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中的那份愛,比任何人都深沉。”


    那個少女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在他的記憶中,似乎可以看到一縷在空中飄蕩的藍色的發梢。


    “因為那份執著,所以才偏激的可愛呀~”


    少女燦爛的笑著,同時舉起了手中的密鑰與驅動器,在他反應過來之前,戴在了他的腰上。


    痛苦…鑽心的痛苦…仿佛千萬根刺,同時從他腰帶中紮出,刺入了自己的身體之中,自己有什麽東西從身體中抽出,融入到驅動器中,又有什麽東西從那之中注入與自己的身體四肢完美揉和。


    “那就拜托你了,”少女湊過身來,肆意妄為的笑著,她的眼中仿佛透露著人類所不能理解的情感…不,他知道那絕對是愛。


    最純粹的,最極致的,最偏激的愛啊~


    “去會會我的愛人吧~”


    然後,意識趨於虛無。


    ……


    直到那劇烈的疼痛讓自己醒了過來,想一直束縛在自己身上的那種難以言喻的枷鎖徹底崩斷,與此同時,自己可以感受到的是自己身上的每一寸肌肉的炸裂,每一寸骨骼的斷裂,以及每一寸意識的消磨。


    自己的身體終於重歸於自己的意識之中,然後倒在了地上,失去了行動的能力。腰間的驅動器裂開,密鑰露出火花,似乎在此已經宣告了自己的結局。


    在自己的麵前,在意識的倒影之中,金色的騎士站在那裏,甚至沒有多看自己一眼。她轉過了身看向了另一邊,他所能看到的隻有那如同羽翼一般的披風劃過空氣,為自己留下的背影。


    然後,意識再一次否若要消散一般。


    我,要死了嗎?這是他最後的想法。他甚至來不及思考這對自己而言,到底意味著什麽,便再一次陷入了昏迷。


    ……


    等到他再次醒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結束了。血腥與硝煙的味道湧入鼻中,他倉皇的從地上爬了起來,看著周圍的一切。


    地上千瘡百孔,破破爛爛,殘留的記憶似乎在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他…看著在地上的一切痕跡,又低下頭看著這對自己而言相當陌生的身體。


    在自己的印象中身體的每寸肌肉都應該已經被崩裂才對,但是不知何時又已經完全複原。那本不應該屬於人類的赤紅的外骨骼包裹在自己的身體外為自己形成了強有力的防護。


    他看著自己的雙手,但是這不是屬於他所熟悉的五指,而是不該出現在人類身上的器官。那是一雙巨大的蟹鉗,邊緣如同鋸齒一般鋒利無比。


    “我…”他想要開口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同樣嘶啞無比,那僅僅能勉強辨別出那是屬於人類的聲音而已。


    “我…”他回想起了一切,然後他終於意識到這個事實,自己似乎已經不再是人類了。


    遠方傳來了腳步聲,隨風而來的聲音中隱約可以聽到例如搜查檢查清理之類的話語。他根本來不及反應,隻是一昧的想著不想要讓人們看到自己現在這副醜陋模樣。於是隻得倉皇的逃離了原地。


    這副身體雖然如此怪異,但是在性能上卻遠超自己曾經的生活。至少在自己刻意的放輕腳步的情況下,沒有任何人察覺到自己的離開。


    他首先來到了不遠處的廣場上,在這裏能看到的隻有戰鬥結束的痕跡。被劇烈轟炸的大地,迸濺四處的血跡,各處倒塌的攤位,還有因為倉皇逃離所以隻剩下一片狼藉的廣場。


    現在這裏隻剩下自己。


    但是前不久在健康市的風聲自己是聽說過的,也親眼見證了那巨大的可怖之物在空中被那金色的劍芒斬落。


    “我…原來是這樣啊…”年少時也曾接觸過不少特攝劇,無助的路人被抓住改造成了怪人來對付主角這是相當經典的橋段啊。


    為什麽是我?為什麽偏偏是我?


    莫大的悲傷苦痛與憤怒衝上心頭,這副怪人的姿態顯得自己似乎已經失去了流淚的功能,所以哪怕這封心痛幾乎要撕裂自己,他也做不出相當直白的反應。


    腰間的驅動器在此閃爍了一下,濺射出了一抹火花。


    對,沒錯,都是因為這個。自己就是因為帶上了這個玩意,才變成了現在的這副鬼樣子。隻要拆掉這個的話!!!


    他奮力的抓住腰間的驅動器,想要將這玩意從自己的身上扯下來。完全是使用這副已經被強化過的身體的全部力量…然後他將自己的驅動器連同髒器一起扯出來。


    痛苦地倒在了地上,不停的幹嘔著,然後將這些東西重新塞回了自己的身體之中。


    “啊啊啊!!!”


    不行,不能再待在這裏,待在這裏的話,遲早都會被發現的…


    沒錯,家,對啊,隻要回家去,在家裏的話大家一定會理解自己的,隻要向父親道歉的話,父親一定可以重新接受自己…


    他仿佛終於給自己找到了一個目標,搖搖晃晃的向著某個方向蹣跚著腳步走了出去。


    不知為何身體如此沉重,再加上又要繞過那些路人的視線,不希望任何人發現自己,他甚至盡可能的借用了監控的死角,他現在的目力足以讓他發現那些隱秘的攝像頭。


    直到距離家越近,他的腳步越慢。一直到站在家門口,抬起了右手卻無論如何都不知道該如何按下麵前的門鈴。


    明明隻是簡單的動作而已…卻無論如何都做不到。


    不要猶豫啊,向大家好好說明的話,母親一定會理解的,隻要向父親好好道歉的話…


    “哢。”門開了。


    等到自己反應過來的時候,不知為何已經藏在了不遠處的牆角的陰影之中。


    不敢去麵對自己的父母…


    “那個混賬小子怎麽還不回來?”是自己熟悉的父親的大嗓門,雖然是憤力的喊著,但不知為何聽不到怒氣。


    難道父親原諒自己了嗎?沒錯,一定是這樣的,從小的時候就一直是如此,雖然父親會生自己一時的氣,但是隻要時間長了,父親總能冷靜下來。


    是啊,隻要現在站出來說明的話…


    他扶著牆站了起來,但這個時候母親的聲音傳了出來。


    “是你太嚴厲啦,他畢竟是你的兒子,不定要這麽苛責吧。”母親似乎在勸慰著父親。


    但是父親卻這麽喊道。


    “我才沒有這麽一個兒子,我的兒子才不會做出這種混賬行為!”


    他停下了腳步,不知道該不該看向那個方向。


    是氣話吧?一定是氣話吧。沒錯,自己因為一時賭氣,所以離開了家這麽久,說一兩句氣話也是理所應當的。現在隻要出來好好說明一下的話,一定…


    他看著自己那雙已經非人的雙手陷入了沉默,明明已經站了起來,但是無論如何卻邁不動腳步走向那陽光之下。


    直到父母重新回到了屋子裏,他蹲坐了下來,坐在了路邊的電線杆邊,無聲的啜泣著。明明想哭啊,但是卻連哭都做不到。


    是啊,以自己現在的這副模樣,真的可以做到回家嗎?自己真的還有回家的資格嗎?


    “我…”


    直到天色昏暗了下來,他才看了一眼沒有熄燈的窗戶,搖搖晃晃的走了出去。


    避開人群,走入黑暗之中,不知道自己該去往何方。隻是任憑自己的習慣走著,等到再一次聽到人聲,倉皇躲避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來到了父親平時開店的地方都不遠處。


    慌忙躲入了不遠處的小巷之中,等到周圍安靜下來的時候。他終於覺得自己的心裏安靜了下來,然後再次試圖哭泣。


    完全做不到…


    自己接下來該怎麽辦呢?你家不能回,甚至連作為人都做不到了…


    對啊,不如就這樣去死吧。反正現在的自己也隻是怪物而已,如果死在這裏,人們隻會慶幸又有一個怪物死掉了。


    而且父親也不會知道,畢竟沒有人可以隔著這層外貌認出自己來,就連自己也認不出來。


    他看著自己那尖銳的足以將石塊撕裂的蟹鉗,然後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夾了下去。


    ……即使這樣,也沒有做到死去。


    哪怕是這副身體在求生本能的影響下也完全做不到最後一步,每一次總要覺得快要死去的時候總會收回手,然後任憑傷口痊愈。


    “……我真是廢物啊…”


    沒有活著的勇氣,卻連死也做不到。


    他就在這裏一直坐著,直到天色快明的時候,陸陸續續的人群在不遠處開始走蕩的少,我才意識到,繼續留在這裏的話可能會被發現。


    自己現在又能去哪裏?…對了,自己記得昨天被戰鬥的地方,也就是自己醒來的地方似乎已經被封鎖了。


    如果是那裏麵的話,什麽人都不會有吧。


    沒錯,隻能去那裏了…自己做不到,直麵自己的未來,所能做到的隻有暫時的逃避。


    那就讓自己逃避吧,哪怕隻是一睜眼一閉眼的時間。


    他站起身來,搖搖晃晃地向著來的方向走去。


    此時天未拂曉,在回的路上並沒有遇到晨起的人們。


    就這樣,就這樣結束吧…


    無法歸家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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