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武城裏頭,月氏大王子每日坐立難安,著急得很。


    晉軍已經在他昭武城下駐紮了半個月了,他一想起來這事飯都吃不下。哦,對,說到飯,他昭武城的囤糧也也剩的不多了。


    半個月前,晉軍剛來的時候,就那麽幾百騎兵。那夥人剛來的時候就氣勢洶洶,幾百人硬是封了他的城門,後麵沒幾天就又來了輕騎、步兵和補給,開始直接圍城。


    而且據他們的人在城樓上的悄悄觀察,除了圍著昭武城,晉軍還切斷了昭武城往西邊的路,有反抗者就地處決,不是反抗的月氏人,隻是來做生意的,那就繞過昭武城,去昭武城東邊晉軍正在修築的武威城做。


    晉軍的態度很明顯了,隻針對月氏人,一天不把他們的使團交出來,就一天別想著他們撤軍。


    外地人他們不針對,想做生意可以先去他們大晉的威武城,月氏有的,他們大晉都有,月氏沒有的,他們大晉更有。


    至於威武城所在地原本是月氏的地盤……所有人都默契的忽視了這點。


    月氏大王子:……


    你們晉人這是占了我們月氏的地,圍了我們月氏兩大城之一的昭武城,還斷我們的商路,劫我們的商人,占我們的財路,欺人太甚!


    但是對麵兵強馬壯器利的,實在是打不過。


    從一開始周祀隻有幾百人過來的時候,他們就也試圖調兵圍剿,但是都被反殺了,後麵對麵越打越勇,兵還越來越多,自己這邊士氣和兵馬都損耗的厲害,隻能勉強保持被圍的“和平”局麵,趕緊讓兒子去王城弄清楚是怎麽一回事。


    其實自威武城建立起來,大王子就知道,哪怕大晉使團都完好無損的送回去,大晉的兵也會守在威武不會退,月氏無論如何都會損失一塊地。


    但事情往好的方向想,隻要昭武城還在,他們月氏的兩大主城都沒丟,那月氏就算損失一些地,也不算大傷元氣,還能有拿回失地的機會。


    大王子內心祈禱兒子平安到了永固城,最好的就是使團失蹤和他們月氏沒有任何關係,最差也希望使團人員平安無事。


    比起內心焦慮的大王子,西邊的行商們隻要不耽誤他們做生意,他們也沒興趣摻和月氏和大晉的事,尤其大晉士兵各個武裝的跟天兵似的,商人們自帶的武力和這比起來不堪一擊。


    這樣一支軍隊,不劫掠他們,還客氣禮貌的給他們另找了一處地方做生意,這簡直就是他們見過最仁慈的軍隊了。


    王歸直接率軍西進築威武城,原本在此的月氏人,願意留下來的留下,不願意的那就走。


    除了手頭有人起兵反抗的被他解決,剩下的他刻意收著沒有動刀。


    他們大晉可是滅了諸國的存在,怎麽對待那些被滅國家的上下層,王歸再清楚不過了。況且人是重要資源,上麵貴族可以死一死,下麵百姓,尤其是月氏這種不認字沒什麽文化的百姓,那都是可以接納的。


    周邊各地都送上物資過來協助王歸,有遠見的商人也帶著商品過來,他們本想著是賣給軍隊的,沒想到西邊和月氏做生意的商人都來了這裏,手頭的東西有了另外的銷路,喜得他們趕緊再回去調物資。


    在這裏交易的時候,他們也看到了河套送來物資和特產,才知道不聲不響的,河套都有了肥皂、香皂和羊毛製品這些特色產品了。


    威武城離長安洛陽都很遠,附近的商人們並不知道這些東西已經在洛陽貴族中流行起來,但是現在看了也還來及,這就組織商隊北上去訂貨。


    永固城裏,都快氣死了的阿穆桑捂著額頭,讓叔叔們快點帶他去見大晉的使團。


    這幾年大晉重心都在國內的政權過渡,對外比較低調,兩個叔叔在河西這一帶作威作福慣了,不知道大晉的厲害,阿穆桑知道。


    對他們都沒那麽客氣的匈奴,可都對晉人畢恭畢敬呢!


    跟在叔叔們身後走著,阿穆桑心越來越緊張,無他,因為現在走的地方是奴隸們混居的場所。


    “你們、你們把大晉使者當做奴隸來使喚!”


    看著震怒的侄子,二王子努努嘴,“我讓他們做我的護衛,他們不肯啊。”


    不願做他的人,那還客氣什麽,直接就做奴隸吧。


    “我是在打獵的時候看見他們,一群人鬼鬼祟祟的,穿我們月氏的領地也不打聲招呼,這肯定要把人抓起來啊。你不知道,他們這些人蠻橫的很,拿起武器殺我的兵殺的可凶了……”


    二王子說的話,阿穆桑也就信個一半。


    阿穆桑低聲嗬道:“二叔是怎麽去抓人的,沒發生什麽事人家為什麽直接動手?”


    到了一處棚子,二王子指著棚子裏人道:“就是他們了。”


    阿穆桑一轉頭,眼前一黑。


    無論是阿穆桑見過的大晉商人還是士兵將軍,他們都是梳著整齊頭發,衣服穿的好好。可現在見到的晉人使團,上半身的衣服都被扒了,下半身隻留著褲子,各個頭發都有些散亂,看向他們的眼神警惕極了。


    阿穆桑忍著怒火,小聲問他二叔,“你抓人就抓人,把他們的衣服都收了做什麽!”


    二王子說:“你不知道這群人多難纏,光收了他們的兵器都沒用,誰知道他們衣服裏還有沒有匕首,這樣安全。


    再說了,他們都是我的奴隸了,要什麽衣服。”


    “把他們的東西都拿過來,還給他們!”忍不下去的阿穆桑怒斥道。


    二王子還想再說什麽,被侄兒的眼神一瞪,隻得悻悻吩咐人去拿東西。


    東西到了,阿穆桑又讓人去打水過來,親自捧著東西進去,等使者們換好衣服,變成他記憶中的晉人模樣,噗通一聲就跪了下來,拱手告饒。


    “諸位大晉使者,我和我父並不知道叔叔竟然做出如此無禮之事,我這就送諸位使者回晉,還望諸位莫要怪罪!”


    仝拾和閔子遊對視一眼,知道八成是他們的求救信送到了,現在月氏有事,這才來搞這一出。


    閔子遊按住仝拾,站了起來,態度很是親切的扶起這位王孫。


    “好,王孫願意送我們回晉自然是好,隻是我們還有任務在身,隻希望能把我們使團的東西都還給我們,我們也有陛下的任務,還要繼續往西去。”


    阿穆桑和閔子遊互相攙扶的手一緊,想起那些使團帶著的禮物,他也頭皮一麻。


    “還請諸位給我幾天時間,我一定把你們帶來的東西都原封不動送還回來!”


    麵對阿穆桑的承諾,仝拾這才開口,道:“我們使團幾百人,一路過了匈奴都沒有任何損傷,卻被你們月氏王子斬殺了幾十人。光是東西還我們,你們月氏辱我大晉的賬,可沒這麽好翻篇。”


    他沒有說要月氏怎麽個賠罪法,但阿穆桑一點就通,很明白這事不拿月氏一個王子的命是說不過去了。


    他沒接這個話茬,隻是態度卑微的請使團先出來,說自己令給他們安排了住處,讓他們先別待在這個到處都是奴隸的地方。


    仝拾見此,一撩衣擺就地坐下。


    “月氏一日不給交代,我們便一日不走。我們晉人,士可殺,不可辱!”


    使團其餘人等也緊跟仝拾,紛紛坐下,以表他們作為大晉使團的決心。


    阿穆桑感覺自己已經都頭暈目眩,什麽都要看不見了,唯一的意識就是記得抓住他的二叔趕緊走,別讓他還在使團麵前大放厥詞。


    目送月氏王室離開的背影,等到仝拾和其他人交換視線,又把目光看向那些蜷縮在邊上的奴隸們,用晉話小聲交流。


    等回了王宮,他和父親特意安排在自己身邊的人一起開小會。


    阿穆桑自己和身邊人都覺得,這事其實不難辦,主動宰個叔叔,老二老三都行,把人屍體送上,自己這邊認錯誠意先到位,讓晉都沒辦法挑刺。


    宰了的叔叔雖然是大王和王後的心頭肉,但都是自己和父王的競爭對手,現成的理由在這裏,殺了不虧。


    但唯一難辦的,就是怎麽殺。


    比起在昭武城的大王子父子,二王子和三王子都是在大王、王後身邊長大,別的不會但就是會來事。


    殺他除了要有武力值,還得需要大王和王後不會看了兒子屍體一怒之下也殺了阿穆桑。


    一個侍衛道:“就不說給大晉賠罪的事,光是要把大晉使團的東西都還給他們,還有的是力氣呢。”


    那些漂亮的絲綢瓷器和珠寶首飾,在大晉算不了頂級,但在月氏這邊,已經是難得一見,花錢都買不到的寶物了。


    二王子把使團扣下來後,搶了人家的東西,那些東西現在都在王室貴族手裏頭呢,一個個要回來都要費不少功夫。


    要和大晉達成和解要花費的代價實在太大了。


    想想還被圍困在昭武城的父親,阿穆桑下定了決心——


    不和解了,直接打吧。


    ……


    等到長安收到好消息的時候,已經都到了六月中旬。


    二月底使團出了事,周祀率兵前去月氏就圍著人家練兵打野,後麵王歸四月趕到開始築城,五月份大晉和月氏正式出兵,使團也在月氏內部發動內亂裏應外合,沒有花費太久時間的戰事獲得了碾壓性勝利,河西走廊一塊徹底沒了月氏人,盡數歸了大晉。


    王歸的奏報寫的很漂亮,漂亮到一看就是閔子遊代筆的。


    比起奏報,周祀。仝拾他們寫的私人信件信息量更大,也更有趣。


    周祀那裏全篇都是他怎麽拿月氏練兵的軍事筆記,仝拾的信裏有他一路過去的趣事,控訴月氏王室的驕傲自大不做人,詳細描寫了他們怎麽在月氏王城這樣的大後方,發動被月氏擄過來的別國人口一起在永固城搞起義。


    月氏王室連路過的晉使都一個看不爽直接搶了,更別說對其他國家的貴族和商隊了。


    那些人在月氏手底下做奴隸也做得恨意滔天,仝拾和閔子遊承諾,晉軍一入城,就還他們財產,送他們回家,籠絡住了在月氏被迫做奴隸的外國人,大家一起反抗月氏王室。


    那邊周祀拿著白登山生產的望遠鏡天天都關注軍情呢,見到月氏有軍隊集結就搞清楚了什麽情況。


    不用圍城了,奇水弟子們的工程器具直接拉上來,開始攻吧。


    小白摸著上麵的墨跡,心想這一戰打了,不管是仝拾還是閔子遊,都算是達成了想要名留青史的目標。


    王歸坐鎮後麵搞支援和治理,周祀在前麵邊練兵邊突突。他幾個月就滅掉月氏的功績,也算是對得起他在洛陽學宮裏對著諸位老臣傲氣的承諾。


    現在洛陽學宮因為在修諸國字典,未來負責主編諸國史書的刁無忌已經過去先坐鎮了。起居郎周劼摸著筆,深感這記史的任務自己任重道遠。


    -


    《晉書·仝拾傳(節選)》


    昭明三年,晉使遭月氏所擄,辱之。


    中郎將周祀率騎兵圍昭武城,讓還之。月氏詭言求饒,聚兵以攻,祀大怒而抗。


    後晉使於月氏後庭,聚民以抗,共擊之,月氏遂亡,天子改昭武為張掖。凡隨仝拾還者三百二十七人。


    使團五月至張掖,六月西行。有功者皆拜為中郎,賜帛、羊布各一百匹。其餘人等老歸家,賜錢人十萬,複終身。


    小劇場


    地下,仝拾的祖先仝上卿看著自己子孫這第二次出使又回來,休息都還要順便給新城幹活的場景,不由得給自己子孫捏把汗。


    照這個進度,得什麽時候他的子孫才能走到那極西之地,給聖天子陛下帶回他想要的東西啊。


    其他君王飄們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仝拾這小子出使一趟,大晉在長城外有了個歸晉部,他出使兩趟,大晉拿下了月氏占著的河西。


    他接下來直接走河西,敦煌那邊玉門關出去就好,直達西域,他下次在被人碰上,我們都不敢想象大晉要拿什麽做賠償。


    第五小白,你說,你是不是就安排仝拾去外麵碰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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