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永福因跟閆聚財約好了,晚上要去梁葛莊“剝雞五”家吃請,所以崇高說晚上過來開證明信,他便毫不猶豫地撕了一張空白信給他,免得他晚上再過來麻煩他,要是沒吃請這件事,他是絕不會隨便讓人去填寫大隊證明信的。


    那“剝雞五”是誰呢?他為啥要請大隊長去他家喝酒呢?這得慢慢說才能明白。“剝雞五”大名叫梁興業,家庭出身是地主,上麵有四個姐姐,他排行老五,下麵還有個妹妹叫梁玉鳳。


    他十二歲那年,家裏死了隻老母雞,母親嫌髒不想擺置,便讓他去喊他爹。老地主正在地裏幹活,聽到兒子喊他,慌慌張張跑過來問:“你喊啥,家裏出啥事了?”


    “爹,家裏的雞死了。”梁興業大驚小怪地說。老地主聽了罵道:“你他娘的少見多怪,死隻雞用得著老子回去,你娘不是在家嗎?”


    “俺娘說,她不會剝雞,要你早點回家剝雞嘞!”梁興業憨憨地說。老地主聽了又罵道:“你個憨熊,雞隻能拔毛,哪有剝皮的啊?”


    在地裏幹活的社員聽了都哈哈大笑起來,說梁興業是一個半吊子、二百五。從那以後,村裏人一直在笑話他,大名也就沒人叫了,他就成了“剝雞五”。


    他妹妹梁玉鳳,因為排行第六,大人小孩都叫她六姑娘。隻長得閉月羞花、沉魚落雁,可謂人見不走,鳥見不飛,老光棍見了三天睡不著,可就這麽一個漂亮女孩卻生在地主家裏,真白瞎她這個人了。要生在幹部家庭,說不定以後會有大出息。


    “剝雞五”雖然有點傻,但娶的媳婦卻是個有名的潑辣貨,是鎮上李有才的獨生閨女,叫李杏花。李有才早年在鎮上開雜貨鋪,家境不錯。閨女也就從小愛打扮,天天塗脂抹粉,招蜂引蝶,人送外號“一枝花”。


    “一枝花”有名無實,沒人願娶,也沒人敢娶。老地主梁滿倉在世時,為了傳宗接代,也不在乎她過去那些事了。“一枝花”嫁到梁家後,倒也安分了幾年,還給“剝雞五”生了個兒子。老地主自然對她另眼相看。


    轟轟烈烈運動一開始,老地主一家就倒了黴。他雖不是什麽大奸大惡之人,但也三天兩頭被拉到大隊陪著人挨鬥。為了能過安穩日子,“一枝花”的老毛病又犯了,經常跟村裏的頭頭腦腦們打情罵俏,老地主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老地主死後,“剝雞五”撐不起一個家,大事小情都要依靠“一枝花”打理。“一枝花”果然有手段,靠著姿色和手段籠絡住村裏的頭頭腦腦們,日子也能過得下去。


    六姑娘長得出眾,錯對門的二禿子早就垂涎三尺,隻是沒機會下手。二禿子名叫張貴平,因頭上毛稀而得名,也是個好吃懶做的家夥,三十多歲沒娶上老婆。光棍的日子將他煎熬得精瘦。


    老地主過三周年那天,六姑娘聽令燒水,借用了二禿子家廚房,因柴草潮濕點不著火,便在院裏隨便撿團紙塞進灶洞裏引火,誰知那紙竟然是一張團成團的偉人像,剛要點火,二禿子突然喊道,不能燒,那是偉人像。六姑娘聽了,大吃一驚,趕緊扒拉出來藏在灰堆裏,求二禿子別把這事說出去。卻不知這一切都是二禿子的陰謀。


    夜裏,二禿子便拿這事要挾六姑娘就範。誰知道“剝雞五”白天吃壞了肚子,上廁所的時候路過六妹窗戶下麵,聽到屋裏有打鬥聲,便趕緊喊來“一枝花”,兩人把門踹開,揪出二禿子狠狠揍了一頓。二禿子懷恨在心,便惡人先告狀,把這事告訴了大隊長張永福。


    六姑娘被張永福叫到大隊教育了一番,哭得是鼻涕一把淚一把,將二禿子的種種行為都說了出來。後來經過隊長閆聚財說情,才被放了回去。“一枝花”去接六姑娘,對閆聚財自然是千恩萬謝,回家路上,說要請閆聚財吃飯。閆聚財得了好處,想做個順水人情,笑著說:“你光請我不行,你得感謝大隊長,他,你也得請。”


    “我一個小女子,哪能請得動大隊長啊?”“一枝花”聽了不敢接招。閆聚財嘿嘿笑道:“請得來,哥跟大隊長是鐵哥們,這事包在哥身上。”


    “那好,聚財哥去請,弟妹一定好招待。”“一枝花”笑著說。閆聚財見六姑娘走得遠了,這才笑著說:“你隻要好好招待大隊長,以後就不用擔心他不罩著你,二禿子也就不敢亂來。六姑娘是沒出嫁的黃花大閨女,萬一被二禿子糟蹋了,那多可惜?好鋼用在刀刃上,寧願咱們跟大隊長搞好關係,也不能讓二禿子白占便宜,不然,六妹的名聲可就臭了。”


    “聚財哥,俺聽你的,明天晚上俺請您倆到俺家喝酒,也讓大隊長見識見識六妹的做菜手藝。”“一枝花”施展媚態,連說話的語氣都變了,“聚財哥,要是事情給妹妹辦好了,妹妹不會虧待你的。”


    她這話的意思,閆聚財自然明白,高興得不得了,要不是六姑娘在場,真想抱著她親上一口,可重任在肩,隻好趕緊回去告訴了張永福。張永福聽了,想到六姑娘的美貌和“一枝花”的風情,自然很樂意,便滿口答應下來,也就有了大隊長晚上要吃請這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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