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山腳那些怪物,真的就是村民?那他們襲擊我們幹嘛,被感染到失去理智了?”蔣健疑惑發問。


    夜深露重。


    蔣健,江願和菲什三人潛於薄霧,正朝山下走去。


    “他們可能也不想襲擊的。”江願道:


    “隻是我們剛進村就開車撞了幾個村民,他們生氣,才導致矛盾升級的。”


    蔣健被噎住:“我...我哪兒知道他們是人變的啊,又臭又惡心的,誰看了都會害怕到攻擊的好嗎!”


    他說完,又找補了一句:“再說了,我還不是為了救你。”


    “我知道,師傅是擔心我被怪物一口吞了。”


    江願認同這個觀點,仍是道:“但是師傅,這些村民作為遊戲受害者,已經夠可憐了,我們不該再傷害他們,要是一會兒再見到......”


    蔣健聽懂了他的意思,不耐煩道:“行吧,知道了,一會兒我給他們道個歉總行了吧。”


    江願這才滿意誇道:“嘿嘿,師傅真好!”


    蔣健抱手,轉過頭去小聲發牢騷:“真是,到底誰才是師傅?”


    這時,一旁的菲什拉了拉江願的手,提醒:


    “前麵有東西。”


    話音剛落,樹葉沙沙作響,如雨般落下。


    夜風夾雜著一股腥腐臭味襲來,一陣比一陣濃鬱、嗆鼻。


    前方薄霧湧動,幾道零星黑影,安靜地立在馬路中央,一動不動。


    隻是,這些黑影小小的,半米不到,不像之前見過的怪物。


    蔣健警惕:“小孩?還是動物?”


    江願:“不對勁......”


    嗅聞著腥臭,神子心底升起不好的預感,快步向前走去。


    隻見柏油馬路上,七八塊畸形腐爛的怪物屍骸,無序散落了一地。


    斷裂肋骨朝天張揚,腐肉冰涼,瘡口爆裂流膿,漆黑漿血順著下坡流淌,像一條條密集的河川。


    江願:“糟了,來晚一步!”


    他說完,不顧身後兩人,拔腿就朝苦茶籽村跑去!


    被黑暗籠罩的小村莊,此刻寂靜得可怕。


    遠方寒蟬淒叫,似正悲泣著此地遭遇的種種不幸。


    遍地都是類人怪物的殘屍。


    有的碎在路邊,有的蓋在草堆裏,有的掛在樹上,不斷滴著黑血,全都是一副從內部爆炸,四分五裂的模樣。


    慘不忍睹,臭不可聞。


    江願避開滿地屍骸,壓低腳步,小心尋找著附近活口。


    可走了百來米,翻過幾間房屋,卻隻找到了更多的新鮮碎屍。


    看來是有人在他們來之前,血洗了苦茶籽村。


    突然。


    “哐當----!!!”


    硬物破碎,發出了脆響。


    在那邊!


    捕捉到聲音來源,江願立刻跑向前方不遠處,小坡上的一棟半塌瓦舍之中。


    雜草叢生的轉角,破陶鍋碎了一地,地上冒著熱氣,鍋內殘存的綠汁,正逸散著濃鬱藥香。


    顯然這就是剛才破碎聲的源頭。


    來到屋外,江願耳朵輕動,聽到破屋裏傳出了一道年輕男聲。


    “...都這樣了,你還研究什麽呢?”


    “腦子夠用嗎?”


    這聲音磁性低啞,有些耳熟。


    江願走過轉角,就見破屋深處的角落前,站著一個穿黑鬥篷大衣的男人。


    此人身量修長,寬背窄腰,正抬手舉高細枝法杖,準備施術,殺死腳下的怪物。


    這可憐的怪物橫倒在地,渾身潰爛嚴重,蜷縮在角落裏,就像一團坑坑窪窪的醬紅爛泥,動彈不得,奄奄一息。


    就在男人即將落下最後的致命一擊時,江願衝進去,喊道:


    “哥哥!”


    那男人聽到動靜,緩緩停下手中動作,轉頭看向江願。


    這時,蔣健和菲什也趕來了,借著屋頂漏進來的月光,看清了男人長相。


    這人身高體壯,橙金短發利落後梳,粗眉綠眸,英姿勃發,和他們在視頻裏看到的托尼一模一樣。


    男人冷冷看向江願,突然眉眼一暖,驚喜道:“安娜?”


    江願同樣高興道:“哥哥!太好了,你果然在這裏!我找了你好久啦!”


    白衣護士歡快地朝托尼哥哥跑去。


    百分百沉浸式投入角色演繹。


    可看著這親人團聚的場麵,菲什卻是眼神暗下,默默地鼓起了腮幫子,氣呼呼小聲道:


    “壞家夥。”


    蔣健斜了這長發少爺一眼,吐槽道:“你小子,至於這麽小心眼兒嗎?那是人家親哥啊。”


    菲什閉麥了。


    不過,蔣健有些疑惑:江願怎麽會知道,托尼會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在這裏殺村民?


    這有點過於匪夷所思了。


    還不等他想明白。


    前方,異變陡生。


    護士安娜跟親哥托尼熱情擁抱。


    就在他們頭顱靠近,看不到對方正臉的刹那。


    兩人目露凶光,同時亮出了武器。


    細枝法杖頂端亮起暗芒,梵問卻是更快一步,白芒一扇,係住法杖,致命死咒打到屋外,轟碎了半座瓦房。


    “--轟隆隆隆--!!”


    電光火石間,屋內煙塵四起,兩人便是過了十幾個回合。


    趁著空隙,江願對蔣健喊道:“師傅!快搶救托尼!”


    “啊?”


    蔣健懵了:“托尼不是正在挨你揍嗎?”


    江願喊:“不是他!地上那個才是托尼!”


    蔣健看向地上那怪物,更懵了:“什麽情況?托尼殺托尼?”


    江願崩潰。


    但這一時半會解釋不清,隻得道:“照做就對了!!!”


    好在,師傅雖懵,但辦事效率高,馬上就跑到怪物麵前,查看傷情,緊急搶救。


    那人形托尼見狀,知道耗下去沒用,索性在跟江願過到第兩百個回合,被江願一腳踹出屋內,在地上砸出一個大坑時,趁亂從大衣裏掏出一塊黑水晶,朝地上猛砸!


    “嘭---!”


    黑霧炸開,席卷了小片空間,瞬間擾亂了所有人視線。


    江願追了進去,可待霧散盡,原地隻剩他一人,那人形托尼早已不見蹤影。


    “切,讓他跑了。”


    江願有些氣。


    這時,卻見梵問從殘霧中綁回了什麽東西,他收緊蛛絲,拿到手上一看,正是剛才那人的法杖。


    江願驚喜道:“出息啦!梵問!”


    收起法杖,理了理髒汙裙擺,江願回到了破屋內。


    蔣健此時,正爭分奪秒地給怪物做著心肺複蘇,人都快按出幻影了。


    菲什在旁邊,拿恢複藥膏幫忙止血抹藥。


    麵對潰爛流膿的傷口,少爺有條不紊的塗抹著藥膏,絲毫不見嫌棄,這倒讓江願有些意外。


    他想,盡管轉世成了昂貴少爺,菲什身上仍是有很多小鬼的影子呢。


    隔了幾分鍾,勉強把怪物的心髒按蹦躂了,蔣健這才鬆了口氣,擦了擦汗,問: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會有兩個托尼?托尼也有絲分裂了?”


    “沒有兩個。”


    江願解釋:“剛才那個是假的,地上這個才是真的托尼。”


    蔣健不可思議地看向手下怪物,問:“你怎麽確定的?這些怪物不都長這樣?”


    江願指向怪物胸側一處層疊的肉瘤,道:“師傅看這個。”


    蔣健看過去,發現了半塊極為眼熟的東西:“懷表!”


    潰爛瘡疤中央,夾著一串鏈子,連著雕著獅鷲紋理的暗金懷表。


    或許是因為佩戴得太久,這表陷在怪物肉裏,和膿瘡融在一起,難舍難分,意外成為了辨認托尼的標誌。


    江願:“師傅,你還記得我們上山時,是怎麽出的車禍嗎?”


    蔣健回憶:“一個怪物從樹上跳下來,砸在車頭上,把我們連人帶車一起彈飛了,當時就是一個很大的怪物......那是他?”


    江願:“是的,我們飛起時,他身上這根暗金鏈子從我眼前一閃而過,由於速度太快,我一時間沒想起來,後來仔細一想,就猜他是托尼了。”


    “加上剛才假托尼的滅口行徑,我更確定他就是真正的托尼。”


    蔣健瞳孔微縮,心下大駭。


    沒想到這個遊戲的關鍵人物,他們從一開始就見過了。


    菲什問:“那剛才逃走的是誰?”


    江願笑著反問:“你覺得他的演技怎麽樣?”


    菲什冷下漂亮臉蛋,幽幽道:“不好。”


    說到演技,蔣健馬上想到了一個人:“那是傑克?!他就是黑衣人?可...他怎麽知道我們會來,還特意提前來殺人滅口?”


    江願理所當然道:“因為傑克一直就在我們身邊啊。”


    我們身邊?


    蔣健看向在對麵抹藥的菲什。


    菲什:.....?


    江願:“當然不是菲什!”


    蔣健:“哦,那是誰?”


    江願輕聲道:“那是......”


    蔣健伸長脖子,聚精會神地聽著,想知道傑克藏在哪兒。


    冷風吹過,野草亂舞,驚起一身雞皮疙瘩。


    “是……!”


    配合周遭詭異氣氛,江願神神秘秘張口,唇齒啟合,用極為緩慢的速度發音,故意把這關子賣了老長。


    蔣師傅老臉一黑,不耐煩地舉起笛劍。


    “是文森特!”


    在被親師傅砍前,江願一口氣吐完了真相。


    “傑克就是文森特,文森特就是傑克!”


    “他們是一個人的兩個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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