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家大人的一位學生,姓白名卓,是嵊縣人氏,在禮部任差,他昨日來見我家大人,說年前回鄉探親,看到有人戴著一副金絲軟甲手套。”門房深怕江行過不知道金絲軟甲是什麽東西,解釋道:“這金絲軟甲水火不犯,刀劍不侵,乃是一樣難得的寶物,一直以來,隻有宮裏有一件寶甲,民間不得擁有,沒想到竟有人如此大膽,私自打造。我家大人身為都察院的左僉都禦史,自然不會袖手旁觀,連夜寫了奏折,今兒個一早進宮見了聖上,彈劾那名私用之人。喏,聖上調神機衛給我家大人,就是為了抓那個人。”說著,他忍不住道:“先生,這……也不算偏門吧?”


    白卓,禮部任差。


    江行過將這兩個信息記在心中,隨即冷笑道:“那白卓就是犯煞之人,你家大人不僅沒有避得遠遠的,將他引入門中,還聽取了他的話,上奏彈劾,妄圖博得一場富貴,簡直是在自尋死路。”


    門房嚇得臉都白了,“那……那現在怎麽辦?”


    “你家大人呢?”


    “剛才回來過,又出去了,急得很,應該是去抓捕那個私自盜用金絲軟甲的人,這會兒還沒回來。”門房急忙回答著,隨即又道:“不如先生進屋裏用杯茶?”


    “不必了。”江行過一口拒絕了門房的提議,笑話,等孫邈回來,那不是自投羅網嗎,之前在雲來客棧裏,孫邈可是見過他們的。


    門房不敢勉強,賠笑道:“先生乃是救苦救難的高人,還望先生慈悲,賜一個化解之法。”


    “難,難!”江行過接連說了兩個難字,令門房越發心慌意亂,隨後想起什麽,趕緊摸一摸身子,掏出幾兩碎銀子往江行過手裏塞去,訕訕道:“先生見諒,小人全身上下隻得這麽一點,求先生慈悲,賜下化解之法。”說著,他又急急道:“若是能夠平安度過,小人就算賣房賣身,也一定重謝先生。”


    聽到這話,辛夷忍不住笑了一聲,粗著嗓子道:“就你這身子,怕是賣了也值不了幾個銅板。”


    門房想想也是,幹笑道:“小先生說得對,不過您放心,雖然小的不值錢,但我家大人一定會有重謝。”說著,他可憐巴巴地看著江行過,“先生慈悲。”


    江行過將那幾兩碎銀子推了回去,“今日遇見也算是一場緣份,本半仙就給你指一條生路。”


    門房原以為江行過退回銀子,是不打算管這件事,沒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頓時大喜過望,急忙道:“先生請說,小人洗耳恭聽。”


    江行過下巴高揚,擺出一副高人之姿,緩緩道:“解鈴還需係鈴人。”


    門房等了一會兒不見他繼續往下說,方才意識到這位劉半仙的贈言就這麽七個字,他撓撓腦袋,一臉茫然地道:“這……這是什麽意思,小人不明白。”說著,他又試探道:“先生可否說得明白了一些?”


    “天機不可泄露,我與說這七個字,已是冒了天遣的危險,你想害我被天雷轟打嗎?”江行過義正辭嚴地說著,嚇得那門房誠惶誠恐地賠罪,殊不知,那根本就是江行過胡謅的,若是知道真相,門房怕是要吐血不止。


    門房正猶豫著要不要再旁敲側擊地問上幾句,畢竟他是真猜不透那七個字的意思,正猶豫時,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正是辛夷,他趕緊恭敬地道:“小先生有何指教?”


    辛夷微笑道:“你想一想,這籠罩著孫府的煞,是誰引來的?”


    雖然這會兒辛夷女扮男裝,又刻意塗黑了臉龐,令人忽略她精致的五官,所以門房一直沒覺得這個“小先生”有什麽出挑的,直至這會兒見到辛夷展顏微笑,方才發現這位小先生好看得緊。


    “怎麽,這麽快就忘記了?”辛夷的話驚醒了門房,趕緊拉回了心神,氣呼呼地道:“哪能忘記,可不就是那位白大人嘛。”


    辛夷臉上笑意較之前又深了幾分,意味深長地道:“所以,明白了嗎?”


    這句看似沒頭沒尾的話,卻令門房恍然大悟,隨即露出感激之色,“小人明白,多謝小先生指點迷津。”


    另一邊,江行過已是等得不耐煩,礙著如今的“身份”又不好催促得太急,隻能一臉冷漠地道:“徒弟,我們該走了,那位大人還等著為師替他看風水呢。”


    “是。”辛夷順著他的話答應一聲,上前引著他離開了孫府,在他們身後,是千恩萬謝的門房。


    待得確定門房看不到他們後,江行過一把摘下擱得他鼻梁酸疼不已的墨鏡,用力呼著氣道:“可算是把戲給唱完了,差點沒把本公子憋出病來,這差事可不輕鬆。”


    辛夷睨了他一眼,涼聲道:“是你自己非要跟來,我可沒求你。”


    江行過原本還想抱怨幾聲,被她這句話給生生噎了回去,一臉苦笑地道:“好好好,是我自己作賤,非要來領這樁差事,怪不得辛姑娘。”


    看到他這副吃癟的模樣,辛夷忍不住笑了出來,片刻,她斂起笑容,正色道:“言歸正傳,如今已經知道是白卓將金絲軟甲的事情告訴孫邈,借他之手參江家一本,或許……他就是留雁樓安插在朝廷的人。”


    “嗯。”江行過點點頭,“這個孫邈,被人當作棋子而不知,反而洋洋得意,如此不明是非之人,咱們之前贈他的那句箴言怕是早晚要成真。”


    “這事與咱們無關,當務之急,是查清楚白卓這個人。”說著,辛夷道:“走吧,我們去禮部。”


    “好,你等我把這身衣裳給脫了。”江行過一邊說著一邊說要脫去身上的道袍,辛夷趕緊按住他的手,“先不要脫,或許這衣裳還要用武之地。”


    一聽這話,江行過就明白了她的打算,苦著臉道:“不是吧,還要再扮?”


    辛夷側首反問道:“怎麽,大公子不樂意?”


    江行過很想說“不樂意”三個字,但最終還是咽了回去,悶悶道:“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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