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十餘天,狄七一直待在軍營裏,收拾馬廄,練武。


    他可沒忘記項師兄臨走之前說的那句話。


    能讓他特意囑咐,肯定不是什麽好事。


    而且他這兩天也反應過來了,天門山的一個脈主不可能千裏迢迢的跑來收一個外門。


    收自己入門完全是順帶,這三個人來永壽,還有另外的目的。


    倒是赤虎,這兩天跟轉了性子一樣,不追小母馬了,整天疑神疑鬼的,連吃飯的時候都瞪著眼睛謹慎的打量四周,好像有誰要害他一樣。


    這幾天狄七腦海裏時不時的就蹦出些莫名其妙的話。


    \"誰!!誰在哪??\"


    \"有殺氣!\"


    通過精神鏈接詢問,得到的回答也是模棱兩可。


    最後索性單方麵的屏蔽了精神鏈接。


    自從那晚過後,項師兄就再也沒找過他,狄七想著這幾天是不是去拜訪一下,露個臉。


    一幫人都日理萬機的,萬一把自己忘了咋整。


    這段日子,狄七的體質越來越強壯,完整的五步拳,可以不停歇的連續打上三遍。


    每次打完拳,他都能清晰的感覺到渾身的筋骨有一種觸電般麻酥酥的感覺。


    這是身體在營養充足以後的二次發育,之前因為體質羸弱,加上常年勞作,狄七的身材在同齡人中顯得很瘦小,來到軍營以後,總算能吃飽飯了,再加上於得水時不時帶回來的肉食打牙祭,僅僅是一個多月,就長高了一寸不止。


    打完一套拳,狄七心神沉入識海。


    【姓名:狄七】


    【根骨:中下】


    【悟性:慘不忍睹】


    【體質:龍筋虎骨(五成)】


    【天賦:馬獸通靈術,視死如歸,吃苦耐勞,牛馬精神】


    【功法:五步拳(大成)】


    屬性麵板再次發生變化,龍筋虎骨已經補全一半,五步拳經過一個月多月的練習也達到了大成,最讓人驚訝的是自己的根骨由原來的下下變成了如今的中下,狄七猜測可能是龍筋虎骨的功效。


    才五成就能把根骨提升至中下,若是完全補足很有可能達到上等根骨的地步。


    而且五步拳大成以後,他總感覺皮膚鼓脹瘙癢,排除不洗澡的緣故,應該是快破入皮關了。


    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狄七走出馬廄,在離馬廄一百多米的地方來回溜達,看見巡邏的士兵就大聲打個招呼。


    這是他為了白嫖軍體拳想出的辦法。


    想要偷學到拳法,就必然要去駐訓場,軍士的隊列操練都在那裏。


    駐訓場距離馬廄大概兩裏地,沒人帶路的話,狄七是走不出那麽遠的。


    最開始他是打算讓於得水帶自己去一趟,後來發現,軍士和軍馬的操練都是同時進行的,廄長要在現場維持馬匹的更換,馬廄中又必須有人看守,無奈之下隻能依靠這種笨方法。


    就是每次往前走個幾十米,盡量跟巡邏的軍士混個臉熟。


    軍營之中也沒有什麽暗號口令之類的,隻要大部分人覺得見過你,那你就是自己人,這比口令什麽的要穩妥多了。


    按照這種進度,不出半個月他就能一路刷臉到駐訓場,那時候隻要遠遠觀望一眼,一切大功告成。


    ......


    夜晚。


    項淩提著一個巨大的麻袋,悄無聲息的穿梭在軍營中,避開沿途的巡邏軍士,一路來到大宅內。


    屋子裏,隻有韓姓老者一人。


    項淩把麻袋往地上一扔,麻袋中傳來一聲痛呼。


    解開綁縛的繩子,麻袋滑落,從中顯露出一人。


    這人發須斑白,麵容蒼老,沒有穿外套,隻穿了一件汗衫。


    此人正是縣衙主簿,梁廣義。


    剛被放出來的梁廣義跪在地上喘了幾口粗氣,快速打量四周,當看到主位上的韓姓老者時,眼神一滯,似是想到什麽,低下頭不再亂看。


    項淩上前兩步,對韓姓老者說道:


    \"師父,都查清楚了,跟咱們猜測的差不多,這些日子有一些武者失蹤,八成是被王金剛抓走,抽取精血熬煉人體寶藥,想以此將山君引出。


    他還用了幾年的時間,東拚西湊出一台劣質的神臂弩,另外,縣城的捕快李初九已經失蹤十餘天了,應該死球了,這人是此縣主薄,和李初九來往密切,應該知道不少事\"


    坐在地上的梁廣義聽到李初九死亡,身體不由得一震。


    \"梁廣義\"


    韓姓老者發聲。


    \"下官在\"


    \"知道我是誰麽\"


    梁廣義屈身彎腰,額頭貼地。


    \"永壽縣主薄梁廣義,拜見天門山高人,祈求前輩看在我永壽縣十幾萬父老鄉親的份上,將王金剛此獠繩之以法,永壽縣叩謝天門山大恩\"


    \"老夫韓擒虎,天門山雷脈脈主,知道我來幹什麽麽?\"


    聽到對方報上名號,梁廣義心中驚駭,原以為來的隻是三個普通的天門山門人,沒想到來的居然是九大脈主之一,宗師級的人物。


    驚駭的同時,心中也是狂喜,隻要能說服對方,什麽王金剛,山君,全都不值一提,永壽縣危機彈指便可消散。


    \"回前輩,前輩是受王金剛所邀,前來擒殺那頭破廟的山君\"


    韓擒虎點點頭。


    \"順著這個往下說,不得有絲毫隱瞞\"


    梁廣義心思微轉,將前因後果娓娓道來。


    \"大乾開國初期,曾在永壽縣冊封過一頭山君,並且劃出百裏的山脈為其封地,還為其建廟立碑,讓其可以享受到大乾的香火。


    代價便是山君需要管束這百裏山脈的精怪凶獸,不得下山為禍。


    幾百年來,永壽周邊山村年年大祭,倒也一直相安無事。


    直到十餘年前,民間有傳聞,山君大限將至,再也無法約束山中的凶獸。


    也正值此時,王金剛調任到城衛軍中擔任統領。


    此後每年的赤月日,都有凶獸下山傷人的事件發生,王金剛便向府城申請,數次組織人手巡山趕獸,不過收效甚微,反倒是激起了山中野獸的凶性,傷人事件愈演愈烈,直至七年前,山中的野獸匯集成獸潮,僅是半個月功夫,就衝毀了三個村莊,死傷數百人。


    更有甚者,說親眼看到是山君帶領群獸衝擊村落。


    家園被毀,憤怒的山民拆了山君廟,砸毀了石碑,香火一斷,原本就老邁的山君更是雪上加霜,隻能躲在群山中苟延殘喘。


    也就是在這時,王金剛提出,山君既然已經破廟,那便不再是大乾的山君,而是為禍鄉裏的凶妖,這等凶妖在側,寢食難安。


    他便提議率領城衛軍進山,以軍隊的力量絞殺山君。\"


    梁廣義揉揉膝蓋,跪了半天,膝蓋有些發酸。


    項淩見狀,抬腿一蹬,將旁邊的椅子踹到對方身後。


    梁廣義拱手道一聲謝,起身坐下,繼續說道:


    \"不過這個提議被我們集體否決了,一來是我們覺得事情還沒發展到這種地步,那畢竟是庇佑了永壽幾百年的山君,受太祖皇帝冊封,哪能說殺就殺,二來是山君修為深厚,即便是大限將至,也不是普通軍隊可以抗衡的。


    提議被駁回後,本以為此事就此作罷,誰能想到,從那以後每一年,都有村落被衝毀,少則一個,多則兩三個,老百姓們對山君的敬意也逐漸轉變為怨氣,沒了香火,山君這幾年越發癲狂,已經在失控的邊緣了。


    也正是自那以後,我永壽縣六年間連續三任縣令都發生意外橫死,每一次新縣令到任,王金剛都會重新翻出絞殺山君的提議。。。。\"


    項淩眉頭緊皺,語氣冰冷:


    \"你的意思是,這三任縣令都是王金剛殺的?\"


    梁廣義輕輕點點頭,隨後又大力的搖搖頭,沒有回答,繼續說道:


    \"那王金剛乃是四品大成的武者,永壽縣無人是他的對手,同時他又掌管城衛軍,這些年培養了不少的心腹,他若是想在永壽縣幹點什麽,沒人攔得住。


    一直到去年,於泊舟就任永壽,於縣令愛民如子,體恤下屬,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官,小老兒實在不忍,便冒著危險講清楚這一係列事件 的始末,並且讓捕頭李初九暗中調查。\"


    講到這,梁廣義雙眼充滿血絲,佝僂的身軀都被強行挺直,神情十分激動,大聲怒斥。


    \"那些獸潮根本就不是天災,而是人禍!!


    那根本就是王金剛遣人將野獸引到村落中的。


    為了揭發此獠的罪行,於縣長借以討要敕令的理由去府城,留下小老兒在城中策應\"


    一口氣說完,梁廣義再次俯身跪下:


    \"王金剛為一己私利,殘殺同僚,視人命如草芥,求脈主大人為我永壽縣做主。\"


    韓擒虎一直在靜靜的聽著,沒有問話也沒有回答。


    過了許久,才吩咐道:


    \"你走吧,此事我已知曉,自會處理,今日的事情不要聲張\"


    梁廣義雙眸暗淡,混跡官場多年,自然聽得出對方話裏的意思。


    原本蒼老的身軀更加佝僂,一言不發的便轉身離去。


    梁廣義走後,項淩收起了吊兒郎當姿態,神情罕見的嚴肅起來:


    \"師父,咱們怎麽辦\"


    韓擒虎長長歎了一口氣,伸手揉揉眉心,神情有些糾結:


    \"王金剛這人固然該死,但是他是你王師叔的後人,又是大乾的官員,這件事,咱們不好插手\"


    \"那,那頭老虎,咱們還殺麽\"


    \"這就要看他自己了,要是老老實實的在山裏待著,那他還是朝廷冊封的山君,咱們自然是不能動手,若是他經不起寶藥的誘惑,來衝擊縣城,那就別怪老夫來一次除魔衛道了。


    就是可惜了,好不容易找到一頭沒有門戶沒有背景又屬性相合的妖將,錯過了這次,你大師兄突破宗師又要等幾年了\"


    項淩撇撇嘴。


    大師兄如今才三十六歲,就已經是六品的準宗師了,要真是在四十歲之前突破至宗師,這等資質,比起曆代的武聖都不差了。


    \"那咱們......靜觀其變?\"


    \"嗯,你去盯著點王金剛,另外寫一封信給廣平府的祖天賦將軍,將事情的始末如實告知,王金剛此人太過偏激,那於泊舟恐怕已經死在路上了,咱們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


    \"是,師父\"


    項淩離去後,韓擒虎剛打算休息,卻沒由來的一陣心血來潮,似乎有什麽事情要發生。


    不要小看這一時的心血來潮。


    武者能修煉到宗師境界的,都經過無數的廝殺搏鬥,生死存亡之間,早已經將靈覺鍛煉的遠超普通人,況且宗師境混元一體,肉身不漏,絕不會無緣無故的心血來潮。


    韓擒虎走出屋門,仔細感知一番,身形一個晃動,瞬間騰飛百米高空,隨後宗師罡氣流轉,整個人如同大鵬鳥一般向城西掠去。


    .......


    與此同時。


    王金剛在囚禁武者的宅院中搭建了一個四五米方圓的小池子,池中是這些天收集來的武者精血,池子下麵鏤空,整個池子猶如一個大鍋一般,正不斷的有人添柴熬煮血漿。


    池中血漿沸騰翻滾,卻沒有一點血腥味,反而有一股濃鬱的藥香。


    一旁的王金剛神色癲狂,麵容可怖,在猩紅色的月光下越發猙獰。


    城外山脈中。


    數十黑衣人在山中逃竄,他們每個人的身後都跟著數量不一的精怪凶獸,每個黑衣人都手持一個火爐,火爐中冒出陣陣濃煙,身後凶獸聞到濃煙的味道,更加瘋狂的向前追去。


    他們前進的方向是,城西草場。


    .......


    草場內。


    一個青年人迷迷糊糊的從帳篷裏鑽出來準備放水。


    草場內數千人吃喝拉撒產生了大量的金汁,城外的道路崎嶇,夜香郎也沒法來收取。


    幾個村子一合計,就在遠離草場地方挖了幾個大坑充當茅廁。


    青年懶得走那麽遠,提著褲子來到草場邊緣的小樹林旁邊,嘩啦啦的開始放水。


    昏暗的樹林中,一雙散發著綠光的眼睛突然浮現,隨後是第二雙,第三雙....


    青年放完水提上褲子,轉身剛打算離去,忽然感覺身後有什麽擋住了路,定睛一看,一頭巨大的人狼無聲無息的站在自己身後,粗重的喘息帶著惡臭撲麵而來,猩紅的眸子滿是嗜血殘暴。


    \"啊啊啊啊。。。。\"


    青年被嚇得摔在地上,此時他才發現,樹林中無數雙綠油油的眼睛正在惡狠狠盯著他。


    人狼張開血紅的大嘴,發出一聲巨大的咆哮,撲向青年:


    \"嗷嗷嗷\"


    血肉撕扯的聲音和鮮血噴湧的聲音相互交織。


    青年的慘叫聲伴隨著獸吼聲響徹了整個草場。


    一瞬間,無數的野獸從山林中躍出,衝進草場。


    簡易的帳篷無法提供任何阻擋。


    四五隻野獸衝進一頂帳篷中瘋狂撕咬。


    剛剛還處於睡夢中的村民連慘叫聲都沒發出就被分屍。


    血液潑灑到帳篷上,再順著帳幕流下,一滴一滴的侵入泥土中。


    在血腥味的刺激下,草場中不時的傳來凶獸興奮的嘶吼。


    一些反應快的獵戶,急忙拿出火石點燃了草場周圍的草垛。


    火焰稍稍阻擋了獸群的衝鋒,可是血腥味再次激發出野獸的凶性。


    尤其是其中幾隻體型巨大的精怪,橫衝直撞的掀翻了數座草棚,踩踏之下,死傷無數。


    火光與血光交織。


    孩童的啼哭聲和慘叫聲重合。


    青壯年的怒吼和血肉撕裂的聲音同時響起。


    原本安靜祥和的草場,頓時變成了修羅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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