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傾,花葉舒。昨夜雨衝刷了一遍枝葉,更顯青翠欲滴。


    言舟揉了揉腰,仍有些困倦,昨天他就不該嘴賤……這下好了,困得能站著睡了。


    看著脖子上的“痕跡”他更絕望了,閉了閉眼,選擇伸手稍微拉高衣襟。


    因昨晚過度緊張,現在手還有些使不上勁,連抓木梳都有些費勁。


    言舟暗自輕歎,悠悠將頭發梳順,再用發帶束起,揚了揚手,化了容貌。


    “乖徒。”


    言舟被嚇了一跳,回過頭就見白澤從門外探進頭來,有些疑惑。


    “怎麽了?”


    “再不去,恐怕要來不及了。”


    雖然心裏很不情願,並且很想揍當時那個“積極”的自己一頓,但還是點點頭起身跟著白澤出去。


    當時的名錄上是沒有言舟的名字的,但言舟自己也不知道他自己抽什麽風,竟叫白澤將他的名字加上去。


    被白澤觸到手那一刻,言舟愣了愣,再想到昨天,臉頰不住發燙。


    念此,他無奈在心裏吐槽到底誰才是狐妖。


    到膳食堂時,言舟看著白澤去端早膳,自覺找了位置坐下。


    低頭看看斯越筆,歎了口氣。


    起初是準備隨便找個劍就去,結果白澤不放心,硬讓斯越也一起,還讓他隨便使喚,還說有危險自己跑讓斯越斷後。


    一個自九重天來的器靈…他實在不敢隨便使喚……


    言舟無奈闔眸,想死的心都有了。


    見到吃過早膳後,白澤因與大長老有事要談,隻送他去院門口與其他學子一起等。


    言舟一眼就注意到人群中最高的那個,走近去抬頭瞧了一眼那人。


    “啊?”那人反應更大,幾乎被嚇一激靈。


    “還沒問過師兄叫什麽名字。”


    如言舟所料,他那時道歉都結巴,現在見到自己也是一副慌慌張張的模樣。


    “何、何晏。”


    “嗯……師兄好。”言舟彎了彎眉眼,笑意溢於言表。


    這卻叫何晏更加不自在了,頗僵硬的點點頭。


    斯越不知何時化出人形站在一邊,碰了碰言舟的胳膊,後者回過頭。


    “怎麽?”


    “這個。”斯越將卷軸遞去。


    言舟疑惑接過卷軸,展開一看卻愣住了,是與器靈簽的契約沒錯,但他想過是藏鋒或者洛欒,想過是他沒見過的器靈,就是沒想過是斯越。


    “等等……你不是,師父的嗎?”言舟依舊沒反應過來。


    “嗯?我何時說過我是大人的器靈了?”斯越也疑惑。


    “啊?不…不是嗎?”


    “………你若不願,我與大人說一聲便是了。”斯越說著伸手要將卷軸拿回。


    “等等,你讓我先看看。”


    可修複萬物的白澤筆,與他簽訂契約,對他而言無疑是利大於弊的,說不準能修複白狐領域內的陣法,再現當年的情景。


    “你……你確定你要與我簽嗎?”言舟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這沒什麽,無非就是換了個主子。”斯越點點頭,麵色如常端得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


    “……那我寫了。”言舟假裝要落筆試著嚇唬一下他,卻見他神色自若。


    暗歎句沒意思而後收起卷軸。


    “嗯?不是寫?”這下輪到斯越不解了。


    “回頭回來再寫。”言舟攏攏袖子,帶著些毫不客氣的意味。


    “……好。”斯越無奈點頭。


    不多時,人漸漸多了,約莫十五人。


    何晏回過身一個個清點,確認沒有漏的,點點頭,而後抬高音量:“現在下山,別掉隊了,傅樓主的馬車現在就在下麵等著我們。”


    “嗯嗯,不愧是師兄。”看著何晏將人安排得妥妥的,言舟忍不住開他玩笑。


    “沒,沒有。”後者不自然搖頭,而後注意到斯越,“斯越公子也同行嗎?”


    “嗯,不過我隻作為個人的器靈參與,此次行程的風險與後果還是視情況由白及院或學子自己負責。”斯越點點頭,說完往言舟身邊站了站。


    “好,多謝公子提醒。”


    一行人有說有笑著往山下走去,偶爾言舟也被帶上幾句。


    “誒,那可是最有錢的人誒,豈不是隨手一揮就是一家店?”


    “得了吧,小心人家把你騙了你還替人家數錢。”


    “那我樂意!誰會跟錢過不去呀!”


    “嘁,那你到時問問人家,要不要收你?你就說你記賬一流。”


    …………


    言舟走在最外側,一邊聽著他們插科打諢,一邊望著路上景色出神。


    “在想什麽?”斯越越過言舟,站在最外側,將他往裏擠了擠。


    “沒什麽,隻是…有點想放空一下……”言舟無奈往裏挪了兩步。


    “要見血的話,你會害怕嗎?”


    輕風起,帶來絲絲涼意,露霜仍在,日光被不知何時聚集的雲遮蔽了身影。


    言舟拉了拉衣襟,一時無話。


    斯越也沒著急,路上時不時溫柔撥開擋在前麵的枝杈。


    “……算怕吧,一想到曾經鮮活的生命要死在自己手裏,就會忍不住去想,自己是否也有那樣一天。”


    目前,言舟唯一能回憶起的、與血或者說性命相關的,就是先前受幻境石影響看到的那段“記憶”。


    “……會吧,都可能會吧。”


    意料之外的,斯越沒有安慰他說“不會的”,反而讚同了言舟的話。


    言舟有些驚訝。


    “越有才能的人,越受人嫉妒,下麵的人便越想拉其下位,而如此情況下能做的,便隻有反擊了吧。”


    “嗯,是如此,反擊其……”言舟點點頭。


    白澤也是如此麽?


    不論是神界,還是朝廷,或是江湖,他的哪一個名號不是容易遭人眼紅的?


    他也要日日猜忌身邊人,且包括枕邊人嗎?


    應該是吧。


    想來想去不過勞神,言舟歎了口氣,搖搖頭,甩掉那些思緒。


    言舟一扭頭便見何晏正望向自己,挑了挑眉,開口問道:


    “怎麽了?”


    “……之前從沒見過你一起出來曆練,應該也沒動過真刀吧?你會怕血嗎?”何晏的目光有些不自然的到處飄,最後又定定落在了言舟身上。


    “那師兄要不回憶一下,武林大會上,我是如何撐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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