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長平仰望天空,回想自己所遇到的情況。


    “蘭花死了。”


    段長平閉上了眼睛。


    “蘭花……”


    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她曾試圖監禁段長平。


    盡管他們多次在一起,但她內心隱藏著鄙夷。


    然而,現在浮現在段長平眼前的,不是曾經欺騙和囚禁他的蘭花。


    二十年的記憶慢慢變得清晰。


    他想起來了,在上一世,蘭花也配合豐饒幫劫持過段長平。


    但是卻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又把他放了。


    段長平因為那件事情在鏢局裏本分的待了一些時日。


    隨後又繼續花天酒地的生活。


    然而父親身死之後。


    身邊的朋友們落井下石。


    身無分文的段長平決定離開的時候路過花王樓。


    是蘭花給了他上路的盤纏。


    隨即,段長平又想起了蘭花在昨天和他說的話。


    “段公子,以前的你輕浮無趣,現在卻……讓我心動。”


    “是嗎?那真是不幸。”


    “為什麽?”


    “因為喜歡危險的人,容易短命的。”


    白天的對話成了預言。


    “趁此機會把你迷住!”


    “你也太主動了吧。”


    傍晚在樓前的對話。


    “蘭花,我會做我該做的事,所以不要把我放在你該做的事之前。”


    “你劃清界限了。”


    “是的。”


    “真可惜,我們差點越界了,不是嗎?”


    “是的,差點。”


    夜晚的對話如今成了遺言。


    “蘭花……”


    那一刻,兩人的心是相通的。


    她曾欺騙和鄙視重生前的段長平,卻幫助過他,又對重生後的段長平敞開心扉。


    “如果我做出不同的判斷。”


    段長平苦笑。


    “如果那時我留住她……蘭花會不會還活著?”


    心突然疼了一下。


    仿佛喝下了一壺烈酒。


    段長平無法定義他和蘭花的關係。


    既不是朋友,也不是戀人。


    “原來如此。”


    段長平終於明白了。


    “我喜歡她。”


    上一世,段長平便很喜歡蘭花。


    即便被背叛過,即便她是個娼妓。


    段長平不得不承認他在花王樓被蘭花抱住的時候是他這二十年最放鬆的時刻。


    老練的間諜段長平,數十年來從未對任何人敞開心扉,他沒想到自己會喜歡上某人。


    段長平剛正視了自己的感情。


    便失去了她。


    “什麽都沒有改變。”


    他再次反思,自己無法為蘭花做任何事。


    他不想後悔。


    但他不知道能做些什麽。


    隻有埋藏。


    希望無情的歲月能風化現在的情感。


    就在這時。


    “段公子。”


    是風雅坊的人。


    “什麽事?”


    段長平問道。


    他謹慎地回答。


    “門主請您過去。”


    “現在?”


    “是的。”


    “去風雅坊嗎?”


    “不是,是去長生門。”


    大概與蘭花的事情有關。


    段長平點了點頭。


    ***


    段長平對長生門並不陌生。


    他常常在節日與父親一起去長生門拜訪。


    每年兩三次?


    每次長生門門主譚鬆白都會熱情的迎接父子二人。


    但是譚鬆白現在這張僵硬的臉,讓人覺得陌生和奇怪。


    “大運鏢局的段長平拜見譚門主。”


    “嗯。”


    譚鬆白隻是微微點頭,臉色依舊僵硬。


    相比之下,張廖卻顯得更為從容。


    大概猜到了情況。


    譚鬆白是典型的正派,注重體麵和威嚴,而張廖雖然也是正派,卻擅長肮髒的手段和陰謀。


    估計是在爭論中敗下陣來,才把段長平拉了過來。


    “段公子。”


    張廖平靜地說道。


    “能說說昨晚你經曆的事嗎?”


    “從哪裏開始?”


    “全部。”


    段長平直視張廖。


    “……可以嗎?”


    張廖明白段長平得意思是可不可以說到“那位”。


    張廖點了點頭。


    “可以。”


    段長平把一切都說了出來。


    從蘭花試圖監禁他和威脅他的父親,到因為避雨去花王樓。


    隻是平淡地陳述事實,沒有摻雜感情、猜測或判斷。


    包括他與蘭花的對話,當然還有“那位”的事情。


    “也就是說,你認為‘那位’是長生門的人?”


    譚鬆白看向段長平問道。


    而張廖狡黠地笑道:“段公子並沒有那麽斷言,他隻是指出,二流以上高手、花王樓的最大客戶、了解長生門內情的人,這三者兼具的人是嫌疑人。”


    “這不就是那意思嗎?”


    譚鬆白有些頭疼。


    “誰知道呢?譚兄你認識這樣的人嗎?”


    雙方都沒有答案。


    譚鬆白無法把段長平定為嫌疑人,張廖也無法確定嫌疑人在長生門。


    對段長平來說,這就夠了。


    張廖看向段長平。


    “如果沒有更多的證詞,可以讓段公子離開了嗎?”


    譚鬆白點了點頭。


    “好吧,長平,代我向你父親問好。”


    “好的,譚幫主,在下告辭。”


    段長平轉身離開。


    當他走到門口的時候便看到廂房裏走出來一名男子。


    “譚公子。”


    是譚鬆白的兒子譚青雲。


    他們見過幾次麵,段長平向他微微拱了拱手。


    但譚青雲卻皺了皺眉頭。


    “你在這裏幹什麽?”


    “是因為花王樓的事,譚幫主叫在下過來的。”


    “花王樓……?”


    譚青雲盯著段長平。


    “怎麽了?”


    “沒什麽。”


    譚青雲沒有再理會段長平,從他的身旁擦肩而過。


    那一瞬間,譚青雲袖口的一絲香氣飄過段長平的鼻尖。


    雖然香氣淡了,但段長平還是認出來了,因為那香氣早已深深印在他的腦海中。


    是蘭花脖子上的那股香甜而淡雅的香氣。


    “……!”


    那一瞬間,段長平頓時心頭大跳。


    一個比段長平更強的高手,一個比他更富有的人。


    最重要的是……一個了解長生門內情的人。


    段長平發現了滿足這些條件的人。


    他確信。


    殺害蘭花的凶手,就是譚青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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