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宮的動靜還是傳到了那位太後的耳朵裏。不過她沒有紆尊降貴的親自來找麻煩,而是搬來了南康王府的人。


    “阮桑枝!”


    來者不善,殿內大大小小的鬼護衛們紛紛撿起眼睛去看,盯的原本還氣勢洶洶的阮商陸毛骨悚然。


    “吵什麽,沒大沒小。”


    她還以為是誰呢?搞半天就讓這麽個酒囊飯袋過來廢話了。


    往日裏念在阮老王爺的麵子上,阮桑枝還給了王府台階下,如今他老人家仙去,倒也不必顧念勞什子“親情”。


    畢竟,若非作天作地的南康王夫婦受不了邊關苦寒,想盡辦法逼她回京,阮桑枝現在還能在西北過安生日子,沒準驍義軍就不會一分為二,老王爺也不必屈辱赴死,蕭洪山更不會反叛篡位。


    忍一時越想越氣,阮桑枝看向南康王世子的眼神染上幾分殺意。


    從沒上過戰場的軟腳蝦哪見過這陣仗,竟然在門口畏畏縮縮沒敢進來,看得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南康王是馬背上承襲的爵位,阮家兒郎都是鐵骨錚錚的漢子,怎麽就出了你這樣的慫貨?還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這名義上的姐姐一直看不慣他那窩囊爹和作精娘,阮商陸是知道的,但就這麽讓她罵,未免顯得自己更慫了。


    “你休要在此指桑罵槐!”阮商陸惡狠狠的道:“本世子又沒惹你,凶什麽凶!你還瞪我!不許瞪我!”


    “……”


    到底是十八歲的少年。


    阮桑枝冷笑一聲:“死小子不去國子監,跑我這來狗叫什麽?”


    阮商陸不甘示弱:“母妃叫我來教訓你的!真是膽子肥了,翅膀硬了,送你進宮是你的福分,竟然還跟太後娘娘作對,還自請入什麽冷宮,怎麽不一根繩吊死算了?以後休想得到南康王府半點恩惠!”


    任務完成,阮商陸深出一口氣,險些沒喘過來噎死在那裏。


    “喝口茶潤潤嗓子。”


    真是難為這二世祖了,阮桑枝給他倒了碗茶,阮商陸也理直氣壯的進屋坐下喘氣。


    “謝謝姐,這茶真不錯。”方才還破口大罵的人此時笑得沒心沒肺:“有什麽吃的嗎?”


    阮桑枝似笑非笑的道:“我這可是冷宮,茶都是前些年的,想什麽呢。”


    “搞什麽啊?來真的啊?”


    阮商陸驚得要跳起來:“你這是沒苦硬吃?”


    “莫非是姐夫薨了,你也茶不思飯不想,隻等隨他而去了?”


    “臭小子!”阮桑枝狠狠給了他腦門一巴掌,指印清晰,看著也好帶回去交差。


    “府裏怎麽樣?”


    “還是那樣。”阮商陸呲牙咧嘴的揉著腦門:“父王又接了個姨娘,不過看母妃那架勢,孩子能不能生下來還不一定呢。”


    南康王府這麽多年來,隻有阮商陸一個男丁,就足以見識到那位王妃的決心。


    “二爺呢?”


    這位尚任兵部尚書,勉強繼承了幾分阮家人的野心和狠辣,尤其是嫡出的一雙兒女,始終在國子監裏壓著阮商陸打。


    果然,提起那一家子人,他臉色就難看起來:“阮明意竟然和宋清源勾搭到了一起,整日裏給我找不痛快,她到底是誰家的?二叔也不管管!”


    “宋家那個二少爺?”


    阮桑枝對那家夥有點印象,畢竟是宋清玄的堂弟,宋清姝的胞弟,可惜既沒如前者般芝蘭玉樹,也不如後者長了八百個心眼子,隻能勉強和阮商陸這種紈絝笨蛋鬥個旗鼓相當。


    “你那是什麽眼神?”


    阮商陸向來是不喜歡有人將他和宋清源那種欺男霸女的惡棍聯係在一起,他可認為自己頂多算遊手好閑,沒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


    “話說他姐也進宮了,宋清源整天耀武揚威的,可得瑟了,你能鬥的過那個宋什麽昭儀不?”


    阮桑枝白了他一眼:“又不是園子裏的雞,整天鬥什麽鬥,你少看些稀奇古怪的話本子。”


    “切。”阮商陸罵罵咧咧的,又將宋家人數落了一頓,唯獨避開了宋大公子,提起時也隻是說:“聽說他去了永州,好好的一個狀元郎,不知道怎麽待下去的。”


    宋清玄啊,阮桑枝見過的。他是燕璟的至交好友,宋家的一股清流,若燕璟還在……罷了,宋家勢力盤根錯節,他本人也並非等閑之輩,說不定還真能做出一番造化來。


    “姐,我餓了。”


    阮商陸眼巴巴的瞧著:“我一大早就過來了,什麽都沒吃。”


    沒等阮桑枝開口,他就自顧自的嚷嚷起來:“茯苓?茯苓在嗎?茯苓姐姐!”


    還在偏殿和小鬼們友好交流的茯苓聽到聲音,連忙迎了出去,就見世子殿下盯著她的眼神如同看到什麽救命稻草似的。


    她露出一個標準的微笑:“殿下想吃些什麽?”


    “紫晶芙蓉糕、荷包裏脊、櫻桃肉、三鮮——誒唔唔唔——”


    沈枯捏住他的嘴,將人丟了出去。


    “你是什麽東西?竟敢如此對待本世子!阮桑枝,將他打發了!”


    聽見這人直呼其名,沈枯霎時目露不善,出於慫包畏懼強者的本能,阮商陸瞬間老實了,唯唯諾諾的立在牆根,十分委屈的看著阮桑枝。


    “打發他?不如先將你打發了。”


    阮桑枝故意重讀了這個打字,嚇得某二世祖一激靈,撒腿就跑。


    “我要回去跟母妃告狀,你死定了!”


    沈枯皺眉盯著他的背影,倘若阮桑枝一聲令下,他就能將人擊倒在地。


    “算了。”阮桑枝笑著招手,示意他回來。


    “咱們宮裏的東西可不能隨便給他吃,那死小子雖有些庸庸碌碌,不學無術,口無遮攔,沒大沒小,但好歹罪不至死。”


    提起阮商陸的時候,她眼中總帶著幾分縱容,沈枯也不動聲色的收斂了氣息,沒再針對那個跑出老遠,還時不時回頭給他們招手的少年。


    “多虧有他瞎攪和,否則我在南康王府待不下半月。”


    “南康王府待你不好?”


    阮桑枝搖搖頭:“算不上,老王爺於我有恩,隻是子孫都不大爭氣。”


    “不過瞧著阮商陸這傻樣,我倒願意護著他,一輩子做個富貴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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