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白狐……”


    臨離開,銀礫帶著探究的目光落在白澤懷裏的那隻小白狐上。


    “乖徒生性貪玩,出去玩了,隻是他先前養著的小狐狸卻被落下了,若不救下,回頭恐要與我鬧了。”


    白澤說著輕輕撫了撫懷中白狐,那隻小白狐身上部分的毛被火燒焦了,一塊白一塊黑,頗為滑稽。


    “為了一隻小白狐冒險,值嗎?”銀礫收回目光,最後兩個字低低的,低到讓人以為聽錯了。


    “是我的徒兒,自是值得。”白澤注意到自不遠處來的洛欒,便扯開的話題,“少盟主,你的器靈來了,我也不多奉陪了,還要去尋徒兒。”


    說完,白澤不等銀礫應答,抱著小白狐轉身先離開。


    尋了處戲樓,向小二點了一處廂房,剛走進去,就聽小二敲門說門外有人尋,白澤將懷中小白狐放下,起身先出去了。


    “副院大人,下一間客棧……”


    來的人是江淮景,為了救火,他臉上也有幾處黑,隻是他自己好像不太在意,心裏隻有白及院其他學子。


    “沿街往南走,莫約過二十來家店鋪,便有一間客棧。”


    “是。”


    江淮景剛要退下去,白澤無奈伸手攔住他。


    “你呀,先去收拾收拾自己,花著臉出去,像什麽樣?”


    “啊、一、一時忘了。”江淮景些許局促,下意識抬手擦了擦臉,意識到可能越擦越髒,有些狼狽的離開。


    帶江淮景走了,白澤回過身重新進了廂房,這會兒言舟重新化出了人形,臉上花花的,頗為狼狽。


    “……”


    言舟抬起頭,與白澤對視片刻,白澤剛想開口,就看見麵前人兒又開始掉眼淚,白澤立刻慌了神。


    “怎、怎麽了?”白澤連忙走近去,手忙腳亂的給言舟擦拭淚水。


    “隻是、這麽丟人,還被你看見了。”


    “不丟人,也沒人看見。”白澤伸手輕輕拍了拍言舟的背,為他順氣,“你是我徒弟,我自該護你周全,你放心,我是會護你一輩子的。”


    這回言舟的委屈來的突然,走得也突然。沒多久,他就緩過來了。


    白澤起身叫小二拿了些藥膏和一身衣服,在言舟收拾自己時,白澤自覺到門口等著。


    “白澤。”


    “芫華,可有事?”


    見迎麵走來的芫華,白澤些許疑惑。


    這會兒他應該被虞玄拉著才是啊?


    “關於那隻小狐狸,你……”芫華說得有些猶豫,眼底仍帶著些難以置信。


    “有何顧慮,直說無妨。”白澤自知芫華或許是知道了言舟的事,不然他也不會親自跑過來問,便放棄掩飾,擺了擺手,示意芫華說下去。


    “除卻我與虞玄,還有誰知曉?”見白澤沒有多掩飾,芫華暗自鬆了口氣,問出口時也更加坦然了些。


    “除卻你倆,我還帶他去見過……”白澤說到這凝神稍稍思索片刻,而後續言,“晏禮,對,還見過晏禮。”


    “我不知道你打著什麽算盤,但是,既然是你自己要這麽做的,我也相信你有你的道理。”芫華聞言,點了點頭,而後又話鋒一轉,“但是,如果你的徒弟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甚至傳到陛下耳子裏了,你知道會有什麽下場的。”


    “我知道,”白澤應言闔眸頷首, 須臾之後,複又睜開眼,扯扯嘴角,無奈笑了笑,“多謝。”


    “謝什麽,我先走了,虞玄還等著我。”芫華擺了擺手,說完就轉身先離開了。


    正在白澤望著某處走神時,身後的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白澤回過身,言舟趴在門框上,那怯生生的模樣卻叫白澤心頭一緊。


    “怎麽了?”他連忙關切問道。


    “…沒……”言舟搖了搖頭。


    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白澤歎了口氣,拉著人再進了廂房。


    “那燃香裏摻了藥物,客棧裏還布了符文,你老實說……”


    拉著言舟坐下後,白澤的話剛說到一半,言舟卻驀然低下頭,慌慌張張的解釋打斷了白澤的話。


    “我、我也不知為何,仙盟那位少盟主,總是看我不順眼,先前我身上那鎮妖符、也、也是他……”


    心一橫,言舟幹脆把在仙盟的所有遭遇說了出來。


    既然白澤都說了會為白狐一族洗清冤罪,那他就賭一把。


    大不了便是一死。


    與其如此不明不白,倒不如早些下那陰曹地府與族人團聚。


    說完他就後悔了,就算白澤會幫他,那他這麽說的意義在哪兒?無憑無據,空口無憑,他會信幾分?信了又如何?白及院斷不會為了他與仙盟鬧得難看。


    倒是這些話若傳出去了……


    見白澤思索不語的模樣,言舟的心涼了半截,末了,他默默斂下眸子,衣袖下的手慢慢攥緊。


    果然啊,這件事,怎麽樣都像騙人的,白澤不信,也是情理之中的。


    隻是他不甘,明明他什麽也沒做,明明他那麽努力,卻得不到半分信任。


    這一切卻都隻因他是隻妖。


    “如此,我就說你怎的心事重重的樣子,原是這樣。”白澤說著輕輕歎了口氣,也暗自的鬆了口氣。


    就算言舟不說,白澤也猜到了幾分。剛剛銀礫看言舟的眼神明顯不對,甚至探了氣息過來,若今日不是他在,言舟恐怕要危險了。


    “師父……”


    “嗯?”


    見著言舟又伸過來揪自己衣袖的手,白澤回過神。


    言舟低著頭,些許淩亂的白發遮了他大半張臉,白澤看不清他的神情,隻見他張了張嘴,又抿緊,如此反複幾次,卻什麽也沒說。


    “怎麽了?”


    聽著白澤一如既往的關切問詢,言舟鼻子一酸,險些又要落淚。


    先前說白澤沒有別的情緒,確是他看錯了,白澤不是沒有脾氣,隻是他的脾氣從不對他。


    在他麵前,白澤總是一副從容溫和的模樣,時而還有些不著調的樣子。


    剛剛他和花神的對話他也聽到了,再加上先前的。


    或許,白澤真的可信。


    白狐一族也終有沉冤昭雪的一日。


    “…我隻有你了……”他如此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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