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叔,可以動手了。”隨著這話,銀九右手微微一動,隨著一聲細微的刀鳴,一截刀身出現在月光下,卻見那刀身並沒有尋常刀劍所見的雪白光亮,而是在月光下透著淡淡的粉紅色;若是不知情的人見了,多半會以為這刀是用特殊的精鐵製成,從而呈現出不同尋常的顏色,目光毒辣老練的人則會眼便會看出這刀是因為飲了太多鮮血,且沒有及時擦去,天長日久,這血便漸漸滲進了刀身,變成這個模樣,這是一把殺人刀。


    “不急,狗還沒走遠呢。”金七漠然說著,今日戴了一個青麵獠牙的惡鬼麵具,擋住了他臉上縱橫交錯的傷疤,隻露出一雙冷得像毒蛇一樣的眼睛,此刻正盯著剛剛從傅府門前路過的一群巡夜官差,他們將官刀隨意地挎在腰間,邊走連議論著待會兒下值後去誰家喝酒,絲毫沒發現自己正被人盯視。


    銀九也瞧見了,不以為然地道:“就是幾條披著差衣皮的狗罷了,我一人就能對付得了。”


    金七沒說話,隻是橫了他一眼,那一眼中蘊含的冷意,縱是銀九也有些受不住,雙腿不受自主地彎了一下,盡管很快便又恢複如此,但那一瞬間失衡,足以令腳下的一塊瓦片滑落,直直往地上砸去,發出“呯”的一聲響動。


    這一聲並不重,但放在寂靜無聲的夜裏,卻是份外刺耳,想忽略都難,這樣的響動自然是驚動了那群官差,皆停下腳步,往這邊走來。


    待得走近後,其中一人拿燈籠仔細照了一下,朝後麵一名蓄著絡腮胡須的大漢道:“他頭,是瓦片,應該是從上麵掉下來。”


    聽到這話,另一名官差鬆了一口氣,“嗨,我以為是什麽,原來是塊瓦片,差點沒被嚇死,走走走,我們巡邏別的地方去。”


    “不急。”那個被稱為李捕頭的絡腮大漢卻不這麽認為,他喚住眾人,打量著摔成數瓣的瓦片徐徐道:“無緣無故,怎麽會有瓦片掉下來?”


    被他這麽一說,眾人也覺得有些不對勁,這瓦片都是固定在屋頂的,若沒有外力幹預,一般不會掉下來,難不成……


    “外麵有人?”不知是誰說了一句,引得眾人紛紛抬頭觀看,但上麵空蕩蕩的,並沒有瞧見人影;金七二人早在瓦片剛掉去的時候,就後退數步,將身形藏於濃重的夜色之中,從這些官差的角度看上去,是絕對瞧不見他們的。


    “沒人啊。”之前說話的那名官差道:“可能就是泥匠那會兒偷懶,沒仔細固定,所以給掉了下來,別疑神疑鬼的,這大半夜的,誰沒事趴屋頂啊,李頭你說是不是?”


    李捕頭摩挲著下巴沉聲道:“還是仔細一些好。”說著,他道:“你們在這裏等著,我上去瞧瞧。”


    藏在暗中的銀九聽到這話,眸光一閃,露出深冷的殺意,手也再次握住了刀柄,如果那官差真的上來,那就隻能動手將他們殺個幹淨了;反正今夜要殺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在乎再多殺幾個。


    “喵!喵!”正當李捕頭想要尋常合適的落腳點躍上去時,屋頂突然傳來貓叫聲,一並傳來的,還有貓爪落在瓦片上時那輕微的聲響。


    一名官差恍然道:“原來是貓啊,難怪了。”


    另一人道:“最近城裏野貓有點多,上回路過城北幾戶人家的時候,都在抱怨說野貓夜夜在屋頂叫春,令人不得安寧,孩子一夜要被驚醒好幾回;這次更好,直接把瓦片踩掉了。”


    旁邊一人湊過來打趣道:“看你倆說得這麽熱鬧,要不上去把野貓給抓了?”


    “去你個吳添,你怎麽自己不去抓?”那名官差沒好氣地回了一句,隨後對李捕頭道:“李頭,既然是野貓,那您就別上去了,這黑燈瞎火的,萬一摔了可不劃算。”


    那個叫吳添的官差也跟著道:“是呢,再說了,李頭您少說也得有一百五十來斤,這上去了,怕是瓦片還得多踩碎幾塊。”


    李捕頭伸手往他腦袋拍了一下,笑斥道:“你小子,玩笑開到我頭上來了是不是?”


    吳添摸著被拍的地方,嘿嘿笑道:“我這不是擔心李頭您嘛。”


    被他們這麽一打岔,李捕頭也沒了再上去瞧個究竟的心思,道:“行了行了,走吧。”


    待他們一行走遠後,金七二人方才從黑暗中走了出來,銀九輕籲了一口氣,“多謝七叔。”


    剛才當然不是真的有貓出現,而是金七冒充貓的叫聲,也不知他是怎麽做的,竟能將貓走路的聲音模仿的惟妙惟肖,瞞過了底下那群官差。


    “隻此一次,下次再犯這種低級錯過,就滾回去做你的銅雁。”隔著麵具看不到金七的表情,但陰冷的聲音足以說明他現在很不高興。


    銀九打了個寒顫,趕緊道:“是,我一定不會再犯,請七叔放心。”


    在留雁樓裏,每一級之間的差距都極大,對於銀雁來說,高他們一級的金雁幾乎有著生殺予奪的權力,隻要有足夠的理由,死幾個銀雁殺手,留雁樓根本不會過問;畢竟銀雁級別的殺手成百上千,金雁卻隻有區區一百人,可比他們矜貴多了。


    銀九能夠從近萬的銅雁之中晉升銀雁,也是因為入了金七的眼,得了他的提拔;金七能夠捧得起他,自然也踩得起他,所以銀九是萬萬不敢得罪金七的,畢竟他並沒有什麽背景,金七已經算是他唯一能夠靠上的人了。


    金七並不知道銀九這一念之間轉過這麽多東西,或許說他根本沒興趣去在乎,抬頭看了一眼正當中的新月,漠然道:“差不多了,下去吧。”


    “是。”望著底下飛簷卷翹的傅府,銀九嘴角揚起一抹嗜血的笑容,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他由一開始害怕見血變成了喜歡刀刃染鮮血的感覺,甚至故意不擦刀上的血跡,任由它慢慢風幹。


    二人如巨大的蝙蝠,在黑夜中展開雙臂悄無聲息地往傅府落去,他們的第一個目標是在院子裏守夜的小廝,接著其他人,最後才是那個欺騙了他們的傅小姐,好玩的東西總是要留到最後的,不然就少了幾分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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