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撲麵而來的陰氣應聲飛散。


    雍博文凝神往門內瞧去,最先入眼的卻是一叢綠色的矮樹,矮樹後方一道銀亮的水柱噴射而起,在空中崩濺成四散的水花落下,不少水珠隨風飄飛,帶來了這風中的絲絲涼意。


    “請進。”韓雅微微做了個請的手勢,然後當先向園內走去。她走了兩步,剛邁進園內,懷裏一直舒舒服服趴著的黑貓突然喵地低叫了一聲,猛得跳出去,一溜煙跑到雍博文身前,攸地跳起來,三爬兩竄間,居然輕鬆地上了他的肩頭,然後趴下來,長長的尾巴搖晃不休,原本眯成一條細線的瞳孔,此刻卻完全張開,緊盯著那洞開的大門,喵喵叫個不停。


    韓雅停住腳步,不解地回頭看了看那黑貓,“它這是怎麽了?”


    “啊?”正輕輕拍著黑貓的雍博文聽到詢問,便說,“哦,它有點怕生,沒事兒,沒事兒,咱們進去吧。”


    “怕生?”韓雅搞不懂一隻貓有什麽怕生的,隻是有點擔心黑貓重新落到那可惡的家夥手裏再受虐待,便伸出手,“咪咪,到這裏來,我抱你進去。”


    路上一直很乖很聽話的黑貓此刻卻好像沒的聽到她的招喚,甚至連掃都不肯掃她一眼。


    “它不叫咪咪,叫棉花。”雍博文尷尬地笑了笑,對著肩頭黑貓道,“棉花,去韓小姐那裏吧,讓她抱著你……”


    黑貓無動於衷,壓根不睬他。


    “算了,咱們進去吧。”韓雅感到有些泄氣,又不敢在門口耽擱太長時間,隻得放棄抱回黑貓的念頭,轉身進門,心裏卻是不滿地暗罵這黑貓不知道好歹,居然跟那個虐待它的家夥如此親熱。


    “不知好歹的畜生。”劉意陰陽怪氣地罵了一句,晃著手中的羅盤大搖大擺走進莊園。


    雍博文隨著往前走了一步,黑貓突然又是喵地叫了一聲,似乎有些畏懼地緊緊抓著他的肩頭,連爪子都在不知不覺中露出來,刺透他單薄的夏衣。


    “哎,把爪子收起來。你抓傷我了。”雍博文惱火地敲打了黑貓腦袋一下,“膽小鬼,有我這當代天師在場,你有什麽可怕的?”


    黑貓喵喵叫了兩聲,尾巴高高翹起,側著頭瞅著他,滿眼都是不信任的目光。


    “喂,這麽看著我幹什麽?”雍博文大感不滿,“我可告訴你,現在是考驗你我的時候到了,能不能找到小芸姐就看這裏,我們絕不能退縮,哪怕前麵是刀山火海煉獄油鍋也要闖一把試試。你要是以後還想跟著我兒子混的話,那今天就別想往回溜,先跟我把孩子未來他媽找到再說。”說完不再理會黑貓,深吸了口氣,邁步入門。


    第七章 凶穴鬼橫行


    迎門是的一叢矮樹牆,修剪得整齊而沒有什麽個性,星點有幾朵潔白的小花夾雜其間,在一片綠色映襯下,倒也別有幾分韻味。樹牆後方是一個月牙形的噴水池,水柱噴起三四米高,在空中散落下來,在陽光中映出一片七彩的碎虹。


    左右空地是齊整的草坪,草坪上方錯落散布著造型統一的木製小房,一條鵝卵石鋪就的小路自草坪間蜿蜒直入莊園深處。沿路而入,穿過幾個樣式差不多的單調小院,再繞過一條古拙無比的回廊,那幢粉紅小樓便出現在眼前。


    莊園內極為安靜,三人一路走來,竟是半個人影也沒有看到,諾大個莊園冷冷清清,顯得空曠而陰冷。


    後方的山壁恰好將大半陽光擋住,除了大門前的那一片空地外,莊園的其它部分都處在濃濃的陰影之下。


    空氣中充滿了長久不見日光所積累的陰冷與潮濕。


    更遠一些的樹叢房舍間有些許淡淡霧氣繚繞不散,薄薄白霧之間樹搖草動模糊一片,又似乎有些怪異的淺淡黑影自其間閃過。


    雍博文突然生出一種被人窺視的感覺,整個背脊更如同浸在冰水中,寒意直透胸腑,手足一時間竟冷得有些麻木了。


    劉意一張臉也變得有些不自在,走路的時候,腦袋搖得跟個波浪鼓似的左瞧右看,越看臉色便越差,等走到那粉紅色小樓前時,整個臉已經有些泛青,緊繃得沒有半絲表情。


    此地風水格局之差,簡直已經達到了舉世無雙的地步,若是有此項目的話,足夠申請吉尼斯世界紀錄了。


    絕嗣、敗財、損命、傷身、貧苦、孤寡、犯官威、兵牢災……樣樣齊全,任是什麽樣的人家住在這種地方,不死個幹淨絕戶那才叫怪事兒了。


    可是這費家卻反而人丁興盛且大富大貴,實在是讓人摸不到頭腦。


    當看到那粉紅色小樓的時候,劉意終於“啊”的一聲驚呼了出來,張口結舌指著那小樓訥訥道:“這是,這是穴位啊,怎麽能,怎麽能……”一時間胸悶氣短,連話都說不下去了。


    什麽穴位被這麽駐基建樓一折騰,龍氣必傷,再好的格局都不複存在,任是立宅葬人都隻能招若災禍。


    雍博文眉頭緊皺,心裏一時間忐忑不安,隻覺得這地方處處透著詭異,以他長久練就的法力靈覺來看,更是死氣滿盈,絕非活人應該呆的地方。若不是為了救女朋友,隻怕他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扭頭就走,離這邪門地方遠遠的。


    “怎麽了?”韓雅聽到劉意的叫聲,不解地回頭,“劉先生,有什麽問題嗎?”


    “沒,沒有。”劉意的臉色變得煞白,神不守舍地回了一句,便自己在那裏不停地嘀咕著,手指在羅盤的遮掩下偷偷掐算不停。


    “這是聽風樓,費先生接待貴客的地方。”韓雅轉過頭來,指著那粉紅色小樓說,“走吧,費先生正等著你們呢。”


    心中各懷不安的兩人隨著韓雅走拾階而上,到了樓門口,便可見門上方掛著塊牌匾,書著三個草體大字“聽風樓”。那匾是黑底,字色鮮紅,猛一眼瞧去,淋淋漓漓便好像鮮血潑就而成一般。雍博文看在眼裏,不禁打了個哆嗦,不願在這匾下多呆,連忙搶上一步走進屋內。


    樓內客廳十分寬敞。正當中擺著雲石桌凳,南北兩邊是全套酸枝公座椅,再往後則擺著栽了大棵花樹巨大花盆,透過枝葉遮掩可見後方的紅林木雕刻葵花明窗,窗上嵌著紅黃藍綠各色玻璃,玻璃上樹影婆娑搖曳模模糊糊好像無數手臂正在揮舞擺動。迎麵靠牆正中是一個高大的書架,架上擺滿了大大小小的書本,書架正中卻是幾層玻璃閣子,放置著一眼就能看出價值不菲的玉器擺設。書架左右兩側可各見一道樓梯,想來是登上二樓的入口。


    整個客廳擺設造型古意盎然,雍博文方一走進,竟有種時空錯亂的感覺,仿佛不小心間走進了某個時空之門回到過去的時候,又以為是跑到了哪家正拍攝古裝片的劇組現場。


    “兩位請坐,我去請費先生過來。”韓雅冷淡而客氣地衝著兩人一擺手,便轉身走出了小樓。


    劉意大約是從成名以後就再沒走過這麽遠的路,額頭上已經見了汗珠,等韓雅一走,便迫不及待地找了個椅子坐下來,胖大的身軀壓得身下椅子吱吱嘎嘎一陣作響。雍博文倒是不感疲憊,將手中水槍與背上大包卸下來隨手放在椅子,又拍了拍肩頭的黑貓,有些無聊地在客廳裏轉了幾圈,便走到書架前隨意瀏覽。


    架上的幾百本書中,倒有一多半是關於風水運程推命避邪之類,看起來費墨還是比較信這些東西的。


    雍博文隨手抽了本《疑龍經》,還沒等翻開,突然聽到一陣女子的哭聲隱隱約約傳來。


    “喵!”黑貓厲叫了一聲,毛全都支了起來,半躬著身子,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


    那哭聲一閃即逝,等雍博文支起耳機想要細聽並查找來源時,已經再沒半點聲息。他心中驚疑不定,回過身來,卻見劉意仍穩穩當當地坐在椅子上擺弄他那羅盤。雍博文便忍不住問道:“劉先生,你剛才有沒有聽到一陣哭聲?”


    劉意愛理不理地瞟了他一眼,冷笑道:“哭聲?哪來的什麽哭聲?你怕是有幻覺了吧。小子,當初我可是跟你說過,不要接費先生的活,也不看看自己有幾斤幾兩,要是耽誤了費先生的事情,你可小心要吃不要兜著走!”


    雍博文不想跟劉意多廢話,卻也知道今天要是不解釋清楚的話,他是絕不會跟自己幹休,隻得耐著性子說:“劉先生,你不要誤會。費先生請我來不是看風水的,我不會搶你生意。”


    “哦?那你來幹什麽?難道費先生特意請你來吃飯?”劉意滿臉譏屑,顯然不相信他的話。


    “費先生說家裏有些……呃……不幹淨的東西……所以請我來幫著給清理一下。”雍博文含糊地解釋道,“我是專門捉鬼避邪的,對於風水這方麵的事情是一點也不懂。”


    “哦……”劉意臉色稍見緩和,“我就說嘛,在春城要說看風水有誰還能比我強,費先生也不可能再找其他人了。”


    雍博文見氣氛緩和,強笑了笑,剛想說點什麽,那哭聲卻再次響了起來。


    但這一回卻是變得響亮許多,其間充滿了淒婉哀涼,讓人聽在耳中便不自禁地心裏發酸,直要跟著掉下眼淚來。


    這哭聲真真切切是從樓上傳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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