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明走後,張永福隻能自己吃喝。這時,付曉雲提著一包東西走了進來。她可能在外麵已等了很久了,見梁會計走了才敢進來。張永福正在自斟自飲,見一個漂亮姑娘拿著東西進來,愣了一下,感覺有點眼熟,但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便低聲問道:“你是誰?”


    “叔,你別見怪,俺,俺是前院知青點的知青。”曉雲見張永福吃驚的樣子有點緊張。張永福醉眼朦朧,上下打量著這位年輕貌美的不速之客,然後將目光定格在她那鼓鼓的胸脯上,疑惑地問道:“你,你是那個,付、付啥來著?”


    “是啊是啊,叔,俺是付曉雲,前院的知青,難道你忘了?那天早上你還給俺題過字嘞!”付曉雲笑眯眯地提醒道。張永福使勁拍拍腦袋想了想,突然想了起來,笑著說道:“噢,我想起來了,你,付曉雲,前院的知青,來來來,快坐下,正好過來陪叔喝兩杯。梁明這小子真他娘的不夠意思,一不小心就讓他給溜了。”


    “叔,俺可不是過來陪您喝酒的。”曉雲笑著說。張永福酒興正濃,用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瞪著她問道:“你不來喝酒,那你來幹什麽?”


    “俺,俺來……”曉雲小心翼翼坐下,一時語塞,結結巴巴說,“叔,俺是來勸你別再喝了,再喝就喝醉了,俺還有事要求你嘞!”


    “胡扯!咋就喝醉了?叔這酒量,半斤八兩可別想把老子給放倒了。跟老子比,梁明那小子的酒量差得那可不是一星半點兒,有啥要緊事?喝了酒以後咱再說。”張永福說著哆哆嗦嗦拿起了酒瓶。付曉雲見狀,連忙奪過酒瓶給他倒了半杯。她曾聽知青們私下議論過,大隊長特能喝酒,半斤八兩確實不算事。張永福見曉雲隻給倒了半杯酒,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眯著眼問道:“叔哪能這麽快就醉了?你、你這時候過來,難道不是來陪叔喝酒的嗎?”


    “叔,俺媽為了感謝您,從城裏給您捎了點東西過來。”曉雲笑著說。張永福嘿嘿笑道:“你媽咋知道我的?是不是你、你說的;再說了,我也沒特殊照顧過你啊,你這孩子,快把東西拿回去吧,叔現在啥也不稀罕,叔就想讓你陪叔喝兩杯。”


    “叔,這煙這酒,是俺媽特意托人買的,在城裏也不容易買到啊!”曉雲說著將一包東西放在辦公桌上。張永福抽出一條香煙看了看,又聞了聞,說:“閨女,這煙挺貴的,你媽是不是有啥事求叔辦啊,你說吧,看叔能不能幫上你?”


    “叔,那俺就說了。”曉雲笑道。張永福笑著說:“說吧說吧!”


    “叔,俺聽說推薦指標下來了?”


    “你聽誰說的?”


    “知青點的人早就知道了,俺才是剛聽說的,叔,是不是真的啊?”


    “你呀,挺有心計啊,剛聽說就來給叔送、送東西?就是現買,一時半會也買不來這麽多緊俏貨啊!”


    “叔,其實俺媽早就給你準備好了。”曉雲笑著說。張永福笑道:“你們這些城裏人啊!不是叔說你們,你們哪一個想在農村長呆下去啊?一聽有機會啊,就想方設法走人,你媽是不是早就給你想好了?”


    “叔,這可是知青人人都關心的大事,誰不四處打聽消息啊?跟叔說實話,俺都苦苦等了一年多了!”曉雲笑道。張永福笑著說:“你跟叔說了實話,叔也不瞞你,指標是下來了,不過,叔一個人說了不算,得大隊研究確定,但有一點,隻要你聽話,叔可以給你、給你努力爭取一個。”


    “俺當然聽叔話了。”曉雲說道,“啥時候都聽您的。”


    “當真聽話?”張永福笑著問道。曉雲說:“當真聽話。”


    “那好,你把這杯酒喝下去。”張永福說著擰開瓶蓋,倒滿了一杯酒。曉雲笑著擺手道:“不不不,叔別開玩笑,俺,俺不會喝酒。”


    “曉雲,這推薦上大學可是大事,叔哪能跟你開玩笑?你看你,口口聲聲說聽叔的話,叔讓你喝杯酒,你還推三阻四的,叔憑啥相信你說的話啊?來來來,不就是一杯酒嘛,你喝了,叔才相信你。”


    “叔,俺真不會喝酒。”曉雲擺擺手笑著說。張永福笑道:“瞧你說的,叔也不是天生就、就會喝酒啊,不會就學唄,來,把酒喝了。”


    “叔,你再勸,俺可走了。”曉雲說著便要起身走。張永福連忙笑著說道:“別別別,別呀,不喝酒也行,叔也不難為你,有件事,你要肯做,叔也信你。”


    “那好,啥事?你說吧,除了喝酒,俺什麽事都答應你。”曉雲笑道。張永福嘿嘿笑著說:“瞧你這孩子,叔還沒說啥事,你就答應這麽快,你可要想好了,別等叔說出來你再不答應。”


    “叔,俺隻要能做得到,保證答應。”曉雲笑著說道。張永福說:“那,叔可就說了。”


    “說吧!”


    “答應?”


    “保證答應。”


    “那好,你給我做女兒好嗎?”張永福終於說出了心中所想。曉雲聽了,臉“騰”地一下紅了。她沒想到,大隊長竟會對她提出如此要求,原來她以為大隊長提出的要求遠比這更難以讓她接受。其實,張永福也不是沒想過提出其他過分的要求,但他目前是似醉非醉狀態,即使提出來,也未必能如願以償,畢竟眼前付曉雲的知青身份不同於村姑閆如玉,況且又在這人多嘴雜的蘋果園,他確實不敢造次,倒不如放長線釣大魚,試著水往下蹚,從長計議,認下這個幹女兒,以後交往起來也能掩人耳目,幫她也就順理成章了,但不知她能不能接受。


    付曉雲傻愣了半晌,看著張永福那黑黢黢而又十分期待的臉,想一口拒絕,但又不想使所求之事半途而廢,隻好強忍羞憤笑道,“叔,您是不是真的喝多了?才胡亂說出這醉酒的話,俺怎麽能高攀得起呢?再說,這事要是傳出去,對你影響也不好啊!”


    “你這孩子,半夜三更跑到叔這裏來送禮,拉攏腐蝕幹部,張口就要推薦名額,你不怕落影響,叔還怕什麽呢?此事外人不知道便罷,一旦知道傳出去,叔身正不怕影子斜,你的名聲可就完了;即使別人不知道此事,叔也可以將此事說給支書聽,拿你邀功請賞,叔領賞,你受罰,叔得到的豈能是你送的這些東西可比?你想想,你送給叔的這些東西是不是少了點?如果叔將這事說出去,後果你是非常清楚的,你非但不能推薦上大學,說不定你這一輩子也完了。”


    曉雲聽了這番話,猛地打了一個寒顫,心想,這人說的也太可怕了,隻好服軟,急忙拉住張永福的手說:“好叔叔,我陪您喝酒還不行嗎?”


    “這,這就對了嘛!快,快坐下!”張永福說著將曉雲拉到自己身邊坐下,嘿嘿笑道:“叔就喜歡有人陪叔喝酒,特別是像你這樣漂亮的姑娘,喝酒怎麽了?宣傳隊的那些女演員,哪一個沒陪叔喝過酒呢?”


    曉雲沒想到,張永福竟然能說出這話來。她又一次誤解了張永福的話,其實陪著喝酒與陪著喝酒後再去幹別的事情是兩碼事。麵對大隊長這根恩威並施的老油條,她必須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想出一個既能保護自己,又不至於鬧翻臉的完美辦法,以化解眼前的危機。這時,她突然看到了桌上放著的那瓶酒,這瓶曾讓她望而生畏的酒,現在卻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心想,隻有把眼前的大隊長給灌醉了,自己以後才有活路。想好之後,她燦然一笑,連忙起身倒了一杯酒,端到張永福眼前說:“爸,這杯酒算是女兒認下了你,孝敬您的,您一定得喝完啊!”


    “好好好!”張永福一聽曉雲喊了爸,連說三聲好,心裏像熨鬥熨過一樣舒坦,笑著接過酒杯說,“這第一杯酒,爸喝,這第二杯酒嘛,你可得陪爸喝啊!”


    “好好好!”曉雲聽了,也連說三聲好,然後莞爾一笑說,“第二杯,俺陪爸喝!”


    “哎,這就對了嘛!放心,你的事,爸操心給你辦了。”張永福說完,非常痛快地喝了一杯酒。他見曉雲喊了爸,居然開始以幹爸自居了,連忙吩咐曉雲倒上酒說,“哎哎哎,好女兒,爸喝了,這下該你喝了吧!”


    “您看著,俺喝!”曉雲聽了,隻好倒了小半杯,端起來一口喝下,嗓子像著了火一樣,嗆得她彎腰直咳嗽。張永福似乎很喜歡玩這種貓捉老鼠的遊戲,嘿嘿笑著說:“哎哎,你真是個聽話的好孩子,再喝一杯,你的事準能成。”


    “爸,你饒了俺吧!”


    “哎呀,難道你不想上大學了?”


    “噢,爸,您答應了俺,俺再喝。”


    “好,爸答應你,你喝吧!”曉雲聽了,隻好又喝了一口,隻覺得臉發燙,喉嚨火辣辣地疼。張永福見狀,笑著說:“你呀,啥都不懂,喝酒就是爸對你的考驗,你還差得遠呢!”


    “不能再喝了,再喝就要醉了。”曉雲搖搖頭說。張永福笑道:“醉了好呀,醉了啥事都能辦成了。”


    “你好壞啊,是不是故意想將俺灌醉啊?不行,酒不能再喝了,俺得走了。”曉雲撒嬌賣癡,說著站起身就往外走,可走到了門口,卻又關了門退回來說:“爸,你酒量大,你得再喝兩杯,俺才能再陪你喝。”


    “喝,你看著。”張永福說著倒了酒,連著喝了兩杯。曉雲又給他倒上一杯,笑著說:“我再敬您一杯,喝了這杯酒,一切都聽您的。”


    “好,痛快!”張永福說著又喝了一杯。曉雲紅著臉說:“爸,你心裏怎麽想的俺也猜個八九不離十,但在沒看到您的誠意之前,俺是不會輕易答應你什麽的。”


    “好閨女,你要看爸的誠意?那好辦,明天我就派你到、到下麵生產隊去鍛煉,爸也好替你說話啊!”


    “那,那好吧!”曉雲微微一笑。這迷人的一笑讓張永福一時手足無措,不經意間將手拍在曉雲柔軟的大腿上。曉雲輕輕挪開他的手,然後扶他躺在床上。張永福早已喝得暈頭轉向,頭一挨枕頭就呼呼睡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張永福醒來,腦袋昏沉沉的,完全想不起昨晚發生了什麽事。他喝斷片了。曉雲過來時一直抹眼淚。張永福也不知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又怕曉雲出去亂說壞了名聲,隻好答應了她的要求。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的家鄉老河灣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李文實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李文實並收藏我的家鄉老河灣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