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早晨,清水進入教室時,依舊走的後門。


    他今天來得有點晚,因為早上睡醒時,發現幾縷頭發翹起,怎麽都按不下去,打理他們花了點時間,雖然最後也是收效甚微。


    因此,當後門被緩緩打開時,同學們正在昏昏沉沉地進行著早讀。


    不少家夥渾水摸魚,邊讀邊睡,嘴裏含糊不清。


    當然,負責早讀維持秩序的老師沒來,屬於是不幸中的萬幸,清水得以鬆了口氣,準備返回自己的座位。


    “我靠,清水來了!”


    不知道誰突然喊了一嗓子,大家瞬間轉頭看向後門處。


    本來教室裏悶得讓人犯困,但這一嗓子,幾乎將全班人的困意一掃而空。


    大家開始像歡迎英雄一樣,向清水鼓掌尖叫。


    “你吉他彈的不孬啊!!”


    “音樂這東西是真給人加分,明明平時看起來這麽不起眼。”


    “周末我家附近,好幾個高一的學妹聽說我跟你一個班,都來找我打聽。”


    大家嘰嘰喳喳地開始討論起清水上周五,迎新晚會的壯舉,連早讀老師什麽時候來的,都沒注意到。


    直到那個負責教語文的中年女人敲了敲課桌,大家才停下話題,轉而又含糊不清地開始背誦課文。


    語文老師衝清水使了個眼色,然後開口。


    “傻站在後門幹什麽,坐啊?”


    “哦,哦......”


    清水背著包,有點後知後覺地點頭,然後才快步走回自己的座位。


    今天的早晨,身體似乎比往常更輕鬆一點。


    大概是自己的錯覺吧,清水這樣想著,伸手去桌洞裏尋找早讀要用的語文課本。


    一個淡綠色的信封,突然輕飄飄地落了出來。


    .......


    “真的假的!!!?”


    “什麽真的假的,當然是真的了,廢話。”


    清水從包裏摸出那個綠色的信封,輕輕放到了社團教室的桌上。


    沐羽林筱與蘇玲三人圍了上前,看著這個信封,都有點手足無措的樣子。


    “我先確定一下,真不是你自導自演的橋段?”


    “我靠,我是那種人嗎?”


    “嗯......雖然以我多年來的了解,清水你不是會做出這種事的家夥,但是,人都是會變的,對吧,比如說一個人寂寞到某種程度,就會量變產生質變,自導自演寫封情書,也能理解。”


    麵對林筱的難以置信,清水聳聳肩,鎮定自若地回複她。


    “那你打開看看就是咯,雖然我到現在都沒打開過。”


    “搞不好是戰書什麽的也說不一定。”


    沐羽舉起那個未拆封的信封,提出了新的看待角度。


    “也不一定吧,清水同學迎新晚會上的表演相當亮眼,大家隻看到了這一麵,動心很正常不是嗎?”


    蘇玲很想幫著清水說點好話,但屋內的氣氛實在有點詭異,也就不了了之。


    “......猜那麽多,不如拆開看看。”


    清水拍案而起。


    好不容易收到封情書,還能被看扁了不成?


    然而屋內剩餘的三人,卻略顯畏縮起來。


    “如果,我說如果啊。”林筱清了清嗓子,開口詢問,“如果真是情書的話,清水你準備怎麽辦?”


    “拒絕唄,還能怎麽辦。”


    清水淡然地看了林筱一眼。


    讓人喜歡上自己,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展現自己的優秀麵。


    驍勇善戰的勇士,不會告訴別人,他其實害怕尖嘴的小動物,天賦異稟的畫家,也不會告訴別人,她其實生活無法自理。


    然而一個人的性格終歸是複雜的,不可能隻有優秀那一麵。


    看上別人的勇敢而相愛,終究會在日後的生活裏,發現他的軟弱;看上別人的熱忱而相愛,終究也會在漫長的相處裏,發現她的冷漠。


    因此熱戀後的情侶,會在生活歸於平淡後分手。


    若要找一個借口的話,大概是他們沒法活成對方記憶裏的樣子。


    清水深知,如果這是一封情書,那麽寫給自己的那個人,指定是愛上了在迎新晚會時,坐在舞台上彈吉他的自己。


    可那並不是清水他真正的模樣。


    聽到清水的答複後,教室內的其餘三人,小小地鬆了口氣。


    “那就來拆吧!”


    “住手住手,讓我來拆!”


    清水伸出手,搶過沐羽捏著的信封。


    雖然已經決定要拒絕對方,但這東西還是要親自拆開以示尊重。


    信封裏隻有薄薄的一頁紙。


    上麵隻寫了短短一行字。


    「學長,如果方便的話,請在今天放學後,跟我在天台見麵,我有話想跟學長說。」


    字體娟秀,力透紙背,看樣子落筆時,下了些決心。


    “你看吧,你看吧!!我就說,是我上周五的身姿過於瀟灑,吸引了學妹的注意。”


    清水小人得誌,踩著椅子跳上桌,擺出一個球進後的勝利動作。


    然而教室裏的三人隻是簇擁著去看那封信,沒人留意跪在桌上大擺姿勢的清水。


    頓感無聊的他,便又撐著桌子,小心爬下來坐好,撐著腦袋歎了口氣。


    也不知道能寫出這樣漂亮字的,會是個什麽樣的女生。


    現在距離放學,還有點時間,明明以前眨眨眼就能度過的社團活動時間,今日卻有點度日如年的感覺。


    .......


    放學的鈴聲敲響半小時後,清水踏上了前往天台的樓梯。


    由於錯過了下樓的大部隊,他現在一路暢通無阻。


    當然樓下還偷偷摸摸地跟著林筱三人,雖然清水極力阻止,但她們似乎還是沒有聽從勸告,一路尾隨在身後。


    腳步零零碎碎,一直甩不掉。


    推開天台的大門後,落下的夕陽,正對雙眼。


    在橙黃色的陽光中,清水如走馬燈般,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來。


    林筱曾經跟自己,在天台吃過一段時間飯,那時候她好像說過。


    天台是天文社的活動地點。


    因此能約清水來天台的,必然是擁有鑰匙的天文社成員。


    而天文社,這個聽起來很浪漫,似乎向往星辰大海的社團。


    卻沒有一個女生。


    站在夕陽下的身影,粗壯而挺拔。


    “清水學長,你終於來了。”


    對方緩緩轉過身,明明是高一新生,但卻高出了清水半個頭,他扭捏著繼續說下去。


    “學長在迎新晚會上的表現,讓我驚為天人,因此我也誕生了想要學吉他的念頭,不知道你......”


    “不行。”


    清水即使迎著夕陽,也還是麵如死灰。


    “等等,學長,我話還沒說完呢。”


    “不行就是不行。”


    清水已再無聊下去的想法。


    他轉過身,垂頭喪氣著,從站在樓道偷看的林筱三人中,硬擠出一條道,然後慢慢踱著步下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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