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4年7月,土耳其艦隊從金角灣出發,由新任海軍司令海雷丁率領,緩緩穿過愛琴海,向西繞過馬塔潘角。


    島上的居民看到他們經過,聚集在山頂村莊裏觀望,心中無疑惴惴不安,不知道土耳其人是來搜尋更多基督徒的兒子充當新軍(janissaries),還是計劃發起某次行動,擄走他們的年輕人為船隻服務。


    從色雷斯(samothrace)潔白的海邊小鎮到偏僻的阿莫爾戈斯(amorgos)島上的農村,人們都在關注這支龐大的新艦隊南下,穿過他們祖先稱為“王國之海”的海域。


    然而,這片海域如今已屬於奧斯曼土耳其帝國,帝國的疆域已擴展至波斯的大不裏士(tabriz)。


    曾經入侵歐洲的民族,在古希臘人最輝煌的歲月中被擊敗,如今早已無力抵抗。


    甚至連波斯人也在土耳其人麵前節節敗退。


    正如約翰·彌爾頓(john milton)所說:“巴克特裏亞的蘇菲(bactrian sophi)在土耳其新月的角下撤退,留下阿拉杜爾(dule)以外的荒野……”


    此時,一列槳帆船的船隊在新月般的隊形中駛過愛奧尼亞海,帶來動蕩,同時也讓突尼斯的穆斯林統治者感到不安。


    根據記載,那年夏天,共有84艘船隻在海雷丁·巴巴羅薩的指揮下從君士坦丁堡起航。


    意大利和西西裏的港口及沿海村莊已習慣於夏季時從巴巴裏海岸駛來的瘦長船隻,看到這些配有側風帆的船隻和每側十四名槳手整齊劃一地朝他們的海岸前進。


    他們的了望塔分布在海岸線和岩峰上,負責提前預警敵人的到來。


    從馬耳他和戈佐島(gozo)、從西西裏島、從埃加迪群島(aegadian)和利帕裏群島(lipari),地方民兵們在夏天時都會向南觀察。


    然而,這一次,他們首次驚恐地發現,敵人竟然從東麵襲來——不僅僅是幾位掠奪的海盜船長,而是一支龐大的艦隊,由巴巴羅薩親自指揮。


    他從希臘海岸出發,穿越蔚藍的愛奧尼亞海,像地震般突然出現在常遭地震的墨西拿海峽(messina strait)。


    就在這片曾被斯庫拉(scy)和卡律布狄斯(charybdis)怪獸出沒的海域——荷馬稱之為“沒有水手能在經過斯庫拉時不損失一些同伴的地方”——一種由人類帶來的新恐怖降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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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時分,寂靜的海麵傳來槳帆船的轟鳴聲——站在船頭的土耳其禁衛軍(janissaries)手持弓箭、火繩槍和彎刀。


    槳帆船沿墨西拿海峽(messina strait)向北行駛,繞過斯巴提文托角(cape spartivento),左舷可以看到墨西拿背後的連綿山脈,遠處船尾則可見埃特納火山(mount aetna)懶洋洋地冒著煙。


    他們進入了傳說中的土地,卻帶來了自己的傳奇——一個將在某種意義上主宰地中海,遠超荷馬(homer)詩篇的傳奇。


    這次對雷焦(reggio)的突襲隻是16世紀改變整個地中海海岸線眾多突襲中的先兆。


    雷焦,這座在布匿戰爭期間始終忠於羅馬的城市,甚至偉大的漢尼拔(hannibal)也未能攻下,如今卻落入土耳其人手中。


    南意大利的不幸居民開始意識到,威脅他們海岸的不僅僅是來自北非的力量,還有來自東方的土耳其人。


    海雷丁和他的軍隊襲擊了控製意大利和西西裏貿易路線的城市,並將其摧毀。


    居民被奴役——年輕男子被迫成為槳帆船的槳手,年輕女子則被送往君士坦丁堡的後宮。


    土耳其艦隊緩緩沿第勒尼安海(tyrrhenian sea)向北行進,恐嚇意大利海岸線,甚至突襲了像切特拉羅(cetraro)這樣的港口,捕獲當地船隻並擄走居民。


    南意大利的通訊不暢,海雷丁的突襲消息未能及時傳到那不勒斯。


    如果傳到了,人們肯定會期望那不勒斯的總督做好準備,派出艦隊攔截土耳其人的北進。


    然而,巴巴羅薩選擇在那不勒斯灣西側的黑夜中通過。


    無論如何,沒有發生海戰。


    也許總督及其顧問知道,他們有限的艦隊根本無法阻止這支巨型艦隊。


    巴巴羅薩在那不勒斯以北的蔚藍煙霧中消失。


    幾天後,一位滿頭大汗的騎士從加埃塔灣(gulf of gaeta)帶來消息,巴巴羅薩洗劫了古老的海港斯佩隆加(sperlonga)——曾是羅馬皇帝提比略(tiberius)夏季別墅的地方——並“裝滿了船隻,帶走了男人的妻子和少女”。


    然而,海雷丁為蘇丹設想了一件特別的戰利品:一顆比其他俘虜中的簡陋珍寶更加耀眼的明珠。


    在斯佩隆加以西十二英裏處,坐落著古老的豐迪鎮(fondi),這是豐迪伯爵(counts of fondi)家族的住所。


    現任伯爵夫人是著名的朱莉婭·貢紮加(giulia gonzaga),意大利最偉大的家族之一的後裔,已故教皇馬丁五世(pope martin v)的親戚,同時也是高貴的貴族韋斯帕西奧·科隆納(vespasio colonna)的年輕寡婦。


    朱莉婭·貢紮加的美貌曾為畫家和詩人所讚頌,甚至傳到了奧斯曼帝國蘇丹的耳中。


    她的徽章上繡有永不凋謝的愛之花“不凋花”(amaranth),這一標誌與她的美貌相得益彰。


    巴巴羅薩能為蘇丹帶回如此美麗、高貴的女子,正是後宮中再合適不過的珍寶。


    在留下部隊洗劫斯佩隆加後,海雷丁帶著一支突襲隊伍迅速向豐迪進發。


    幸運的是,朱莉婭提前得到了土耳其人即將來襲的消息。


    雖然她當時正在床上,但當一名使者跌跌撞撞地來到別墅時,她恰好來得及離開房子,身穿睡衣躍上馬背,逃之夭夭。


    正如馮·哈默(von hammer)在其《奧斯曼帝國史》中所述:“陪同她在午夜緊急逃亡的侍從,後來被她處以死刑——她說此人在她驚慌失措時過於大膽,趁機占了便宜。”


    《海盜與海盜首領史》(histoire des pirates et corsaires)中的插圖描繪了朱莉婭·貢紮加手持利劍、赤裸上身、騎馬衝撞土耳其士兵的情景,而豐迪鎮在她身後陷入火海。


    未能捕獲這位美麗的獵物,海雷丁將豐迪留給士兵們肆意掠奪。


    漢密爾頓·庫裏(hamilton currey),雖然憑借更多的想象而非文件證據寫道:


    “他們洗劫了豐迪,燒毀了整個小鎮;他們殺死了所有能夠抓到的男人,並將女人和女孩們帶回艦隊。


    海雷丁因憤怒和失望而暴跳如雷。


    他向那些未能成功的突襲者指揮官發出雷霆般的咒罵,說道:


    ‘這些垃圾有什麽價值?我派你們出去帶回一顆無價之寶,而你們卻帶回了這些牲口。’”


    巴巴羅薩的這次初夏西海岸行動顯然是為了討好蘇丹,但同樣也是為了讓突尼斯蘇丹穆萊·哈桑(muley hassan)放鬆警惕。


    土耳其艦隊在意大利海岸的活動消息迅速傳遍整個地中海。


    如果哈桑曾懷疑其鄰國——阿爾及爾總督(beylerbey of algiers)——對他的王國有所企圖,他一定會覺得巴巴羅薩忙於在那不勒斯王國(kingdom of naples)製造混亂,自己沒有什麽可擔心的。


    毫無疑問,巴巴羅薩需要借助蘇丹的艦隊向君士坦丁堡的財政部展示一些回報。


    奴隸和掠奪的財物從馬利亞角(cape malea)繞行,經愛琴海,穿過馬爾馬拉海(sea of marmora),最終進入平靜的金角灣(golden horn)。


    在展示了這項相對簡單的效率證明後,巴巴羅薩便獲得了更多的自由,為蘇丹增添新的領土,並使自己成為其統治者。


    艦隊轉向西南,駛向北非。


    他們身後是意大利山脈翠綠的峰巒,而西西裏島西海岸上空的埃裏切山(mount erice)在漸漸遠去。


    孤獨的埃加迪群島也逐漸消失,艦隊的目標是突尼斯的“角灣”(gulf of tun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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