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醒過來以後就很正常,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問題。


    隻是……


    劉隊長說了,以後小二睡著的時候要有個人在身邊照看,以免小二真的出什麽事。


    俗話說久走夜路容易見鬼,這常常夢遊的小孩,指不定會出什麽事,也指不定會撞上什麽東西。


    有可能真正的小二已經淹死了,而現在回到家的這個隻是被水鬼附身的小二。


    誰知道呢?


    如果小二真的死了,那麽現在躺在小二的床上的這個“小二”又是誰?是真正的小二?還是在小二的身體之內包藏著另外一個人?


    沒有人知道。


    劉隊長開始向圍觀的群眾問起白老四失蹤的事情,問白老四出走之前有沒有誰見到過白老四。


    白定國倒是見到過失蹤前的白老四,那正是白老四從白水村出走的那天早上。


    他一大早來到地裏幹活,看到白老四神色倉惶地從他家走出來,帶著些衣物和幹糧。


    白定國問他:四哥,你要到哪兒去啊!


    白老四隻是說要出一趟遠門,卻沒有說要到哪兒去!


    白定國沒想到,白老四這一走,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劉隊長向在場的群眾說一句自己耿耿於懷的話:“我現在懷疑,之前在清溪中發現的那顆死人頭,有可能就是白老四的!”


    如果是這樣,那麽,白老四就是遭了什麽不測了?


    極有可能!但仍然沒有足夠的證據。


    劉隊長繼續問:“那你們有沒有誰見到過出走前和出走時的白季明?”


    在場的白水村村民都紛紛搖頭說沒有見過!


    白季明是晚上出走的,有村民說。


    “你怎麽知道?”劉隊長問。


    “白大爺說的!”村民回答。


    “白大爺,又是白大爺。你們就那麽相信白大爺?”


    “他……畢竟是我們的村長,也是我們白家家族的族長啊!”


    “那要是我告訴你們,白季明也許根本就沒有出走,你們信嗎?”


    眾人又是一驚,這一驚自是非同小可。


    大部分人都搖頭表示:這怎麽可能?如果白季明沒有出走,那他現在人在哪裏?難不成鑽了地縫了嗎?


    如果白季明沒有出走,那白大爺為什麽會對白家村上上下下的人說白季明出走了?而且,自那以後,白家村全村的村民,甚至包括泉水村的村民,都再也沒有見過白季明呀!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站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白國強忽然說話了。“劉隊長,白季明出走的那天晚上,我正好半夜起來上廁所。因為我家在村西邊,要出村子,有三條路,一條是翻過金蛇山的山坳口出村,一是從村東口的那條路出村,還有一條就是從村西頭經過我家、李春花家,然後順著清溪的岸邊一直過了清溪橋,也就出村了。那天晚上我上廁所的時候正好看到他舉著火把從我家門口那條路上走過,我和白季明都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他的那張臉我絕對不會認錯。我知道他和李春花發生了那事兒,也知道他早就想出走,本想叫住他,可我不知道該對他說什麽,也就算了。我一直看著他走過了李春花的家,然後又走到了清溪的岸邊,順著下遊走去,一直過了清溪橋。然後我就回到房間睡覺了。”


    劉隊長若有所思。根據白國強反饋的線索,他原先的推斷似乎不能成立。這個人口失蹤的謎案陷入了僵局。


    其實他也不能確定那顆死人頭到底是不是白老四的,隻是現在圍觀的村民很多,他想故意這麽一說,看會不會有人露出馬腳。


    劉隊長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也沒有人露出什麽馬腳。


    隻有一個人,聽到劉隊長說白老四死了的時候駭異得心驚肉跳!


    不過,眾人不會看到一個人的內心反應,當然,劉隊長也不會看到。


    一個善於偽裝的人,一個經驗豐富的現世人魔,是不會把內心的反應寫在臉上的。


    一切都還是一個巨大懸疑的迷,一個未解的甚至可能找不到答案的迷。


    嫋嫋炊煙在這個小山村升騰起來,就像每個人心頭的一團迷霧籠罩著這個難得安靜的村莊。晚飯的時間快到了,圍觀的村民紛紛散去。


    劉隊長也交代了幾句好好照顧小二的話,向劉紅豔和王彪、王莽告了辭,帶著他的手下趕回了縣公安局。


    回到縣公安局之後,劉隊長吩咐其中的一個手下對今天下午的事情做一個筆錄,然後,他帶著另一個手下再次趕往縣醫院。


    他想要從白青山和李春花那裏獲得更多線索,他想知道:白季明和白老四為什麽會出走。


    迫於白水村最近發生的一係列怪事,白青山隻得一五一十地交代了白季明和李春花之間發生的那些事兒,在那之後白季明因此而大病了一場,由於極度愧疚,白季明決定離開白水村,永遠不再回來……


    李春花所說的情況和白青山所說的幾乎沒有什麽區別。


    斬不斷,理還亂。劉隊長此刻的腦子裏已經亂成了一團漿糊。


    死人頭已經用桃木火化了,王二毛(王茂)、張軍、電工老李頭還有小李姑娘的屍體都因為防止傳染而火化了,王二毛的父母也都燒成灰了。


    所有的線索似乎一下子就斷了。


    不,還有一個線索,他似乎給忽略了,李春花是被那顆死人頭附身之後唯一沒有出事的人。


    不過,這也可以解釋為李春花身上被桃木劍刺了一劍,解除了李春花身上那種和王茂和張軍同樣的毒。


    何況,據李春花自己說,那晚刺中她的,乃是西山那片桃林裏用千年桃木枝做成的桃木劍。一般的邪祟被這靈氣充沛的桃木劍刺中之後,根本無法繼續附身在一個活人身上了。


    似乎也隻有這個解釋能說得過去!白水村這回發生的怪事,對劉隊長的世界觀和價值觀造成了巨大的衝擊。以前,他自認為自己是一個唯物主義者,根本不相信所謂的鬼神之說,認為那些都是扯淡。他曾經認為死人頭咬人可以歸結為一種未知的神秘病毒,而桃木劍斬鬼,也隻是在林正英的電影裏看到過。但是李春花身上發生的事情,卻說明桃木劍沒準兒真的可以斬鬼?——或者至少,讓那些邪祟不敢近身。


    白大爺被劉隊長的問題問得心裏惆悵,他似乎又想起自己家中一連串的變故,便向劉隊長哀求道:“劉隊長,請你放我回家吧!我已經這麽久沒回家了,現在就大偉一個人在看家,我不放心啊!”


    “回吧回吧,反正你這病多半也是嚇出來急出來的,現在應該也好得差不多了。你和李春花都可以回了。但是回去之前,還是要去問問醫生的意見。哎,希望你們那兩個村不要再出什麽亂子。”劉隊長有些無奈地說道。


    白大爺一個勁兒地點頭,對劉隊長說道:“要得要得,謝謝劉隊長的關心。我一定聽從你的意見。”


    第二天一早,白大爺來到李春花的病房,他看了我一眼,歎了一口氣,給我的老爸和白正勇道了別,卻唯獨沒有和李春花說話,也不看她,好像李春花完全不存在似的。


    白大爺回到了白水村,可白水村並不會因為白大爺回來而更加安寧。


    他剛一到家,就聽到村民們大呼小叫著往白家村裏那口堰塘奔了去。


    白大爺趕緊叫孫子白大偉出去打聽一下出什麽事兒了。


    白大偉隔了一會兒跑回來說:“爺,白全貴的兒子被淹死了,在堰塘裏浮著呢!”


    白大爺想用力站起來,可他覺得自己好像沒了力氣一般。


    最近這段時間白水村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他這個當族長兼村長的,卻心力交瘁到什麽事都做不了。


    他歎了一口氣道:“造孽啊……!”便癱倒在自家的竹製的躺椅裏。


    白大爺似乎已經對這一切感到力不從心了,畢竟,他已經年屆七十。


    白全貴的兒子叫白文,白文淹死之前在堰塘裏洗澡。和白文一起洗澡的還有白武,白文的堂哥,也是白全貴的大哥白全富的兒子。


    白文小小的身體在堰塘裏泡的得發脹,肚子鼓鼓的,看來嗆了不少的水。


    白全貴抱著兒子白文的身體嚎啕大哭,“老天爺,我白全貴沒做過啥子壞事,為啥要這樣懲罰我啊?嗚嗚嗚……”


    白文平時很乖,見到村裏的各家各戶的人總是叔叔嬸嬸地叫著,很招人喜歡。


    這樣可愛一個小生命,卻這麽早就走完了生命之旅。


    白文的堂哥白武死死地抱住他的老爸白全富,生怕有人把他拉走了。


    炙熱的太陽當空烘烤著大地,而白武卻抱著白全富渾身打哆嗦。


    白全貴恨恨地望著白武。如果白武沒有帶白文到堰塘裏洗澡,白文就不會淹死。可世上沒有後悔藥,所以這種假設不成立。


    白武不敢回頭看白全貴,更不敢看白文的那雙眼睛。


    那雙童稚的眼睛直直地看著白武,死不瞑目。


    白文十五歲,白武十六歲,他們的水性都很好。


    平日裏,大人都不反對他們到堰塘裏洗澡。


    按理說,兩個水性好的孩子,在村裏的堰塘裏遊泳沒啥問題。但今天,這兩個水性很好的孩子卻淹死了一個。


    白家村的這個堰塘並不深,最深處不過兩米,其餘的地方都是淺灘,塘邊長滿了青青的水草。


    這口堰塘還是搞農村公社那陣子白水村的村民集體修築起來的。


    從來沒聽說過這口堰塘淹死過人。


    唯一的一次,是白正龍的老婆想不開要跳堰塘,後來被白正龍給救起來了。


    白正龍的老婆說她的男人不喜歡自己,喜歡堰塘裏的女鬼。


    大家都把白正龍老婆的話當成瘋話,沒人相信她。


    這堰塘裏從來沒有淹死過人,怎麽會有女鬼?


    恐怕隻有死去的白文知道,這堰塘裏到底有沒有女鬼。


    白武清晰地記得,白文死之前,連續在水下溺了兩三次。這對於水性不差的白文來說是一件相當不可思議的事情。


    白文說今天遊起來好費勁,好累。


    後來,白文又對白武說水底下好像有隻手在拉他的腳一樣。


    白武隻當是個玩笑,便回了一句:“我信你才怪,你就是太無聊了,故意這麽說,想嚇我是吧?還拉你,怕是有個鬼在拉你的腳吧?哈哈。”


    白文埋怨道:“哎,你不信算了。你比我大,膽子卻比我還小。”


    過了一會兒,白文又像一隻在水下覓食的鴨子一樣沉到水下去了。


    白武已經不記得這是白文今天第幾次潛泳了,至少也有十多二十次了吧!


    一開始,白武隻以為白文是在他麵前賣弄水性,不過這一次,白文很久都沒有浮上來。


    白武慌了,在白文消失的水下到處摸,可什麽都沒有。


    摸了好一陣子,白武害怕起來,他回想起白文先前對他說的話:有人在水下拉他的腳。


    白武心想:莫非,真的是有人在拉他的腳?不然,白文這麽好的水性,怎麽會這麽久都沒有浮上來?


    白武跳上岸,爬到堰坎上麵,向全村的人呼救。


    眾人趕到堰塘,熟悉水性的村民都紛紛跳下堰塘到處摸起來,卻都沒有摸著,堰塘裏麵的水卻被攪得一片渾濁,就好像白文在渾濁的水裏能像鯽魚一樣忽然蹦出來似的。


    還別說,過了沒有多久,隻見白文麵朝水下,真的從已經一片渾濁的堰塘水裏浮了上來。


    那些熟悉水性的男人快速地遊到了白文的身邊,把白文拖上了岸。


    白文睜著一雙驚駭的眼睛,氣息全無,死不瞑目!


    白全貴當場跪地大哭,撕心裂肺,哭天搶地,而他的老婆在看到白文的屍體之後,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白全貴的大哥白全富忍著悲痛,把侄兒白文的遺體背回了家。同時,白全富又叮囑白武和在場的鄉親們把白全貴和白全貴的老婆攙扶回家。


    白文被淹死的悲劇讓白水村的村民聞者流淚,見者傷心!大家都沒想到,這個村子前幾天出現的死人頭事件才稍微塵埃落定,本來以為可以過一陣安寧的日子,沒想到又發生了這種事。


    翌日,白文被安葬在白水村東南邊的墳場,按照風俗,沒有成年的孩子如果死了,是不能按照正式的喪葬程序安葬的。因此,白文的遺體隻能被安葬在那一排少年而亡的墓地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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