隻是意外的,跟著皇帝去過白登山的將軍士兵們是不會再有任何懷疑的。


    有叛亂,那洛京也叛亂不起來,隻能是又有那個不長眼的諸侯王造反找收拾。


    刁無忌心裏還覺得他們陛下樸素太過,當朝天子過得都不如一些官員,讓朝中人看不下去了,一定要讓他對外保持天子威嚴。


    既然別的任何享樂陛下您都不愛,那咱也就不搞享樂了,陛下您為國承禮,這總不能拒絕了吧。


    當然,刁無忌也沒想到李理這家夥能把場麵搞得那麽大。


    旌旗飄揚,英武不凡的士兵們開路,百官按品級依次上前三拜恭迎皇帝回朝,從城門口一直送到宮門口。


    這一路上都不會經過東、西集市,不存在什麽幹擾商業活動的說法,就是沿途經過的路都有士兵守著,不讓外人走而已,也夠不上擾民。


    被百官都接到宮門口,小白也不能讓他們就這麽走了。


    他左手拉著老丞相,右手拉著禦史大夫,回頭對著百官們和善微笑,“諸位愛卿,隨我一同前去宣政殿,共議蜀中大事。”


    大早上被李理折騰到現在,已經很想回府衙休息的百官們:……


    好多天沒開朝會,就當自己也有點想念了。


    重山今天也從扶仙宮回了宮裏,見陛下帶著百官回來就知道有要事,和童明趕緊張羅著給諸位大臣安排坐席。


    他又去和皇帝耳語一番,得到他許可點頭後趕緊去膳房通知總管田池備上膳食。


    咱們陛下的飯一如既往,諸位大人的可以多煮一些。


    收到消息的田池保證會快點出餐,麵對難得有自己可以一展身手的地方,整個人很是激動。


    重山可以理解。


    自打陛下登基,田池已經很久沒有做過什麽像模像樣的飯菜了,連大的宴席都沒準備過幾個。就這樣皇帝還經常都不在宮裏,讓他給皇帝準備膳食的廚房徹底變成宮人們的大廚房。


    現在百官都在,不說備宴,好歹也是能用上不少宮人用不上的食材器具,緩解一下他日常無聊的工作。


    重山交代完,才從側門踏入宣政殿,就聽見刁無忌在那兒講述蜀中諸事。


    悄悄站回皇帝身側,重山默默聽著史官一路見聞。他對大雨滂沱的蜀地無甚興趣,聽得哪裏道路泥濘不堪也隻覺得蜀地偏僻,但刁無忌說起那裏茂密的山林,高大的楠竹,他蹭的一下眼睛就亮了。


    他今天回宮是迎接陛下,同樣也是有要事稟報陛下。蜀地的自然條件讓他聽了和自己手頭的事一結合,頓覺其中大有可為。


    而朝中諸公全然不知道皇帝去蜀地到底為了什麽,直到刁無忌上來一一陳說,他們才知道蜀地現在有了多了不得的東西。


    連公孫弘都趕忙打斷刁無忌:“你方才說了什麽,多少斤?”


    刁無忌對著朝堂上的土包子同僚們微微一笑,得意道:“幾口鹽井加起來,現在蜀中產鹽最少也能一年出個一百萬斤。”


    這些還是小白和魯平計算之後,把鹽工人數控製住,煮鹽一年所需要的柴火和其他材料都牢牢控製住以後,壓下來的數字。


    要知道在小白記憶中,老家光是自貢的幾口鹽井,明清時期一年產鹽量都能有夠二十萬噸,整整四億斤呢,現在是隻算上幾個控製了成本的蜀地大鹽井,旁的都沒加入進來。


    大司農傅子承追問道:“當真?當真能煮出如此多的鹽?”


    “諸公未曾親眼所見,不相信是難免的。”他不怪這些人,他們待在洛京知道什麽。


    解下腰間的錦囊,刁無忌當眾從裏抓出一把鹽來,“這就是我從蜀地帶來的鹽,數量不多,諸公可要嚐嚐?”


    感謝他們離開的時候已經錯過了蜀地的雨季,不然這些鹽可不能好好的帶來洛京。


    嚐,當然嚐!


    坐下來的百官紛紛起身,湊到刁無忌跟前去嚐鹽。


    有些人直接放進嘴裏,有些人很講究的看一看,聞一聞,再吃一吃。


    這鹽抹在手上潔白細膩,顆粒晶瑩細小,在嘴裏的味道更是鹹味十足。在場這些並不缺鹽的滿朝官員,嚐了都認為這些鹽是上品。


    大家圍著稱讚這些鹽的時候,田池也帶著宮人來給大家送工作餐來了。


    酒不可能有,一人一份烤肉,一碟醬菜,一碗湯,再加一碗小米飯。而給小白,老規矩一份米粥,無了。


    大家都是大清早就起床的人,一直在城門外站著,到了現在也都餓了,紛紛坐下來吃飯。


    也有那官職高或者臉皮厚的,直接去找刁無忌借點鹽,剛好用來撒在飯菜裏。


    並不想給的刁無忌:“……膳房送來的飯菜自然是撒過鹽的。”


    但是都來找他借鹽了的人怎麽被他這麽打發走,人家理直氣壯的表示不怕鹹,就想吃吃新鹽。


    被迫分出去一點的刁無忌心想齁不死你。


    離皇帝最近的丞相瞥到皇帝桌上的食物,都覺得這實在有些不像樣。他一個老人都還能咬幾口肉呢,年紀輕輕的皇帝一天天就吃這些。


    又抬頭一看,天天就吃這些東西的皇帝麵色紅潤,身體倍棒,連著幾天幾夜騎馬趕路都不喘口氣。


    天天有在跟著練八段錦鍛煉身體的丞相也在思考,是不是天人和凡人差距太大,不然沒道理皇帝這樣的夥食能養出這樣好的身體。


    大司農扒了口飯,嚼吧嚼吧咽下去了後迫不及待問到:“那陛下,蜀中鹽稅……”


    現在大司農可是管著全國戶口稅收這些事,鹽那肯定是要有稅的,鹽稅也歸他們管嗎?


    小白吹吹米湯:“孤會再成立一個鹽務司,專管全國鹽務諸事。每年我大晉年產鹽量多少,各地鹽量、鹽價如何,鹽稅如何收取,都由鹽務司總督負責。”


    一口熱湯下肚,他又輕飄飄道:“對了,以後凡我大晉國內,煉鹽販鹽者隻能是官府,商人想買鹽也需憑鹽引來鹽場取鹽。


    如有私自煉鹽販鹽者,一律發配嶺南。”


    喝湯的劉奉瘋狂咳嗽起來,一旁的孫子劉德趕緊給他拍背,太尉他老人家咳完看向上座,“陛下,嶺南?”


    那都是百越諸國之類的蠻夷小國所在地,都不是我們大晉領土,這也能發配?


    小白表示:“等以後吧。”


    百官們心想這加了雙倍鹽飯吃的真讓人坐立不安。


    什麽叫等以後,嶺南哪裏要是都能發配了,要麽就是大晉領土,要麽就是百越諸國歸順,甘願臣服大晉。


    但要那麽不毛之地有什麽用啊?


    禦史大夫關心道:“那鹽務司的總督,陛下可有人選?”


    坐立不安的百官們紛紛豎起耳朵。


    不是他們不安分,實在是管一國鹽務+鹽稅,這官職的能量太大了,能坐上這個鹽務總督位置的人,必定是皇帝信任之人。


    他們自己沒機會,那和別人打好關係也行啊。


    坐在上麵的小白以班主任視角,輕鬆就能把下麵人各色表情盡收眼底,讓他不禁哀悼一下曾經年少輕狂以為很容易瞞過老師的自己。


    “此事我與公孫丞相也商議過了,暫由禦史大夫暫代。”


    丞相要忙的事情已經夠多了,別的官員也有要事,年紀太大的沒精力,年紀太小的管不了,這麽重要的官職由禦史大夫身兼一下也很正常。


    但是陛下、丞相、禦史大夫,這樣關乎國本的重要事情,你們能不能也和我們商量一下啊,這齁鹹的飯菜都快吃不下去了啊!


    被眾人羨慕的朱平四平八穩安坐著,眼神卻滿是疑惑的看向小白和公孫弘。


    陛下,你們什麽時候商量的,下次能不能商量的時候加我一個,或者你們商量完就和我說一聲?


    朱平轉念一想,這事情太重要了,這鹽沒出來怎麽和自己講啊。


    這麽重要的鹽政,陛下和丞相都是第一時間想著自己,這顯然是對自己能力和人品的高度肯定啊!


    小白低頭繼續喝湯,冷不丁又說道給楊珺也多一個官位,讓他兼職司空的事。


    這下是連丞相都有些疑惑了,大晉都一兩百年沒有司空這個官職了吧,怎麽陛下會冊封楊珺?


    這事刁無忌有發言權,給碗裏的烤肉也撒上自己帶來的蜀鹽,把蜀地即將展開的修壩工程大說特說。


    做史官有一個煩惱,那就是他們想說的東西太多了,偏偏受限於記錄工具,能寫的字都是細細斟酌,大量刪減的。


    這時能有個讓他暢所欲言的場合,他多年寫字記錄的文學功底讓他輕鬆拿捏在場聽眾。


    什麽大雨滂沱,雙麵郎君柳珀帶著楊珺和滿身泥的陛下雨後初見,楊珺怎麽盡心竭力搞後勤,陛下如何天子之驅天天跟著工程。


    楊珺獻圖那天早上,完全他都不在場的,這都能繪聲繪色講出一個諸國時君王見大才的故事。


    當事人小白覺得尷尬又離譜。


    別講了,別講了,楊珺是折起來圖紙,壓根不是你說的那樣卷起來慢慢展開,也沒什麽“楊珺伏跪,心跳如鼓,汗如雨下”這種畫麵,不要把楊珺找他講方案說的要圖窮匕見玩刺殺一樣,你這潤色的有點過分了!


    要不是看過你的記錄,知道你記史嚴謹的不行,我真的會考慮把你從修史工作發配去辦報社了。


    見他們聽得認真,刁無忌補充道:“陛下任命楊珺為司空的文書都是他親手所寫呢。”


    經常給皇帝代筆的官員們目光一凝。


    什麽,我們陛下也是能自己動手寫這些東西的嗎?


    刁無忌,念一念,給我們聽聽。


    實在聽不下去的小白打斷刁無忌,別念你的小作文了,我們繼續談鹽政吧。


    蜀鹽現在每天都在出,馬上也要陸續往蜀地之外運了,我們現在可以建立軍情傳遞+重要物資傳遞的驛站了,大家一起來商量這個。再建個交通司,管驛站、修路和馬政,這個人選沒定,你們來舉薦吧。


    其實百官也都知道刁無忌這說的話水分不小,別的不提,那個他們陛下主動扶人直呼“楊愛卿”就不太可能,什麽時候他們陛下還作過這麽熱情的事。


    還是來繼續餐桌開會吧,刁無忌編的太離譜了。


    有官員仔細思索,越發覺得皇帝要對朝廷做出的改變不少。


    少府的一部分職權陛下能割肉給大司農,讓大司農收攏全國錢糧,鹽務一事也能獨立出來,還有許久沒有管水利的司空一職,都破格提出來給了楊珺……


    這些舉措,都無不表明皇帝想要朝堂各部門職責更加明晰,該做的事情都有不同的人去做,而不是大量工作隻係在一個部門,或者各部門職權互相摻雜。


    好處是部門多了,官員也會多,家裏一些閑人或許也有機會了,原本都在一個部門的權力也分散開來,辦事效率應該會高上不少。


    壞處嘛……想必、可能、也許,不會有什麽裁撤部門的事吧?


    -


    小劇場


    刁無忌:蜀郡自貢鹽,一斤十個錢,這鹽怎麽樣,你聽我給你吹……


    百官星星眼:哇塞,哇塞哇塞!


    刁無忌:陛下拉著楊珺親切的叫他楊愛卿


    百官鄙視眼:吹, 你就吹,我們陛下還能叫人“愛卿”?


    被人鄙視的刁無忌:你們根本不知道你錯過的什麽真實信息。


    此刻的阿飄們:他第五小白,不會以後想要一個部門一個職能吧?司空管大晉水利,總督管大晉鹽務,大司農管大晉稅務,廷尉一直管大晉司法,交通司管修路運輸和馬政……這需要的官員也太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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