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風高,枯枝亂顫 。


    迷霧漸漸升起,巴洛克建築群的每個角落,都透著靈修院特有的詭異與不祥。


    兩道黑影鬼祟繞路,小心避開最早出現的噩夢,一路小跑,輕鬆翻上了小樓三層,抵達了豪華病房的陽台外。


    江願:“菲什的病房裏什麽都有,他應該還在睡,我們悄悄進去,神不知鬼不覺的,借他播放機看看。”


    計劃很周全。


    可他一轉頭,就見漆黑病房裏,站著長發少年的熟悉身影。


    菲什鬼魅般站在玻璃門前,盯著江願,歪歪腦袋,似在好奇,護士怎麽會這麽晚出現在他窗外?


    江願被驚得小抖一下,反應極快地抬手招呼:


    “菲什你醒了啊,晚上好呀。”


    少年站在屋內,唇齒啟合,說了些什麽。


    雖然隔著一堵玻璃門,但江願還是聽清了他的疑問:


    “你是來找我的嗎?”


    江願想,我來找菲什借播放機,四舍五入,就等於我是來找菲什的。


    於是坦然答道:“當然,我們可以進來坐一會兒嗎?”


    菲什黑瞳亮起,靦腆地點點頭,伸手打開玻璃門,師徒倆前後進了病房。


    隻是,蔣健在進門時,感到脖子一涼,像是被什麽詭物給盯上了,回頭卻隻看到了菲什站在門邊,有些納悶。


    是錯覺吧?他想。


    落地燈點起,照亮了小世界。


    江願進來才發現,這屋子已經不是下午那間亂糟糟的病房了。


    家具整齊擺放,所有紙蓮花都規規矩矩按大小,顏色,厚度,疊在了牆邊,和牆上的塗鴉配合起來,像進了一座夢幻小屋。


    “剛才有人來收拾過嗎?”江願問。


    菲什輕輕搖頭,道:“醒了睡不著,就稍微收拾了一下。”


    他說著,關好門,拉上窗簾,將遊走的噩夢們阻擋在外。


    這個工作量,對有嗜睡症的少爺來說可不小,江願想。


    菲什應該是醒了以後,就一直收拾到了剛才,但到了他嘴裏,就成了稍微收拾了一下。


    蔣健指著病床前的機器,問:“菲什,能借你的播放機和電視看看嗎?”


    菲什搖頭:“我不愛看這些,吵。”


    這就麻煩了,江願苦惱。


    現在設備就在眼前,要怎樣才能征得菲什同意?


    通常這種情況,他們可以使用物理勸說,來獲得對方許可,但對方是小鬼轉世,他不想鬧得不愉快。


    見江願沉思,菲什疑惑道:“你不是來找我的嗎?”


    “啊?什麽?我當然是了!”江願腦子一轉,瞎編道:


    “隻是...我找到了一份不錯的錄像帶,然後,就專程過來想和你一起看。”


    少爺眨巴眼,不知想到了什麽,麵上不顯,耳朵尖尖卻泛起了紅暈。


    這細微變化,被蔣健盡收眼底,狐狸眼一眯,適時地添了把柴火。


    “算了,安娜,既然少爺不喜歡,那我們走吧,到外麵再想想辦法。”


    他說著就作勢推門要走。


    江願也不想欺負小鬼,準備跟著離開。


    就在這時。


    “等等!”


    菲什叫住兩人,但仍是保持著貴族少爺的矜持,扭捏道:“既然這樣,那一起看吧。”


    江願高興拍手:“我就知道,小..小菲什最好了!”


    順著扣子,一路往下,被魔法燒短的裙擺晃動,雪豆腐似的大腿若隱若現,白裏透粉,晃得人眼花。


    少年目光,在江願腿上停留幾秒,很快就不自在地移開了視線,轉身走向複古雕花衣櫃。


    打開櫃子,裏麵堆滿的紙蓮花山崩般瀉下,把他給淹沒了。


    精心收好的病房,瞬間變亂。


    但少爺像沒事人一樣,在紙花海裏翻翻找找,拿出了一條嶄新絨毛毯子,攤開,蓋到了江願肩上,不經意地收攏,遮住了青年露出的大腿。


    菲什:“涼。”


    “涼嗎?”


    江願感受了一下周圍溫度,雖然這裏是初秋,但窗門緊閉,屋內也挺暖和的。


    可能是因為菲什身體差,覺得冷,所以誤以為他也冷了吧?


    如此想著,江願慷慨地掀開毯子,道:“那一起蓋吧,兩個人總比一個人暖和。”


    受到邀請,菲什愣住。


    看著長發飄飄的江護士,絕美小臉刷一下就紅成了猴屁股。


    剛要湊進去,他又突然想起了重要的事,站在原地,低聲道:“那...那打擾了。”


    江願被他的禮儀逗笑了,回道:“不客氣,請進吧。”


    話音落,少爺就魚貫進了展開的絨毛毯裏,江願手一收,菲什就被卷成了魚肉卷。


    還沒開始暖,就已經渾身熱騰騰的了。


    小鬼比以前更有修養,也更懂事了,江願想。


    真是個體貼又可愛的好孩子。


    蹲在播放機前倒騰機器,沒座位,沒毯子,也沒人關心的蔣健,看完全程,臉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他倆在玩兒什麽?


    中年男人理解不了這種新潮抽象的過家家,放好錄像帶就走過去,剛要在沙發上落座,就見江願攤開另一隻手,熱情招呼:


    “師....!”


    剛起了個頭,就被蔣師傅果斷拒絕:


    “不用了,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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