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岸口已經並不遙遠,青音一行人很快就遠遠看到了停靠在江邊的船舫、小舟,攔著人的士兵微微鬆了口氣。


    也許是因為遊玩的淡季,岸口的人並不多,形影兩隻準備下江捕魚的漁民,和一旁明顯是貨船上搬運貨物的貨工和商人,再就是幾架放著的比較精美雅致的船舫。


    船上開船送人的一個年輕的小哥,常年被裸露的太陽曬得發黑的臉龐笑著露出兩行白得發光的牙齒往青音的方向走了過來。


    在船上幹久了的人一眼就知道自己的客戶是誰,練就了好眼睛的年輕船工,雖然好奇那一行明顯是貴人的後麵跟著一些群眾,但還是這些天的生意蕭條讓他打消了好奇心,亮著眼睛主動朝著青音大聲打著招呼。


    “老爺,要不要坐俺的船嘞,俺家的船又大又幹淨,保證舒舒服服到你想到的地方。”


    男子的熱情招呼,青音有些詫異,抬眼看了過去,在男子附近的那艘船確實能滿足他們這些人的座位,點點頭,朝著笑著的男子走了過去。


    對於大人的意願,其他人肯定是沒有反對的了,一個個跟在青音身後走著。


    越是走近,熱情地年輕船工才看清這位老爺的長相,年歲二十左右,正是年富力強的青年人像是情竇初開一樣紅著耳朵,不敢看向青音。


    剛才喊叫的力氣也盡數退去,木強恨不得把剛才喊話的自己重新丟進江裏好好洗洗,才好絕了現在的燙意和尷尬,比起他剛說的老爺,眼前明顯是主子的人顯然比起老爺,更適合的是公子。


    杭城的水養不住如此難以形容的美人,木強也沒有什麽詞匯來形容眼前能明顯看出來美麗但不女氣的公子,隻是覺得這世上再也沒有比這位公子好看的人了。


    黑色長袍的貴公子白得驚人,清眉淡目,色如春花,豔麗和冷意交融得很好,透著矛盾的氣息,卻更加引人矚目,也像是隔著一層霧似的,貴氣逼人。


    “這是你的船嗎?”青音指著麵前那艘古色古香的船隻。


    此刻這位美得驚人的貴公子卻靠近了普通的他,和善地打著招呼,木強像是回過神來一樣,磕磕絆絆地回答道:“對,是的,老、公子那是我的船。”


    眼神在回避間,不經意看到的那根指若青蔥的手指更加羞澀。


    青音對看見他的人害羞或是回避,已經習以為常,他溫柔地笑著道:“那小哥這船到金陵是我們這一行人全包了,多少錢?”


    “可以不、收錢”麵對平易近人的貴公子,木強的腦子顯然已經被溫柔的公子迷得呆住了,直接說出了免費的話。


    青音眉頭微挑,朝著一向社交點滿的春兒使了個眼神。


    春兒了然地迎著笑臉朝著年輕的小哥走了過來,“哎呀,這位小哥,不收錢怎麽能行?我們大人是去金陵的,這是一點報酬,可千萬不能不收下,都是辛苦掙錢的,可不能白送了我們。”


    春兒輕輕拿著一兩銀子放到木強的手上,臉上滿是不容拒絕的笑意。


    一兩銀子的重量放在男人黝黑的手掌,分外明顯,木強本想說這銀子也太多了,可看著這侍女的眼神,也知道不好再拒絕了。


    青音也就坐上這艘中型的船舶,船上有木強準備的一些便宜的點心,但是春兒和安生明顯不打算讓他食用,換上了在杭城買的一些名貴糕點。


    上了船的時候,青音才發現這具身體竟然有些暈船,因為不舒服,本就偏淡的唇色更加淺淡,臉上因為衣物帶來的熱氣血色也全都消失,看著更加的嬌弱和病氣。


    心疼大人的春兒看著恨不得為大人遭受這份痛苦,可惜也沒有這種藥物,隻能勸著大人吃些點心,不能沒到金陵就把身體給熬壞了。


    看著眾人眼裏的擔心,青音勉強壓著想要嘔吐的欲望,咽下了一塊酸棗糕,稍稍墊了些饑餓的肚子。


    看著大人吃著這麽難受的反應,春兒她們也不好再勸青音。


    在她們盼著想著的時候,黃昏時刻,終於到了繁華的金陵,春兒一喜,船舶到了金陵停靠下來。


    金陵的碼頭可不像小小的杭城那麽寒酸,停了大大小小的許多船隻,就是人也多了不少。


    作為南方有名的城池,碼頭上到處是來來往往的一行錦衣玉服之人,青音他們一行人在其中也不算出奇。


    這回來賈府,青音可沒打算提前通報,突然過去說不定還能抓到他們對黛玉不好的把柄,逮個現行,他也好給女兒出口氣。


    對於青音不通報賈府的情況,春兒她們雖然不懂,但卻是無條件的支持大人的行動。


    青音在被安生扶著下船的時候,踩著腳踏實地的土地,幾乎是一瞬間的喟歎,沒暈過船還真是不知道暈船的厲害,現在腳踏實地真的都給了他一種更加安心的錯覺。


    青音虛弱地靠著高大的安生,鼻尖吸收著草木的氣息,扶著走了幾步,也好了許多了,不再靠著安生走路。


    站在船上的木強看著貴公子遙遙離去的背影,看了很久,才長歎一口氣,準備拋棄那些雜亂的想法,接著下一單的生意。


    那位公子這樣的人不是他能接觸到的,這回能送那樣公子的一路都是他的幸運和福氣,還是不要過於貪戀其他了。


    而一邊,青音他也學乖了,避免了那些路人的圍觀,走在了人群中間,有安生這個一米九的大高個,和一米八五的江禦醫擋著,外麵的人實在難以看見他的麵容,所以也沒有引起什麽人群擁擠事故。


    天色太晚,青音也不打算這麽晚去接女兒,直接讓人打聽著金陵最好的酒樓,開了好幾間廂房。


    對於錢財,林如海之前打拚的,還有後麵皇上賞賜的,他每天扔著銀子玩,都用不完,所以青音也很是大方的開了酒樓的上好廂房,足足開了數十個。


    樂得酒樓小二樂嗬嗬地殷勤地招待著難得的大主顧,還自覺給房間備好了熱水,和一些酒樓的招牌菜。


    不過一直到送水時,小二才看清了這位領頭的貴公子,雙眼瞪大,這世上還有這樣好看的貴公子?


    一直到回了櫃台前守著的時候,小二都是一臉發呆的樣子,渾渾噩噩的。


    看得巡查的酒樓老板,一個發福的矮胖老頭狠狠敲了他腦袋,打破了他的發呆。


    “臭小子,又不好好盯著是吧!”


    “哎呀,掌櫃,我沒有,剛才有一個公子住了頂樓包廂,長得特別特別的好看。”


    “再好看,也不是你玩忽職守的理由!”矮胖矮胖的小老頭懷疑地看著年輕的小二,半信半疑地說著。


    小二被他打岔,也不敢再想剛才那位公子,認真守著門口。


    酒樓到了夜晚,就漸漸地逐步安靜下來,秋季的月圓得驚人,冰冷的月光和風灑在人的身上隻於冰冷和涼意。


    青音他們來了酒店就躲過了早秋的寒涼,沐浴完,換上新衣的青音來到桌前。


    桌上已經擺放著熱乎的吃食,兩小碟點心,幾盤熱乎乎的小炒和一盅燉好的魚湯。


    到了大陸上,青音的胃口也好了許多,魚湯是附近剛釣的新鮮鰱魚,刺少肉鮮,他喝的挺舒暢的,這碗新鮮的魚湯也收獲了在眾所有人的歡迎。


    或許是因為離江水近,金陵的人做魚很有一手,除了讓人一口就驚豔的魚湯或是其他含魚做得菜都是讓人眼前一亮的美食話,其他單純的菜色顯然普通了很多,比不上京城之人的精細。


    美美的用完一餐,青音就揮退了其他人,準備的睡上一覺,借此妄圖逃過每日一次的中藥。


    “等等,大人。”


    青音看著不知從哪端來一碗黑得發苦的藥汁,麵容有些愁色,也不知道他這位愛盯他吃藥的江禦醫是從哪端來的,這熟悉的苦澀藥味,真是令他再熟悉不過,看得他下意識想要躲開。


    “你從哪熬藥的?”青音清了清嗓子,用完膳更加紅潤的唇瓣緊抿著,像是也在抵觸著端在他麵前的藥汁。


    看著抵觸中藥的林大人,江禦醫娃娃臉的白淨臉龐,笑著露出兩個酒窩,分外可愛。


    “大人,剛才我借用了酒樓的廚房熬製的。”


    “良藥苦口,大人快喝下吧,我這還準備著蜜餞了。”和青音已經待了半個月的江禦醫顯然已經知道如何拿捏高冷的林大人,熱情地笑著,像是送禮物一樣地張開手露出一包滿滿的晶瑩剔透的蜜餞。


    青音微微疑惑地瞪大眼睛,這蜜餞之前江禦醫不是給他吃完了嗎?怎麽又冒出來一包。


    像是知道林大人的疑惑似的,江林笑著解釋道:“先前大人要來金陵,我就多拿了幾包。”


    上一包也確實吃完了,看著因為蜜餞做出可愛神情的林大人,江林的心都仿佛柔軟下來。


    大人的可愛難得,像是小孩子一樣喝藥怕苦要吃蜜餞,這行為落在孩子的身上,江林可能會說幾句小孩子的稚氣和嬌氣,可放到林大人的身上他卻覺得怎麽可愛,怎麽可愛。


    馳名雙標的江禦醫在見了清俊美貌的林大人理所應當的想著。


    見江林如此詳說了,青音也知道躲不過眼前這碗苦澀的藥汁了。


    長痛短受,喝藥也是如此,青音一口直接灌下藥汁,極致苦澀的藥味在口腔裏爆發,所幸有江林遞來的蜜餞,清甜稍稍趕走了苦味,他才勉強能鬆開緊蹙的眉毛。


    喝完藥,江林也沒了再待的理由,雖然心裏尤其不舍,他還是離開了青音的房間。


    酒樓的房間比較寬敞,和林府的客房也差不多大,拿著水漱了口,青音才脫下外衣躺下。


    房間裏唯一的床鋪,躺下原身一個一米七九的男子綽綽有餘,被子上還帶著曬過太陽的香味,青音能明顯看出來,這間上號廂房的床被和房間酒樓的人是經常洗曬和打掃的,雖然過多的細節控,青音對這家酒樓的衛生還是挺滿意的,躺在床上不一會就睡著了。


    床上的美人也許是經過了各種活動,臉上還帶著繽駁的紅點,在這張白得透明的臉蛋分外明顯,也更加生氣勃勃。


    像是拉開了那層隔了霧的光環一樣,美得更加鮮活,活色生香。


    可惜這一幕是沒有觀眾能欣賞了,大概隻有那透過床露出的半角月光的圓月能悄悄瞧見一點豔色。


    次日清晨醒來的時候,天邊已經亮起了魚肚白,象征著今日是個好天氣。


    青音迎著窗邊呼吸了口新鮮空氣,才吐出了昨日的濁氣,心情都好了許多。


    今日可是有一場硬戰要打,他可得好好收拾一下,穿件有氣勢的。


    春兒今日換上了一件鵝黃裙,歡快的走了進來,準備伺候大人穿衣。


    “拿那件正紅色的長袍。”青音見猶豫拿哪一件的春兒,說道。


    春兒有些驚訝,看著時常不穿豔色的大人,她了然的點點頭,為大人腦補找好了理由,大人肯定是想穿得鮮豔好看些去接小姐,讓小姐好好高興一場。


    看著不知道腦補什麽,露出幾分傻笑的春兒,青音無奈地笑著敲了敲她的頭,示意她把衣裳拿過來他自己換上。


    正紅色的長袍上麵細細繡著一圈精細的金紋,上麵還繡著一些暗紅色的海棠花,印在袍子上,更添了份出奇的好看,長篇大概的正紅色很是挑人,可套在男子的身上,沒有壓低了哪一點的顏色,反而激發了男人身上特有的豔色,白得更白,紅得更紅,豔麗又貴氣至極。


    春兒雖然覺得自家大人穿什麽衣裳都好看,正紅色的衣裳肯定也合適,可她沒想過會這麽好看。


    紅色長袍的大人,因為大紅色,潔白無瑕的臉龐也似乎多了幾分血色,紅的血色也擋不住臉上的過分蒼白,印在陽光之下,既仙又妖。


    額上還沒有什麽發飾,可隻是那抬眼間的琉璃光彩就已經勝過太多,腰上暗黑色的玉帶更顯腰肢的纖細,盈盈腰肢,晨風吹動著腰身,那正紅色的長袍像是活過來一樣,更加襯得那穿衣之人如仙一般隔著自然一界,貴氣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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