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堂臥房之內……


    劉語菲、南寧靜雅、計誠安、杜淩風皆是沉默不語,所有人都把目光望向此時坐在床邊——替楊氏把脈的初思妍身上。


    而臥房門口,蔣玲雪臉上慽色——楊老夫人的善舉她素來有聞,如今這個婦人已到生命的盡頭,多少有些讓人噓唏!


    而謝夢宇則是站在窗邊,空洞的雙眼望著窗外的夜空——一句未語!而異獸元無則是臥在窗沿處,雙眼看著主人謝夢宇,似是在等主人吩咐。


    一旁,葉軒、秦瑾瑜則是跪在床邊,兩人雖是淚流滿麵,但小嘴卻緊緊憋著,似是怕哭泣出聲而影響到床上之人。


    “咳咳……前輩,不必如此麻煩了,我知曉自身的情況……咳咳……”楊氏有些好艱難地咳嗽起來,邊說邊看向站在窗前的‘楚天宇’。


    “唉!”


    初思妍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隨後起身離開床沿,並看向窗前的弟子——謝夢宇。其實初思妍知道以她的醫術並未能救治這個回天乏力的婦人,況且身旁的弟子也並非凡人,他都無能為力的事他又能如何?


    隻是那顆醫者仁心迫使她不得不如此。


    下一刻,謝夢宇轉身行至床邊,並伸手握住楊氏……


    “小宇,你知道嗎——自辰兒身死、如韻去後,我對這世界亦無什留戀,之所以不曾離去——一是為了這兩個小家夥,二是……咳咳……我心中隱隱有種感覺,你一定會再回建安,而屆時辰兒所受冤屈定能得到昭雪。如今你已回來,楊姨我的心願也了了,或許我……也該……咳咳……也是時候去找辰兒了……”說著、說著,楊氏眼中似是出現了些許幻散。


    隻是下一瞬,楊氏眼中目光再次一凝,她再次看向‘楚天宇’,絮叨道:“小宇……小宇……”


    隻見楊氏握著謝夢宇的手亦不禁用力一握,雙眼更是慌亂地左右看了看。


    “楊姨,我在……我在呢!”


    謝夢宇鼻尖不禁微酸,左手亦是用力地反握了握那雙皺巴巴的手掌。


    想起過往,其實他與這婦人在一起的時間真不算多,但不知是何原因——自打他來到建安,婦人聽說他從小就父母雙亡的原因之後,這位善良、可愛的婦人就待他如親生兒子一般,好到連葉辰都懷疑過自己是否為婦人親生,為此事葉辰還特地找婦人問過,當然葉辰也免不了婦人的一頓追罵。


    如今謝夢宇還清晰記得當時葉辰為此事還與他置氣了好些天……可就是如此善良的一位婦人,如今年未半百,可卻如一個百歲的枯槁老人一般——皮膚像幹枯的樹皮,皺紋如同溝壑般縱橫交錯!


    “小宇……咳咳……請你原諒我的……自私,如今我……也是沒……辦法,軒兒、瑜兒……我也……隻……能托孤於你了。”楊氏眼神再次開始渙散,說話亦變得斷斷續續起來。


    “楊姨,我明白的,你放心……有我在,從今往後都不會再有人敢欺負小軒和瑾瑜。還有,江流答應我了,今日就會替二弟平反昭雪,你再等等……替二弟平反昭雪的聖旨馬上就要到了。”謝夢宇左手輕握了握,俯身輕聲說道。


    “那我……就……放心了。江流、江流……”聽見‘楚天宇’的話後,楊氏有些喃喃自語起來,“小宇,麻煩你……告訴江流……其實我……一直都未曾怪……過他,我隻是不……喜他們皇……家的做派,更不喜那……老家夥……而已,想我葉……家追隨他……征戰……天下,可得到的……卻是如今的……結果,所以我恨那老……家夥,我去之後……你記得替……我與江流說……明,別讓……他往心裏去。”


    “嗯嗯……我一定會和江流說的。”謝夢宇有些哽咽。


    “如今你……回來了,我想……那老家……夥也會……還政於江流,我相信在……他的治理之下,南域的子……民一定……能過上安……穩富足的……生活,我想……辰兒地……下有知……亦能心安了……”


    一旁,劉語菲聽見婦人臨終之言亦是暗自低頭抹淚,兩小隻聽此更是淚水直流,隻是依舊不敢哭出聲來。


    而房內初思妍、南宮靜雅、計城安、杜淩風幾人聽此亦臉露慽色,他們很難想象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心裏的承受了怎樣的痛苦,才會使得她變成如今這副枯槁模樣。


    “小軒、瑜兒……”隻見婦人雙手從謝夢宇手中抽出,並朝著床邊胡亂地揮舞著,似是想抓住某些東西一般。


    一旁的南宮靜雅見此趕緊上前握住楊氏雙手,並把婦人雙手往兩小隻的小手伸去。


    握住葉軒、秦瑾瑜雙手的婦人像是抓住什麽定心丸一般,長長地呼了一口氣,“小軒……瑜兒……我走後你們要……聽你皇伯……父的話,跟著……他好好習……武讀書。我們葉……家從你祖父……開始……就追隨皇家……征戰天下,對得起……楚家、亦對得起……天下所有人,日後……你們就不要……再入朝了,從今往後,我們……葉家與……楚家再……無任何……瓜葛。”


    “軒兒,定不忘祖母教誨。”葉軒輕聲抽泣著。


    婦人不知是否聽見葉軒之言,但她臉上卻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意,隻是婦人那眼神也愈漸無光,甚至有些泛白的跡象出現。


    站在一旁謝夢宇略微有些失神,但亦是察覺到了女人生命跡象的消失,他隨即把頭望向杜淩風,道:“杜長老,你速去宮門前看看。”


    杜淩風明白閣主的言中之意,因此未曾行禮就欲轉身往房外奔去……隻是在他剛轉身之際,一聲長長的尖細聲音自征西王府外傳入……


    “聖旨到……”


    下一刻,不待房內眾人有何反應,謝夢宇已自原地消失不見。隻一瞬,他就再次出現在眾人麵前——隻見其左手正抓著一人衣領。而那人正是奉命前來王府宣旨的太監,隻是此時他雙腿哆嗦,有些驚恐地看著身旁的平西王‘楚天宇’。


    “讀聖旨!”


    謝夢宇左手輕捏太監脖頸,令得驚恐地太監回過神來,隻見其雙手哆嗦地展開聖旨,並細聲宣讀起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今查明,當年征西王通敵叛國一案實屬遭人構陷,征西王葉辰為避免王朝陷入戰亂,自絕於獄中。此案主謀者實為兵部侍郎張翼、吏部尚書陸仁、戶部侍郎李成、禮部尚書王權、刑部尚書劉光、工部侍郎程亮等人,如今主謀之人與一眾參與者皆已被打入大理寺天牢,並於明日午時問斬。


    自古忠臣義士,舍生取義,為國為民,為國家社稷不惜付出生命。今有葉辰,義薄雲天,為了國家大義,不惜舍卻自身,其忠誠之心,令人敬佩,其精神可嘉,其事跡可頌。


    特封葉辰為“永定侯”, 以彰其崇高品德與不朽功勳。自即日起,葉辰位列侯爵,享受朝廷俸祿,榮耀終身。其子孫後代,世襲此爵,承其功勳。


    此旨下達,鹹宜遵奉。朕之臣民,當以此為鑒,共築國家昌盛,共享太平盛世。


    欽此!


    “謝……謝……恩……恩吧!”傳旨太監越說聲音越小,因為他發現屋內所有人都在盯著他看,那眼神似乎能將他殺死。


    隻是未待太監回過神來,他就發現自己後脖頸一緊,隨後他就發現自己似是被人往後用力一扯,然後屋內眾人就消失在他眼前……


    “很好、很好……”


    臥床上,聽了太監宣旨後婦人開始輕聲自語,反反複複地說著‘很好’兩字。


    隻是不一會,婦人就已再次開始胡亂言語起來……


    “辰兒,你可以……瞑目……了!韻兒……我的……好兒媳!小軒……瑜兒都……好乖!小宇……辰兒、江流,你們……都要……好好的……”


    隻見婦人聲音越說越小,直至聲音全無,那握著二小的手亦緩緩地垂了下去……


    屋內眾人見此皆靜默不語!


    “哇……”


    就在此時,跪於床邊的秦瑾瑜見婦人逝去,哇得一聲哭了起來,隨後更是止不住地俯在婦人身上大聲痛哭,哭聲中充滿著撕心裂肺之感……


    一旁的劉語菲見此亦是眼含淚光走到秦瑾瑜身旁,並俯身抱住秦瑾瑜,而有了依靠的秦瑾瑜則是哭得越發傷心……


    另一邊,葉軒雙目含淚,靜靜地看著那垂下的雙手,眼神之中帶著驚恐,小臉更是憋得通紅。


    唉!


    見到葉軒如此,初思妍心內暗歎一聲,隨後上前伸出右指直接朝葉軒背後輕輕一點——隻見葉軒軟軟地往後倒下,初思妍亦順勢把葉軒抱在懷中。


    一時間,整個屋內隻餘下秦瑾瑜一個人的哭聲……


    隻是不一會,秦瑾瑜就已哭聲全無,劉語菲更是嚇得一把抱起秦瑾瑜,眼神有些擔心地看向謝夢宇。


    不過未待謝夢宇言語出聲,初思妍就已開口,“她應該過於傷心哭暈過去了,想來並無大礙,隻需好好睡上一覺就好。”


    “師妹、計醫師,麻煩你們帶二小下去休息,並好好照看好二人。”


    聽見少東家、師兄吩咐的計城安、南宮靜雅兩人各自從初思妍、劉語菲懷中接過兩小,並抱著二小往屋外走去。


    而初思妍亦隨二人離開,她有些不放心二小的身體狀況。


    “杜長老,麻煩你去尋些隱閣成員,安排楊老夫人的後事。”


    “屬下遵命!”


    一旁,領命後的杜淩風轉身向王府外走去。


    杜淩風走後,屋內隻餘謝夢宇、劉語菲夫婦兩人,隻是兩人都不曾說話……


    窗沿處,異獸元無感受到婦人生命的消失,亦是有些無精打采地耷拉著腦袋。


    謝夢宇空洞的雙眼靜靜地看著屋外,不知在想何事……而劉語菲則是靜靜地看著他的背影,臉上有著淡淡地愁緒,因為她從他身上再次感受到那絲落寞與死氣。


    下一刻,劉語菲上前輕握住謝夢宇左手,柔聲說道:“怎麽了,在想什麽呢?”


    “沒什麽,隻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罷了。”謝夢宇亦是輕握了握那隻柔嫩的纖手。


    “宇哥……我能問你……一些事嗎?”劉語菲再次輕聲問道,隻是眉宇間卻微蹙著。


    聽見她如此問,謝夢宇轉身朝著她笑了笑,道:“你是不是想問我身上的死氣?”


    劉語菲眼神一滯,有些驚異地看著謝夢宇,不明白他為何知她所想。


    “我也說不明白身上的死氣為何存在,老師、師兄他們都曾推衍過,但都未能找出原因。這些死氣雖然在我身上繚繞不散,但並不會對我產生危害,所以你放心吧!”謝夢宇手掌再次輕握了握,似是想給她信心一般。


    劉語菲看著謝夢宇那空洞的雙眼,雖然她相信他所說,但她總感覺他似是有話未與她說明……不過下一瞬她便釋懷了,因為她始終相信——無論他如何做、怎麽做,他都不會害她。


    其實有個事連老師、師兄、師姐都不曾知曉,他們隻知道他身上有死氣縈繞,卻不知這些死氣是每一個與他‘相識’的人逝去時產生而縈繞在其身上的,如今他身上的死氣之重連他都不知其深厚。


    不過有一點他倒是可以確定——那就是這些死氣暫時來看並不會對他產生危害。


    臥房外,蔣玲雪見婦人逝去,臉上亦是悲戚莫名……隻是如今她對這裏來說,算是一個外人,所以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自處。


    就在此時,平西王楚天宇的聲音自屋內傳出,“蔣姑娘,那旨昭書你無須理會,如今你可自行離開……回去後替我帶句話給蔣大人——今日之後,南域會進入一個新時代,以他之才華棄之可惜,所以我希望他能留下來,為南域子民盡一份力;當然,如他想歸隱亦無人會阻他,還望他能三思再定。”


    臥房門口外,蔣玲雪朝著謝夢宇盈盈施了一禮,並道:“王爺的話玲雪會與父親說明……王爺的恩情玲雪銘記於心,在此謝過王爺!玲雪也替父親、替蔣氏謝過王爺,望王爺、夫人珍重!”


    說完,蔣玲雪再次朝著屋內欠身行禮,隨後轉身向王府外走去。


    午時。


    皇宮連續下了三道聖旨……


    其一是針對征西王葉辰通敵一案進行平反昭雪,並加封征西王葉辰,同時對一眾參與者定於明日午時問斬……


    其二是皇家老祖因壽元而終寢……


    其三是朝廷重開科舉,選拔有學之士入朝為朝廷效力,此次科舉重開朝廷製定許多舉措,往年有可能產生的舞弊製度都被廢除,同時朝廷對往年的科舉舞弊進行徹查……


    三道聖旨猶如一道驚雷般在建安激起了層層波浪,整座建安一時間陷入悲喜交加的氛圍當中。


    悲者之中有為永定侯惋惜的,亦有追隨皇老祖的一些家族勢力。那日皇宮發生的一切雖被皇家封鎖,但多少都被一些人把消息傳出,如今他們當中一些人都知皇老祖勢去,所以他們之中的一些勢力當然也怕當今聖上會對他們追責!


    喜者則為那些一直對永定侯一案耿耿於懷的眾人,如今永定侯葉辰沉冤得雪,如何不令他們高興!


    另一眾喜者則是那些年輕的仕子,自永定侯葉辰一案以來,雖然科舉依舊照常每年舉行,但舞弊之事亦頻發,受朝廷選舉聘用的多為六部親信之人,一些普通的寒門有學之仕並不得能到公平對待,使得那些多年苦讀盼能為朝廷效力的仕子皆不得其門而入,如今朝廷對科舉重塑,勢必能還天下學子一個朗朗乾坤,這如何不令他們高興!


    ……


    夜色漸濃,侯府的燈火卻愈發輝煌。整座侯府亦被悲傷的陰霾籠罩,天空似乎也為這位侯爺的逝去而垂淚。高聳的屋簷下,垂掛著沉重的挽幛,白色的綢布在微風中輕輕飄動,如同侯府此刻沉重而悲傷的氣氛。


    加上整座侯府內的人員稀少,更顯得侯府的寂靜。遠處的花園裏,花香與燭光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種難以言說的氛圍。


    侯府的正廳內,氣氛更是凝重。黑色的棺材靜靜地擺放在廳中央,上麵覆蓋著厚厚的白布,隻露出一點點金色的邊緣。周圍擺放著各種祭品和鮮花,顯得既莊重又肅穆。


    但今夜的侯府內並無挽歌響起,有的隻是一片寂靜、以及悼念逝去之人的親人。


    在這個悲傷的夜晚,侯府仿佛成了一座寂靜的孤島,與世隔絕,隻剩下悲傷和回憶在不斷地回蕩。


    清晨!


    永定侯府外大門兩旁房簷上,早早掛上了兩隻白色的、書寫著‘奠’字的燈籠,燈籠在這冬日的寒風中輕輕飄擺著。


    侯府大街上,此時已聚滿了建安城的民眾,不過他們之中皆是普通民眾居多,商賈並無幾人存在。這其中大多都是受過永定侯府楊氏的恩惠之人,原本在建安楊氏就素有善譽,之前是受限於永定侯通敵之事不敢出聲,如今永定侯葉辰已平反昭雪並加封,因此過往受過楊氏恩惠之人皆來此吊唁。


    永定侯府正廳內,葉軒、秦瑾瑜身著白色孝服跪在靈柩之前,秦瑾瑜小手時不時往麵前火盆中添些冥錢。在兩小隻身後則是跪著臉帶悲戚之色的皇後薜芳呤、皇子楚雲飛,以及公主楚去涵,三人亦是身著白色孝服……


    一旁,劉語菲雖是身著孝服,但或許是因其挺著孕肚之因,她並未跪著,而是坐在一旁的黑色木椅之上。


    後院庭院內,謝夢宇一身白衫,背負著左手靜靜地抬頭望天,其身後站著一身白色孝服的當今皇帝——楚江流。


    隻見此時楚江流臉帶悲戚之色,雙眼之中亦是含著淚水。


    兩人都不曾說話,隻是靜靜地站著……


    許久過後,謝夢宇轉首望向楚江流,道:“我很欣慰你能來,證明楊姨、二弟都未曾看錯你。”


    “我是姆娘帶大的,她對我的恩情我一直銘記於心,一刻都不敢忘記……皇兄,我……”


    楚江流話尚未說完,就已被楚天宇出聲打斷。


    “二弟之事我雖怪過你,但我亦知那是你無奈之舉,而且二弟所為亦是他自願,你無須自責。楊姨臨終之時曾說過,她也未曾怪過你,她相信日後王朝在你的治理之下,一定能讓南域子民過上安穩的生活,這也是當初我們三兄弟一起努力追尋的,所以我希望你能不負楊姨他們所望。還有,日後就不要再叫我皇兄了,你還是喚我為大哥吧!我隻是這個世界的一個過客,而且說實話,我一點也不喜楚天宇這名字,除去結拜之情,我一點也不想與皇家有任何牽扯。”


    說完,謝夢宇左手在楚江流的肩膀上重重拍了兩下。


    說他是普通人,但他又非一般的普通人;說他是聖人,他又自覺未是……雖然在書院之時,這種家庭構陷之事他聽過許多、亦遇到過……但都未涉及己身,所以雖有憤慨,卻並無太多感觸,反而是這一世‘楚天宇’之因才讓自己與這些有牽扯,但說實話——他實在是喜歡不起楚氏一族。


    “皇……大哥,那我們日後是否還有相見之日?”


    昨晚入夜時分,他就與妻子薜芳呤,以及一雙兒女來到王府內,為楊氏帶孝。這期間皇兄‘楚天宇’亦把他的過往與他說明,對於皇兄對另一個世界的描述,他其實不止驚訝、還心生向往……可他知曉自身所負的責任,因此不敢作他想。


    而且他亦知曉,皇兄‘楚天宇’離開這個世間是遲早之事,他雖有不舍,但亦無法。


    “放心吧!我還會在這世間多待幾十年,日後如你有事可派人上隱峰尋我……雖然我不喜楚氏一門,但我認你這個弟弟。”


    “皇……大哥,我……”楚江流語帶哽咽。


    “行了,別哭哭嘰嘰的……這瓶子裏藥丸你與弟妹、雲飛、雲涵皆可吃,對你們有好處。”謝夢宇邊說邊從懷中掏出一個白色小瓶子,並把它扔向一邊的楚江流。


    楚江流握著尚有餘溫的白色小瓶,剛欲張口說話就發現謝夢宇轉頭看向院牆處,隻見謝夢宇空洞的雙眼望著院牆方向,開口說道:“聽也聽了,如果沒其他事就請離開吧!”


    楚江流有些驚異地看著院牆,但他並未發現有任何人、及任何氣息存在,因此他疑惑地望向皇兄‘楚天宇’。


    謝夢宇站在一邊並未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院牆方向……


    下一刻,一道身影自院牆外飛入,來人正是皇家老祖楚山行——隻見其身著金色長袍,長發披肩,臉上有著些許尷尬之色。


    楚江流見到來人,就欲躬身行禮……隻是剛欲行禮的他已被一旁的謝夢宇揮手阻止,那微彎的身軀怎麽也彎不下去,雙手執禮之式亦是尷尬地停在空中。


    “一個人的秉性並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改的,我知曉你如今依舊是心有不甘,但不好意思——有不甘也得給我憋著。我雖然也有著你們楚家的血脈,但我那份情是因江流而存在,而非楚家——所以如不是江流求情,我肯定不會放過你。如今你已還政於江流,我希望你不要再想著日後幹預江流執政,至於你是想留在皇宮或是去其他地方,我亦不會幹涉。”謝夢宇對著楚山行的方向淡淡地說道。


    “雖有不甘,但成王敗寇……既已失敗,我亦會遵守諾言。此次我來是想……”


    嘭!


    楚山行話尚未說完,就見其向後飛出,然後直接撞到牆上。


    突如其來的變故亦令得楚江流一驚,他有些吃驚看向皇兄‘楚天宇’,不過他並未敢出口相問。


    而謝夢宇身前,已站著那隻白色的小獸,此時白色小獸正咧著嘴,嘴角似是微嘲一般盯著院牆處的楚山行。


    謝夢宇眉頭微蹙,有些微冷地說道:“我知道你的小心思——是不是還想扶植我當皇帝?但這破皇權還真入不了我眼,所以我勸你還是收起你的小心思,我耐心可是有限的,再有下一次就別怪我不留情麵。”


    院牆處,楚山行手撫胸口,內心更是驚恐萬分——那日他的確是輸了,但他也的確是心有不甘,而且自知曉楚天宇身份、以及見過他的武功修為後,他的確心生把楚天宇扶上皇帝之位的想法。雖說那日楚天宇表示無意於皇位,但他猜測那是楚天宇當時文武百官不好明宣,如今他來此也是想試探一下楚天宇的想法……隻是不曾想讓他聽到了一個更驚人的消息——楚天宇並非此方世界之人。


    此消息雖讓人震驚,但更令他興奮,畢竟如真讓楚天宇當上皇帝,那以他對外麵世界的認識、以及其武功,那楚氏一統四大王朝更是指日可待,而他這個支持者自會有無限好處,屆時他或許能從楚天宇處得到超越‘神話’之境的修煉之法,他也能離開這方世界,去見一見那廣闊天地……真到那時,就算不能離開,他所需的權柄依舊會回到他——楚山行手中。


    隻是令他驚恐的是,他如今的想法似乎都被楚天宇知曉,而且觀他剛才之言,是真起了殺他之心。


    一旁的楚江流聽見兩人之言,心內百感交集,他想不到皇老祖還會有如此想法……不過下一瞬他便釋懷,畢竟身為皇家之人,這種事情他已見過許多,而且如果皇兄想坐那張‘椅子’,他亦會甘心奉上。隻是想到當日為此苦苦哀求皇兄‘楚天宇’對皇老祖網開一麵,如今卻換來皇老祖如此對待,多少讓他心生失望。


    院牆處,楚山行看了一眼楚天宇、楚江流,隨後轉身越牆而去。離去的楚山行雖然依舊心有不甘,但他亦知曉今後再難有機會了,畢竟以楚江流的天賦、以及楚天宇的幫助,楚江流的武功修為遲早會超過他。不過此時他的心內亦有著一絲喜意——畢竟眼前兩人再如何,還是他楚氏一門的子嗣。


    或許真的要好好想想今後的路了——楚山行心內暗想。


    楚山行走後,楚江流依舊站在原地怔怔出神,不過下一瞬他就被皇兄‘楚天宇’的話驚醒。


    “江流,我觀你的武功修為已至傳說之境巔峰,想來能隨時踏入神話之境,今後不用刻意壓製自己的修為境界,我不日就將離開建安,那時王朝的一切都得靠你自己……對了,瓶子裏的藥丸有助於你提升武功修為。”


    “大哥,我明白,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與楊姨、二哥失望的。”


    ……


    翌日,整座建安幾乎全城縞素,因為今日是永定侯母親、誥命夫人楊氏出殯之日……


    永定侯府大門兩旁一早就圍滿了一群人,那些皆是受過永定侯府恩惠之人。


    而滿城縞素,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一些勢力、商賈為了迎合當今聖上所為,畢竟楊氏出殯連皇帝都帶孝,他們自然不可能全然不作為。


    建安城內、侯府外的一切,謝夢宇都知曉,雖然有些人不是真心所為,但他不在乎……


    永定侯府外。


    覆蓋著白布的黑色靈柩顯得莊重而肅穆,楊氏的遺像放在靈柩前,周圍擺放著她生前喜愛的物品,作為最後的紀念。


    此時十幾個身著素服的隱閣中人正抬著靈柩前行。


    靈柩之後是一眾身著白色孝服的平西王楚天宇夫婦、皇帝楚江流夫婦、皇子楚雲飛、公主楚雲涵、永定侯世子葉軒、以及永定侯王妃養女秦瑾瑜……


    出殯隊伍雖非浩蕩,但眾人皆低垂著頭,腳步沉重。


    沿途的民眾紛紛自發前來送行,他們默默地站在路邊,為這位善譽在外老婦人送上最後的敬意。一些年長的婦人眼中尚含著淚水,他們似是正回憶著與婦人的點滴時光。


    出殯隊伍緩緩前行,最終抵達墓地。


    在這裏,隱閣成員按照傳統儀式進行安葬。他們挖好墓穴,將靈柩緩緩放入,然後覆蓋上土壤。整個過程中,沒有任何一個作聲,隻有風聲和鳥鳴伴隨著這莊重的儀式。


    安葬完畢後,葉軒、秦瑾瑜跪在墓前,眾人亦圍在一旁默哀片刻。


    跟隨而來的一些民眾亦隨著低頭默哀,他們為婦人祈禱,希望她在另一個世界能夠得到安息。


    隨後,眾人離開墓地,但他們的心中永遠銘記著這位善良的婦人。


    ……


    就在永定侯母親楊氏出殯的第三日,整座侯府人去樓空,侯府大門上理是貼了封條……


    而侯府對麵——平西王府,如今連當初那上書‘平西王’三字的匾額亦不翼而飛……


    這一切都讓兩府之間的街道顯得更加蕭索……


    而建安城內所有的人都明白,今日之後——無論是平西王、征西王,還是如今的永定侯府,這一切的一切,都將成為過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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