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丫帶著幾個妹妹,背上的竹簍裏裝滿了柴火才敢回家去。


    恰巧遇到扛著鋤頭從地裏回來的李五妹和李六妹。


    倆人都是一身灰黑色麻衣,破舊的棉襖裹著瘦薄的身軀,麵黃肌瘦的臉頰上滿是沉寂和麻木。


    看到幾個侄女,眼裏仍舊毫無感情波動,直到幾個孩子主動喊她們,二人才假笑著點頭。


    李五妹今年32歲了,六妹比她隻小一歲,倆人十七八歲的時候沒能嫁出去,一直在家裏下地掙公分養家,耽誤到現在,她們對結婚生子已經不抱希望了!


    甚至比起嫁人,她們更願意留在家裏。


    留在自家,隻要伺候好爹娘,幹好家裏的活就有吃的還有睡的地方,最重要的是不用挨打!


    嫁人有什麽好的啊!


    爹娘隻管誰出價高就把她們賣給誰,壓根不會管她們嫁過去過得什麽日子,會不會挨打受餓!


    她們那可憐的大姐嫁給老瘸子,進了深山老林,天天餓一頓飽一頓,隔三差五還要被那瘸子打,每次見到她都是滿身傷,簡直過得不是人的日子。


    二姐李二妹被爹娘嫁給了隔壁市的傻子,傻子家有錢,彩禮給的多足足有200塊,二姐起初在那家過得日子也不好,天天和個傻子在一起生活,她也跟著神神叨叨!


    更別提那傻子家還想讓她二姐給生幾個兒子出來,天可猶見,她二姐是個正常健康的女人,和一個傻子怎麽同房?


    好在二姐運氣好,最後還是一舉生了倆個男娃,這才在那家有了些地位,日子也才慢慢好轉。


    她老娘一聽這消息,立馬就和老爹商量帶著侄子去二姐那邊打秋風了,一去就是大半個月,昨兒個才回來。


    她忍不住為二姐感到憋屈,怎麽會有這樣不要臉的娘家人呢!也不知道她二姐婆家那邊會不會對二姐有想法,責怪她!


    李六妹和五姐一樣,同樣不想嫁人!


    她清楚地記得,大姐被賣到了深山老林裏,嫁給了一個老瘸子。


    結果第三天,大姐就帶著一身傷跑了回來,她的臉腫成了饅頭,脖子上滿是肋痕,手臂上也都是紅色的傷,身上青一塊紫一塊,披頭散發哭得讓人心疼極了。


    大姐跪在門口,苦苦哀求爹娘讓她留下,可爹娘還是狠心關上了門,任由她被那老瘸子拳打腳踢,最後帶回了深山老林去。


    她那會也才11歲,見到自己姐姐被姐夫揍成那樣,心裏害怕地不行,對自家爹娘更是滿心畏懼。


    從此她對嫁人有了陰影,如果嫁給老瘸子那樣的人,還不如留在家裏讓爹娘使喚呢,起碼她們不會對他們下死手不是。


    她以前還會覺得爹娘重男輕女,做老李家的閨女太苦,可看到大姐過得日子後,竟然覺得老李家再好不過了!


    她爭著搶著幹活,乖巧順從地聽老娘的話,希望他們能看在自己這麽能吃苦肯幹的份上,讓她留在家裏別把她賣人。


    她故意和五姐一起承包了家裏所有的活計,讓爹娘他們離不開她們,把他們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再故意暗示他們,一但把她們二姐妹嫁出去了,今後家裏就沒有人掙公分了,也沒有人伺候他們倆了!


    果然那倆個自私的老家夥就停了把她們嫁人的心思,留她們在家裏幹活。


    李家,她爹娘下地從來都隻是拿5、6個工分,她們姐妹倆每天都能拿十個工分,李來寶和他媳婦不用下地,四個人的工勉勉強強夠養活一家子。


    再後來,弟媳婦生了六個丫頭出來,家裏又多了六個能幹的小幫手,她也高興,終於多了人給她們分擔壓力。


    想到這些,李六妹掃了幾個侄女一眼,大丫今年也有12歲了,二丫11歲,再過幾年也到了嫁人的年紀了,以她弟弟和爹娘的的德行,也不知道是會留他們在家裏下地掙公分,還是把他們高價賣出去。


    她們老李家的閨女啊,命都一樣苦,誰也逃不過。


    李大丫感受到六姑的目光,有些不舒服,她小心翼翼詢問,


    “六姑,咋了?”


    李六妹看著她笑了笑,“沒事,姑看你今年也有12歲了,再過幾年就能嫁人了!”


    李大丫臉色一白,害怕道,“姑,我還小呢!”


    李六妹玩味地笑了笑,“不小了,你二姑姑可是15歲就嫁出去了!”


    李大丫突然嚴肅地看向李六妹,語氣幽深道,


    “六姑,我不想那麽早嫁人,要嫁也該你和五姑嫁,你們年齡比我們要大多了!”


    李六妹聞言臉色微變,開始認真打量這個便宜侄女,看來這丫頭心思也不像平日裏那樣沒腦子。


    李五妹見狀插了一嘴,自顧自嘲諷道,


    “大丫,你這就不曉得了,那些臭男人啊都喜歡年輕的嫩的,我和你六姑啊現在這把年紀都是老邦菜了,可沒人要了哈哈!”


    李六妹笑著跟道,“可不是嘛,我和你五姑都這把年紀了還嫁什麽啊,再說了我們還得給家裏下地掙公分,養活一大家子呢!”


    李大丫嘴唇抿得緊緊的,眼神詭異,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麽,竟是透著一股子神秘。


    李五妹和李六妹相視一眼,這個大丫果真是長大了,心思也深了,自己不想嫁人還想讓她們姐妹倆嫁出去。


    不過她們也沒有太當回事,畢竟她們都這把年紀了,誰還會花大價錢買她們去做媳婦,要買也是買年紀小的水嫩的不是。


    至於爹娘,他們肯定也不想家裏損失倆個大勞動力吧!沒有她們姐妹倆,老李家靠爹娘那點工分,一個個喝西北風去嘛!


    至於李大丫幾姐妹,如今畢竟年紀還小,還指望她們下地拿10工分?那是不可能的!


    李五妹和李六妹心裏舒服了些,她們努力了這麽些年,總算是有成效了!


    嫁人這種事她們打心裏就反感和抗拒,但凡能在老李家多留一天,她們都不會輕易離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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