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英麵色平靜地道:“那依著二嬸的意思,該怎麽做才好?”


    季氏等得就是這句話,當即接上道:“做生意就得讓男人出麵,如今大哥過世,越哥兒又年幼,算來算去,就隻能你二叔辛苦一些,幫忙接手管一管,待越哥兒成年後,再還給他。”說到這裏,她歎了口氣,“其實我們自家已經忙不過來了,要再接手這一盤子,實在有些吃力,但做為親兄弟,這種時候,就算再苦再累也得幫一幫。”說著,她對一直在抹淚的齊氏道:“大嫂,你說是不是?”


    齊氏雖然軟弱,卻不笨,怎會看不出傅叢山夫妻想要圖謀傅家家業,當即道:“英兒這幾年一直跟著老爺學做生意,上上下下的事情都清楚,不如就先讓她管著呢,也省得勞煩二叔……”話未說完,季氏便打斷道:“都是嫡親兄弟,說什麽麻煩不麻煩,就這麽說定了,明兒個我們就搬過來,相互照應。”


    聽著季氏在那裏自說自話,傅英不禁覺得好笑,明明是想要趁父親亡故,謀奪家業,卻說什麽親兄弟,相互照應,真是讓人惡心。


    想到這裏,傅英冷冷道:“家中生意,侄女能夠照應得過來不勞二叔;至於搬過來一事,也免了,我們一家人住慣了,不習慣有外人來。”


    聽到這話,季氏那張顴骨高聳的臉一下子拉了下來,“我們好心好意幫忙,你卻口口聲聲說我們是外人,這是什麽道理?”


    “是幫忙還是另有圖謀,二嬸心裏清楚,言盡於此,二位請回吧。”傅英漠然說著,她不願意撕破臉,但代表她會任由心懷不軌的人奪去父親辛苦經營了一輩子的家業。


    季氏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幾乎要跳起來,扯著嗓子道:“什麽叫另有圖謀,你不要越說越過份了。”


    傅英懶得與她爭辯,徑直道:“管家,送客!”


    見她不將自己放在眼裏,季氏氣得臉都白了,瞪著齊氏道:“大嫂,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女兒,好大的架子啊,連長輩都不放在眼裏。”


    齊氏也覺得傅英過於強勢,失了禮數,輕聲道:“英兒,不可對你二叔二嬸無禮,快去賠個不是。”


    “母親,不是女兒無禮,而是有些人太過份了。”傅英睨了一眼麵色不愉的傅叢山夫婦,冷聲道:“父親屍骨未寒,二叔他們便來圖謀家業,試問這樣的人讓女兒如何尊敬?”


    傅叢山被說中了心中圖謀,惱羞成怒地道:“什麽叫圖謀,這本來就是傅家的家業,我與你父親都有份;再說了,讓你管,嗬嗬,難道你不嫁人嗎?到時候連同這家業一並嫁過去?”


    傅英愣了一下,隨即咬一咬貝齒,道:“越哥兒成年之前,我不會嫁人。”


    季氏滿麵譏笑地道:“說撒謊啊最簡單啊,兩片嘴皮子一開一碰就成了;越哥兒這才幾歲,等他成年再嫁,你都是快三十歲的老姑娘了,可能嗎?”


    “不會的,英兒就算嫁了人,也絕不會把老爺傳下來的家業拱手相送。”齊氏努力幫傅英說話,可惜並不能堵住傅叢山夫婦的嘴,反而引來季氏的反駁,“大嫂,我知道你向著自家女兒,可你別忘了,嫁出去的女兒猶如潑出去的水,誰知道她到時候會怎麽樣;萬一真到了那個時候,大嫂你就是傅家的千古罪人了。”


    “這……”齊氏性子軟弱,又不善言辭,一下子就被季氏堵得說不出話來,隻能不安地看著傅英。


    看到他們在那裏咄咄逼人,傅英銀牙緊咬,直咬得牙根發酸,片刻,她深吸一口氣,舉起右手,一字一字道:“我傅英在此起誓,此生此世,絕不出嫁,若有違背,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誰也想不到,傅英竟會發下這樣的毒誓,一時皆愣在了那裏,傅平第一個反應過來,一把拉下她的手,急聲斥道:“你這丫頭越來越胡鬧了,竟發這種誓言!”


    傅英沒有理會他,隻盯著傅叢山夫婦道:“我這一世都隻會是傅家的人,你們現在可以放心了吧?”


    傅叢山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他沒想到傅英為了保全家業,不惜發下毒誓,一時倒是讓他沒了詞;不過,那也隻是一時而已,一門心思為了家產而來的他,又豈會被傅英區區一句誓言給打發了。


    “無論你出嫁與否,都是女兒身;從來沒有女子執掌家業的道理,這個規矩,不能在我手裏壞了。另外,我剛才就說了,這家業我與你父親都有份,如今他不在了,於情於理皆該由我來執掌。”傅叢山態度極為強硬的說著,不像剛才那樣還哄著幾分,顯然是沒了什麽耐心。


    傅英聽得冷笑連連,“二叔這是說不過我,打算硬搶了?”


    “這是事實。”傅叢山不悅地道:“念在叔侄一場,我對你多番忍讓,你可倒好,得寸進尺,從剛才起,就一直在這裏大呼小叫,毫無晚輩之禮,大哥真是把你寵壞了。”


    “父親剛下葬,二叔就迫不及待地來搶家業,這樣的長輩,讓我如何敬重?”不等傅叢山言語,傅英又道:“還有,二叔記錯了一件事,這家業是父親的,與你沒有半分關係。”


    一聽這話,傅叢山立刻瞪大了眼,“胡說八道,我與你父親可是嫡親兄弟,怎麽會沒有關……”


    傅英沒心思聽他翻來覆去念叨那幾句,打斷道:“早在二十年前,父親與二叔便分了家,大半鋪子田地皆歸了你,隻有一小半歸父親;分家後,你仗著家產,整日吃喝玩樂,不思進取,不過十年光景,便幾乎敗光了家業,鋪子田地皆賣了;父親不忍家中產業落入別人之手,便花高價重新買了回來,又苦心經營,這才有了如今的光景。”


    “父親雖然恨你不成器,但念在兄弟一場,這些年一直接濟你度日,雖說不上富貴,可也衣食無憂;可你卻貪心不足,父親剛一走,便跳出來搶奪家業,嗬嗬,父親若是在天有靈,不知會是怎樣的心寒。”


    傅叢山被她當眾揭了老底,一張臉漲得跟豬肝一樣,指著傅英道:“你……你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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