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那步登上台階,與朱迎歡近如咫尺,將其從身後抱緊,隻聞其人如此問,“公主可知,此詩的上兩句...”


    池水清風,月光粼粼,朱迎歡立足而神遲,見沐昕再問,“公主可知,臣心如雲......”


    “公主若讀過此詩,便可知,臣之心...”淳兒見其嘴邊呢喃,側臉貼在朱迎歡背後,似有萬分眷戀,其神已渙散,直至淳兒大喊道,“沐士子醉了!...還不趕緊將其帶回去!”


    隨即眾侍擁前,將沐昕早已如雲綿軟的身子硬生生移開,朱迎歡方才回旋,隻在回旋之際,耳畔隻聞池水伶仃,那聲使人沉醉,又令人不知歸路,朱迎歡抬視,隻在眾人匆忙阻攔間,與之雙神交匯,沐昕之神無盡悵然,好似一望無垠之大漠,卻見那單行墜下之淚,又好似嫋嫋炊煙孤寒,直在那荒涼之漠中冷冷流逝。


    其如此聰明,怎會不知?


    隻是其又如此冷,極像那神中之大漠,又像那夜之孤月,隻忍獨自空懸。


    朱迎歡心內有半刻唏噓,麵上卻是須臾未動。“公主,咱們走罷。”


    那池水印照明月,印照金絲紅袍,印照宮牆綠瓦,印照人心,卻將其藏匿,悄悄久久地沉入透亮中輪回...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那利刃出鞘之時,嚇得其人伏地後退,眾人驚異眼前所視,見徐欽怒斥,“誰給你的膽子?”


    四下禁軍圍在其周遭,儼有蓄勢待發之意,畢竟,誰也不想在此端午之時,大內見血。


    隻聞以皇帝為首,全京都的世家官眷皆在,“無恥浪蕩之徒!”皇帝見此景忿從中來,眾人神中皆是耐人尋味,隻在此湖水月光之下,煞了此良辰美景,徐華樊將李沐和抱在懷,滿目皆關切,聞李末休問詢,“和兒,你可安好?”不見李沐和慌神,其心內儼是波瀾未驚。“無事。”


    遂見那瞿母李秋賢俯在其子瞿轍麵前,雖哭得淚滿麵,言語亦是求饒,雙手卻仍死死維護其子,此間徐欽寶劍懸而未落,直抵至其人眼皮之下,令其萬分不可懈怠,“欽兒...勿衝動...”


    那麵徐欽之母夫人曾懿儷默然搖頭,便連李甄也是呆足在側,隻聞徐欽動劍而前刺,直嚇得李秋賢身連後仰,麵上露出猙獰之相,“徐世子這是作甚?你可是要對吾家趕盡殺絕?”其泣語嘶聲,好似驚弓之鳥。


    “滾開!”徐欽之痛罵,令李秋賢膽戰心驚,淚便如不值錢,唰唰地掉,隻是愈是如此,愈十足荒謬好笑,“你若不滾開,我連你一起殺!”


    瞿轍醉意似未消,便如吃了熊心豹子膽,在其母身後大喊道,“吾家為朝肱骨,你竟想殺我?”


    “肱骨?”聞之徐欽冷哼,李末休發笑,眾人亦是枉然,便見皇後移步,至前而靜觀瞿家人,冷冷謂道,“你家如此作為,今後也不必待在朝了,隻是這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隨之皇後一聲吩咐,禁軍兵將一擁而上,將其人團團圍住,卻見孟逸不動聲色,緩步而前,“孟子可否向娘娘請個恩典?”


    眾人視孟逸那雙目深不可測,隻在皇後默首間,其步行而止,接過徐欽手中劍,遂屈膝而半弓在瞿轍麵前,忽而猛地揪起其衣領,手掌在其臉上冷冷拍了再拍,眾人注視中,那順勢地一掌打得措不及防,亦打得響亮,令眾人驚目,又似乎將瞿轍一下打醒,遂見其與孟逸四目相對之時,仍不禁因其神而畏...


    “咣鐺!咣鐺!...”那聲聲驚耳作響,利劍落地,鮮血飛濺,冷冽之刀光與寂清暗夜相印合,那刺痛直鑽入瞿轍骨髓,令其青筋暴起,撕心裂肺,眾人旁觀此狀,有之捂嘴不敢置信,有之側目不忍視,有之痛快叫好直呼解氣,李沐和抬目而視,其母李秋賢伏倒在其身,直捂著瞿轍湧血如爆泉之手,“啊!...”慘叫出聲,“你...你...你竟敢故意殺人?”


    殺人?“吾不過廢了他一隻手,令其不再敢犯,吾可從未殺人!”孟逸翩翩起身,冷言俯視著地上狼狽不堪之其人,徐家之侍撿拾其劍,隻在其遞於徐欽手,複見徐欽用幹淨帕子擦拭著劍上血漬,並暗暗窺道,“當真髒了我的劍!...若是再敢有下次,吾便將你那雙殘臂,砍了!”


    “你敢!”李秋賢視其直盯的神色,麵上皆是痛恨與不屑,“那便看看,吾敢不敢。”徐欽瞬而收劍入鞘,瞿家人相依而泣,好一番驚天地泣鬼神之景。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孟逸之母蘇憓道,眾人皆是輕蔑之色,一時皇城將士將瞿家人帶下,且見二聖,徐家人在一側,徐欽撫著李沐和頭,“阿姊受驚了,阿姊勿怕!”


    “多謝欽弟。”李沐和淺淺屈身朝其行了個禮,“方才可把吾嚇壞了...”見曾懿儷心有餘悸,麵向徐欽道,“吾知道你憤,也不能在這宮中殺人...”


    “何況...聖上麵前...”徐欽轉過念,亦躬身向皇帝作了揖,“方才,是微臣冒昧了...”


    “無事無事,隻是這瞿子實在狂妄!驚嚇了國公家的小女!”李沐和未驚,李甄確儼是被方才之境驚著,便見其麵帶殷勤,“無礙,皇上言重了。”


    “依皇後之意,其等豬狗之徒,實在不宜在朝中久留,朕明日會下旨,予你家一個公道!”皇後欣然,李家亦是萬分感謝,遂見眾人俯首,恭送二聖。


    便在當夜,今日端午宴散,眾府人紛出皇宮。


    此時應天府大道仍是燈火闌珊,街道兩側仍是人行穿流,李沐和的轎輦在後頭,挽簾而望,京都盛景,著實令人迷了眼,隨之心境愈而開拓,那轎輦悠悠蕩蕩,陣陣微風不燥,此時一片寂然,隻知一陣晃動,李沐和收神去看,那來人掀了簾幕便忽而鑽進來,正與之雙神對上,李沐和眉睫煽動,“你...”


    孟逸屈著半個身子,悄悄便踏了進來,見其欣悅道,“方才在宮中,吾不便同你道喜...”


    “喜?”李沐和麵容泛暈,見孟逸複道,“便是道,端午之喜!”


    二人會意而笑,隻在孟逸拉住李沐和手,在其手中落下一物,其物似有些沉,不禁李沐和猶疑,其便道,“此乃吾贈予你端午禮,你瞧瞧喜不喜歡!”


    此間靜謐,不知其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見李沐和解開錦紅袋子,其中拿出個木匣來,那木匣鑲玉,儼是用金子做的鎖扣,“打開看看。”


    李沐和啟開匣子,見其內置著一隻翡翠簪子,那簪子紅髓寶藍之色,像是極名貴之物,隻是做功,儼是舊時的手藝。


    “這是?”


    李沐和問詢,孟逸便默然一笑道,“這是吾家的傳家寶,先前是吾家母親收著,今日吾便借花獻佛,將其贈予你!”


    聞之李沐和不時思忖,撇嘴回說,“借花獻佛?那我是哪尊佛?”


    孟逸神中柔如春水,俯而將那匣中簪子拾起,繼而便置於李沐和手,“你呀,是吾之心佛!”


    李沐和未以為然,遂而將簪子舉於雙目前,“從來隻有心魔,何來心佛?”


    心若如比翼,怎不是相執。


    孟逸視其目中純淨無染,猶如此時夜月之皎潔,“心魔即心佛,你是吾之心魔,亦是吾之心佛!”


    其複要抬起之舉,便在李沐和手沉下之時,暗暗而示下,“放下執念,立定成佛...”李沐和將那名貴簪子放回匣子,便又扣上鎖,“此物太過貴重,師兄還是拿回去罷!”


    孟逸見此舉而內歎,猶不禁為見其一麵而喜,“吾若此生,執念難解...沐和想是亦不願,作陪否?”


    李沐和與其相望,將此匣子遞於其手,便見孟逸欣然接過,遂而將此落下,複又將其抱在懷,“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沐和與我,既已相識,又怎可了此執念?”


    綢繆束芻,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見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


    “其人雖是被浮萍雄黃之藥害死,卻為何死時四肢尚解,死無全屍?”


    堂中孟適德呆驚雙目,隻待鄭賜敲醒案木,“快說!”眾皆視其顫顫巍巍,許久如是,“下官該死!下官該死!......”其忽如撲街老鼠,慌不擇路,伏跪哀求,直令眾人生疑而無措,“孟適德!你有何可隱瞞?還不從實招來!”


    見其左右環顧,猶如驚恐萬狀,眾人仍是生疑,“下官不敢!下官不敢!”觀鄭賜神中失去耐性,遂即命令道,“來人!將其拖下去!打!”...


    鎮撫司。


    大殿空曠,最硯與三王對座,思之見其問詢,“王爺,據卑職所知,那瞿轍在京中可是聞名的酒徒,其酒量千杯不醉,怎麽昨夜,其會因醉酒誤事,而牽連了李家小姐?”


    靜視三王揚眉而冷窺,道,“醉酒誤事?”聞其言語極冷,像是在質問,最硯忽覺此言欠妥,“許是此中,有何蹊蹺?”


    三王未語,然最硯觀其神,便像是在說,其人罪有應得,隻是此事,是否該查亦或是是否能查?


    “其人現今在哪?”


    “儼在刑部關著。”


    三王麵色極暗,直至吐出氣來,“刑部近來,管的人多了。”視三王拈起那透白琉璃盞,送至唇邊品了品,那漆暗楠木案之上玉壺,其中茶氣正徐徐縈繞...最硯即會了其之大意,傾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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