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鄭言恭放了狠話以後,穆芙芮帶著怒氣回了涵碧軒。她也說不清氣的是鄭言恭沒有堅定的表示會幫自己,還是在氣自己其實根本殺不了鄭明義。


    鄭言恭覺得自己已經服軟了,連穆芙芮說出要弑親這種話他都沒有立時翻臉,這已經是很離經叛道的支持了。何況他還沒想清楚,三叔為什麽要殺自己,而且祖父、父親以及二叔三個人,明知道三叔曾買凶追殺,也知道他和穆芙芮經曆了怎樣的凶險,為何對這事避而不見。


    鄭言恭高聲將陸飛喊來,問他近日跟著鄭明義的人有什麽發現。


    “三老爺出門次數倒是不多,自從您讓兄弟們跟著他以後總共隻出府過三回。一回是上月末去輕粉樓聽曲兒,一回是他帶著錦山去前門大街逛了大半日,還有就是前兩日,定遠侯府的二老爺請他去集賢樓喝酒,這三次兄弟們都跟著,但不敢離太近。哦,去集賢樓那次,回府前還在路口那家餛飩攤遇上了大奶奶和表小姐,不過沒說幾句話大奶奶就回府了。錦衣衛那兩個人也瞧見了。”陸飛回道。


    鄭言恭心中了然,阿饅見到三叔就會想起南山的死,所以今日怒氣才那麽大。想了想說道:“離遠一些別被發現,有什麽可疑的地方等他離開再去小心探聽。錦衣衛的人隻剩兩個了?”


    “是,自從錦山和錦繡進府以後,外麵的探子慢慢減少了,不知道是不是覺得有人進咱們府裏了,外麵那些草囊飯袋放在那兒也是笑話。”陸飛輕蔑道。


    “那幾個新來的怎麽樣?”鄭言恭想起修豐,心想那樣機靈的孩子要是再多幾個就好了。


    陸飛回道:“都是好苗子,底子也都不錯,可離能幹活兒還差的太遠。”


    兩人一站一坐對望一眼都歎了口氣,這時陸尋來了。


    曹國公的家書很薄,給陸尋那封反倒多好幾頁,今日陸尋來找鄭言恭也是聽從曹國公的吩咐。這次打仗,曹國公將鄭言慎帶在身邊,看到這個孫子的成長他也在思考,自己對鄭言恭這個長孫的培養是不是有些過於“溫和”。


    從前都是將什麽都掰碎了喂進鄭言恭嘴裏,連自己手下的人也是直接交給他。聽陸尋說起鄭言恭在想辦法培植自己的人手,曹國公還有些欣慰。可他了解自己的長孫,也明白從頭養忠誠的屬下有多難。正好,有個陸尋頭疼的於十三,他和手底下的人對鄭言恭來說正合適,等這些人幹不動了,鄭言恭養起來的新一批屬下剛好接上。


    當然,於十三能不能為鄭言恭所用就不是曹國公能管的事了,他隻負責看戲,通過陸尋這雙眼睛。至於於十三知道的那些往事,如果鄭言恭有本事能自己問出來,那也隨他去了。


    陸尋向鄭言恭介紹了於十三,說是介紹,其實就說了短短一句話:“這是於十三,從前在虎賁軍,國公爺叫我將人交給你。”


    然後陸尋就走了,留下書房裏的三人麵麵相覷。


    於十三聽陸尋說曹國公要自己去鄭言恭身邊其實很高興。在國公府這段時間他也算有所了解,國公爺對長孫的培養是很重視的,這是國公府將來的主人。至於為什麽沒將他派去跟著世子,於十三的理解是,曹國公希望自己能教一教鄭言恭。


    看著一臉欣慰而非尊敬的於十三,鄭言恭明白了,祖父將人給他無非又是一次考驗,這次他不會再搞砸了。


    ——————


    翌日卯正穆芙芮就起床了,給萬老夫人請安,看過世子夫人,又去了一趟秋闌院看二夫人,然後簡單吃了兩塊蒸糕,巳時才坐上回娘家的馬車。


    今天除了聞詩以外,另外三個丫鬟都帶上了。本來不想帶妙可的,可臨出門時她那一雙淚汪汪的眼睛讓穆芙芮想裝沒看見都不行。鈴蘭生怕帶了妙可就不帶自己,拿上穆芙芮要帶的東西就往二門跑。


    今日就一輛馬車,鈴蘭和妙可兩人都成功上車以後也不鬥嘴了,一路上都在逗穆芙芮開心。延年自從上次吼了美意就沒見過她了,還在想待會兒要不要哄哄美意,穆芙芮卻說待會兒到了就放她去找美意玩兒。


    “我還是跟著主子吧,您身邊也不能少了人伺候。”延年回道。


    鈴蘭和妙可滿臉疑問,主子身邊不是還有她們倆嗎。穆芙芮看出延年的抗拒,猜測是上次回去跟美意吵架了,便沒有再勸。


    到了公主府,王家令在門口迎接郡主的車駕,一邊將穆芙芮迎進府,一邊說道:“郡主,殿下跟駙馬為了少爺起了些爭執,您待會兒幫著勸勸吧。”


    “為了少爺?怎麽回事?”穆芙芮問道。


    王家令欲言又止,穆芙芮也不想費那個勁問了,什麽情況一看便知。她被人直接引到了穆定康的院子,公主和駙馬都在此處。吩咐延年跟著自己進去,讓鈴蘭和妙可在外麵候著,穆芙芮可不想一屋子的人看著父母吵架。


    兩人坐得遠遠地,臉上的表情也都不太好,看起來是剛才又鬧了不愉快。見到穆芙芮,公主喚了聲“阿饅”就招手讓她到自己身邊坐下,仿佛這樣她就多了個幫手,顯得駙馬孤立無援。


    穆芙芮還不知道什麽情況,也沒有要摻和進父母紛爭中的意思,向公主和駙馬恭敬問安後,看向旁邊穆定康的房間,詢問究竟是怎麽回事。


    “還不是你這狠心的父親,他要將你弟弟打死。”公主恨恨地看著駙馬說。


    穆駙馬瞪大雙眼看著公主,一臉被冤枉的樣子問道:“殿下這是說的什麽話,那是我親兒子,我作甚要他的命。”


    原是穆定康昨日沒有完成穆駙馬布置的騎射功課,說自己有些不舒服,想要歇息一天。穆駙馬覺得兒子是在偷懶,硬要逼著穆定康紮一個時辰的馬步。穆定康不願意,父子倆吵起來,穆駙馬就拿鞭子抽了兒子一頓。


    公主冷哼一聲又要開口,穆芙芮不想聽兩人吵嘴,便說自己先去看看弟弟。


    穆定康的房間裏有一股很濃的藥味兒,走近一看,穆定康趴在床上,丫鬟將沾了冷水的手帕按在他額頭上,時不時換一張新的。見到穆芙芮進來,丫鬟稍一屈膝,雙手動作卻不敢停下。


    穆芙芮掀開被子一看,穆定康的背上全是腥紅的鞭痕,撒的藥粉被冒出來的血凝住,顯得那一背的傷更觸目驚心。


    “太醫來了嗎,怎麽說的?”


    阿壽抹著眼淚說:“昨日太醫就來了,說少爺受的隻是皮外傷沒有傷到筋骨。隻是,隻是昨日駙馬是讓少爺脫了衣裳受的鞭子。前些日子少爺就有些風寒,再受這一場,就......\"


    穆芙芮看著不敢說下去的阿壽,再聽著外麵還在爭辯的穆駙馬的聲音,歎了一口氣,說道:“讓人拿幾個火盆來,屋子裏稍稍開點窗透氣,注意風別對著他吹就行。這床被子重,壓到傷口他不僅疼,還容易跟傷口粘連。”穆芙芮一邊吩咐阿壽,一邊讓延年去找輕薄的被子來。


    房門外的公主和駙馬還在爭吵,聲音也越來越大。穆芙芮皺起了眉頭,有些後悔今日回娘家了,早知道就推說婆家有事。


    想著自己一堆難題要解決,還要管這些凡人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心裏的火氣怎麽都壓不住,走到門口怒道:“父親母親要理論也換個地方吧,阿弟還發著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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