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鋤禾壓下火氣,黑著臉,惡聲惡氣:“你說說看。”


    老人挨個點評:“模樣太小,靈氣不足,不成不成!”


    “這是個光頭,皮膚又黑,不成不成!”


    “模樣挺俊,可惜也是個光頭,還不會笑,像個木頭人,不成不成!”


    “笑得跟傻子一樣,看起來不大聰明,算啦算啦!”


    “你看著不錯,可惜年紀大了,不巧不巧!”


    “男娃娃,剛毅有餘,柔美不足,而且也太壯實了些,不好不好!”


    老人最後對竹觀山露出滿意的笑:“你不錯,可以去試試。”


    作為唯一一個被老人肯定的人,竹觀山並不高興。她心裏煩得很,又不敢隨便發火,隻好催促夏鋤禾:“問完了趕緊走。”


    黎秋生也不高興,被人說傻,能高興才怪。


    王琰憋紅了一張臉,老人的點評總讓他覺得身後一涼……


    逐夢城的審美觀似乎與外界有點不同?尤其是對男人。


    夏鋤禾煩躁地瞥了一眼老人,轉身離開。


    被人凝視的感覺,太不舒服。


    短短一段路,夏鋤禾已深深意識到,逐夢城是充滿凝視的地方。這裏的每個人,都在凝視別人,同時,被別人凝視。


    凝視、評判、打分。


    一切的標準隻有一條——美。


    而逐夢城的美格外淺薄——外觀、白、幼、瘦、尤物……


    李月突然開口:“在城裏買了配件,修好車,就走吧?”


    逐夢城讓她有種重新回到食品店的感覺,她仿佛又成了別人掌中的金絲雀,逃不出,死不掉。


    夏鋤禾輕聲道:“好。”


    一行人沿著散亂的窩棚,繼續朝前走。


    越靠近逐夢城,人們的住所條件越好,窩棚變成了木房子、泥磚房子、紅磚房子。


    人也越發幹淨,漂亮。


    到了逐夢城門口,夏鋤禾等人再度被攔住。


    夏鋤禾原以為城門口的守衛想再收一次過路費,哪知那人道:“白隊長提起過你們,逐夢城不歡迎你們。”


    逐夢城中,認識夏鋤禾等人的人十分有限。如無意外,白隊長一定是逐夢城的代表人。


    眾人避開守衛的耳目,再度去看竹觀山畫出來的地圖。


    逐夢城可以說是去東南角的必經之路,想繞過這座城,需要多經過五六個副本。若是想改從地下過,也要原路返回,或者多過一個副本。


    猶豫間,一張名片遞到竹觀山麵前。


    “你好,我是西區的尋星人白貓,你有興趣參加三日後的夢星大選嗎?”


    竹觀山接下名片:“你能帶我們所有人進城嗎?”


    白貓稍稍打量過眾人:“適齡年紀的,若是都報名夢星大選,我倒是可以一試。”


    白貓順便給眾人普及夢星大選的報名條件和選拔條件。


    報名條件:十五到二十五歲的適齡人皆可參加,不拘女性男性或其他性別。


    選拔條件:首次選拔是海選,條件和夏鋤禾總結出來的差不多——白、幼、瘦……


    海選過後是複選,複選不僅有評委投票,還有大眾拉票。


    這兩個階段在西區進行,最後選出十位夢星候選人。


    接下來是去月神殿外圍參加終選,參加終選的對象則是五個區選出來的夢星候選人,總計五十人。


    五十人裏,最終隻有五人能有幸進入月神殿,成為真正的夢星。


    ……


    逐夢城代表人幾次三番地挑釁,和處處充滿的凝視,讓夏鋤禾憋悶不已,她甚至想去打破逐夢城的規則。


    若想打破,必先了解。


    夏鋤禾道:“我可以。”


    見狀,路當歸、卜易和黎秋生也紛紛同意,就連王琰都惡聲惡氣地同意:“我也報名!”


    對於這個結果,白貓甚是滿意。


    她囂張地帶著眾人硬闖城門。


    麵對白貓,強硬的守衛瞬間變成結巴:“白女士,白隊長、隊長、不、不許……”


    “白鼬算什麽東西,這些人可都是要去參加夢星大選的,你活膩了嗎?”


    守衛被罵地頭都抬不起來,訕訕地退到一旁,放夏鋤禾等人進去。


    夢星大選報名處,在城內牆根底下,排了一條長隊。


    白貓拿出幾個小管子:“城內的識別手段是血液鑒別,你們若是趕時間,可以擠些血給我,我幫你們報名。還有,報名費是每人一斤食物,沒有的話,我可不幫你們準備。”


    “不趕時間。”夏鋤禾道。


    白貓:“好吧,等你們登記完,去找守衛,告訴他們你要找白貓,他們會帶你來我家。”


    交代完事情,白貓離開,繼續去找好苗子。


    李月和寶兒因為年齡的原因,不符合報名條件。夏鋤禾給李月悄悄帶上一些食物和一枚微型信號收發器,讓她去城裏逛逛瞧瞧,找找有無售賣能源轉換器的店鋪。寶兒仍和大部隊待在一起。


    目送李月離開,幾人為節省時間,分開排隊。


    夏鋤禾指了個方向:“我去那裏。”


    她指的隊伍中,有個熟悉的身影,是在窩棚處見過的星星。


    ……


    夏鋤禾使了些能讓鬼推磨的小手段,一步步交換到星星身旁。


    “你好,又見麵了。”夏鋤禾試圖引起星星注意。


    星星如同受驚的小兔子,瑟縮了一下,細聲細氣道:“你好。”


    夏鋤禾露出自以為和善慈愛的笑容:“我方才從窩棚區路過時,聽他們說你已經報過名了,是我排錯隊伍了嗎?”


    “不不,沒錯。”星星不好意思地低頭,“我第一次來的時候,沒準備好報名費。”


    夏鋤禾順著星星的目光看去,看到一雙鞋底很厚的布鞋。鞋麵嶄新幹淨,鞋底邊緣磨損。


    夏鋤禾忽然想起星星的姐妹兄弟們,她們好像沒有穿鞋,就連衣服也都是破破爛爛。那個家裏,隻有星星一人,是體麵的。


    星星注意到夏鋤禾的目光,有些窘迫地動了動腳,腳尖懟成一個內八字。


    夏鋤禾收回目光,笑道:“聽說你家是做廢品回收的,西邊有個海角交易場,那裏交易很公道,你們去過嗎?”


    星星小幅度搖頭:“我媽媽腿腳不好,交易場太遠了。逐夢城有月神庇護,買賣也公道。”


    夏鋤禾繼續偽裝和善:“你模樣這般好,夢星大選一定能得償所願。”


    星星抬起頭,眉眼彎彎:“等我成了夢星,就能給媽媽治腿了。月神大人神通廣大,一定能治好我媽媽的腿,還有妹妹,她眼睛不大好……我還能弄來許多許多食物,他們都能吃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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