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師身法極快,僅是幾個飛躍,就跨域了大半個縣城。


    遠遠的便看到城外燃起的火光和隱約的慘叫聲,韓擒虎眉頭緊皺,施展全力向那邊趕去,罡氣勃發間,一縷縷細碎的電芒在其身上浮現。


    草場此時已經是屍山血海一般,倒是都是殘肢斷臂,血液浸透土地分不清是血漿還是泥漿。


    一個婦人懷中抱著一個四五歲的孩童,渾身癱軟的坐在地上,滿臉絕望,在她麵前,一個三四米高的巨大黑熊步步緊逼。


    孩童躲在母親懷裏大哭,婦人則是渾身止不住的顫抖,卻仍極力護持懷裏的孩子。


    就在此時,一道輕微的雷鳴聲響起,黑熊龐大的身軀頓時爆碎成一團血霧。


    一灘汙血迎頭潑下,將母子二人染成血人,一道壓抑著怒火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往城裏跑,快\"


    婦人抬頭一看,一個渾身雷電繚繞的高大老者正站在自己麵前,剛剛的黑熊已經不見蹤影。


    婦人顫抖著道了一聲謝,抱著孩子往縣城跑去,劫後餘生的喜悅讓她爆發出十二分的力氣,不多時便消失在官道的夜色中。


    韓擒虎整個人更是怒火中燒,自從晉升宗師以後,他已經很久沒有如今天這般憤怒了。


    此時他也猜到了王金剛的計劃。


    先是引獸潮血祭整個草場,等到將山君引下山後,再以人體寶藥誘惑他來攻城。


    殺死一頭為禍鄉裏的妖魔,和殺死一頭衝擊縣城的妖魔,這差距可大了去了。


    今天死的人越多,他的晉升之路就越平坦。


    韓擒虎咬牙切齒,恨不得生吞活剝了對方。


    他怎麽敢?


    他怎麽敢啊!!


    這裏可是雲落山脈,如此大規模的血祭,鬼知道會從山那邊跑來些什麽東西,一旦引發雲落山脈暴動,整條邊境,甚至於整座雍州都要震動。


    韓擒虎不再遲疑,熾熱的雷電罡氣包裹全身,整個人一頭紮進獸群之中,雄厚的罡氣化作化作一道道雷霆箭矢,朝四麵八方濺射,每一道箭矢都準確的沒入一頭野獸體內。


    被箭矢擊中的野獸都如同剛剛的黑熊一般,轟然爆碎,屍骨全無。


    但是野獸太多了,也太分散,其中還混雜著平民。


    他的功法不擅長群體作戰,僅憑他一人,想要阻止獸潮,無異於杯水車薪。


    韓擒虎再次揮拳清空出一塊空地,看著周圍絲毫不見減少的野獸,和四散逃跑的人群,心裏也是發了狠,隨即雙掌合十,熾白色罡氣噴湧而出,大袍無風自動,整個人都化作一團巨大的球形雷霆。


    四周的殘肢斷臂如同帷幕一般被緩緩浮起,一道道手臂粗細的雷霆憑空炸響。


    一股令靈魂戰栗的氣息漸漸匯聚成型,連周圍殺紅了眼的野獸都停下了撕咬,幾頭膽子小的更是嗚咽一聲,趴伏在地上瑟瑟發抖。


    \"雷神法相\"


    一道十幾丈高宛如天神一般的神將虛影在其身後緩緩勾畫而成。


    神將麵容模糊,手持一柄雷杖,渾身雷電纏繞,熾白色的光芒讓整個草場亮如白晝。


    宗師法相。


    一種武道修持到宗師後才能掌握的武技。


    以宗師氣血,罡氣,和獨有的武道意誌凝聚而成,是宗師一生的武道精華體現。


    法相凝聚需要消耗宗師本身的氣血,且不能長久,一般都是在搏命的時候才會用出。


    韓擒虎凝聚法相不為殺敵,是為了以法相的氣息震懾群獸,讓周圍的人有更多的時間逃跑。


    這樣才能最大程度的延緩血祭。


    雷神法相抬起手中雷杖朝地上重重一跺,宗師級別的武道意誌噴湧而出。


    如同海浪一般以神將為中心向四周擴散。


    武道意誌所過之處,所有的凶獸便被其震懾,呆立在原地,神情呆滯,反而不通武道的村民不受影響。


    韓擒虎一邊維持法相,一邊大吼:


    \"所有人,去城中避難!!\"


    還活著的村民,大人抱起小孩,未受傷的背起受傷的,歲數小的扶著歲數大的,拚了命的往縣城的方向跑去。


    就在韓擒凝聚雷神法相的時候。


    草場遠處的一道山林裏。


    山君龐大的身軀隱藏在山林陰影中,猩紅的雙眼直勾勾的盯著那十幾丈高的雷神法相,眼中滿是忌憚。


    與前幾日受傷前相比,山君整個虎看起來更加衰敗,渾身毛色暗淡,瘦骨嶙峋,但是凶戾之氣卻更勝以往。


    受傷的野獸才是最危險的。


    忽然,山君痛苦的嘶吼一聲,低頭吐出一灘汙血,汙血呈淡綠色,腥臭撲鼻。


    引動了舊傷的山君更加萎靡,仿佛隨時都會倒下。


    不甘心的它又深深的看了一眼雷神法相,才退到陰影中,消失不見。


    ........


    雲羅山脈外圍。


    天上的赤月顏色更加鮮紅,仿佛被血液浸透一般。


    一道巨大的黑影在山峰間跳躍。


    待黑影停下,居然是一隻房屋大小的巨大蜘蛛。


    蜘蛛渾身漆黑,全身覆蓋著亮銀色的花紋。


    上半身是人形,體表覆蓋著蜘蛛甲殼,臉上八隻複眼並排排列,每一隻都散發著瑩綠色的光芒。


    下半身是蛛形,八條十幾米的蛛腿從腹部伸出,深深的插入山岩之中。


    渾身的凶煞之氣幾乎化作實質,如同黑煙一般在山間回蕩。


    大妖,鬼麵蜘蛛。


    鬼麵蜘蛛揚起上半身,非常人性化的探頭在空中嗅了嗅,臉上露出陶醉的神色,隨後抬起一條蛛腿向前一指,發出一聲尖嘯。


    \"吱~~嘶嘶\"


    隨著鬼麵蜘蛛的嘶吼聲落下。


    遠處的山林頓時一陣晃動,伴隨著獸吼聲,無數的凶獸從山林中衝出。


    五六米高的熊羆。


    嗜血的人狼。


    麵容猙獰的山魈。


    還有空中飛舞著無數的毒蟲。


    他們衝擊的方向是。


    永壽縣城。


    .......


    另一邊,原本在睡夢中的狄七被赤虎的撕心裂肺的嘶吼吵醒。


    之前他嫌赤虎吵,單方麵的關閉了精神鏈接,不過看到對方快要發瘋的樣子,又忍不住把鏈接打開。


    剛一打開,就有一連串的信息蹦出來。


    \"跑!\"


    \"快跑啊\"


    \"你個沙雕,你不跑把我放開啊\"


    嗯,看得出這幾天赤虎的靈性再次增長了不少。


    你看,都會罵人了。


    狄七上去就是邦邦兩拳,正打算回房,餘光突然瞟見一道身影在院外鬼鬼祟祟的。


    \"誰,出來\"


    院外的人似乎被嚇了一跳,但卻沒有跑,而是趴在牆頭的陰影處小聲喊道:


    \"裏麵那個人,你認識陳石頭麽\"


    石頭叔?


    狄七沒有立刻回答,反問道:


    \"你是誰,再不說我可就要喊了。\"


    \"你別管我是誰,我和你說,陳石頭已經失蹤十幾天了,一同失蹤的還有其他幾名剛入伍的什長,最後一次露麵是在城東老宅那邊,你若是認識他,就趁早去,說不定還能給他收屍,若是不認識,就當我今天晚上沒來過\"


    那人說完也不等狄七反應,轉頭鑽進陰影中消失不見。


    這邊的狄七卻是心頭掀起巨浪。


    \"石頭叔失蹤了?收屍?\"


    \"這人到底是誰,為什麽說收屍,難不成石頭叔死了?\"


    \"是真是假,自己要不要去?\"


    僅是片刻的猶豫,狄七就做好了決定,不管那人是誰,說的話是真是假,自己都要去驗證一番。


    他這十幾天確實一直都沒見過石頭叔,剛開始還以為是軍中訓練繁忙,經過那神秘這麽一提,才發覺有些不對勁。


    石頭叔對自己有救命之恩,又是真心實意的把自己當成子侄培養,不管如何都要去看看。


    對方所說的那個老宅他知道,前些日子和成才他們一起閑逛的時候見到過,據說是某一任縣令的府邸。


    後來那個縣令在家中橫死,縣令家人搬離了此地,周圍的人都覺得這宅子不詳,就這麽荒廢了。


    狄七牽出赤虎,翻身上馬,也顧不上巡邏的軍士,指揮赤虎朝老宅飛奔而去。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什麽,一路上沒有碰到一處巡邏的軍士,連大門處的哨兵都不見蹤影。


    一人一馬有驚無險的衝出軍營,向老宅趕去。


    此時正值宵禁,街道空無一人,赤虎全力衝刺,將腳力發揮到極致。


    不到一刻鍾,就來到城東。


    就在這時,原本空蕩的街道突兀的出現一道人影,橫在路中間。


    這人影來的突然,赤虎受到驚嚇,前蹄高高揚起,發出一陣希律律的嘶鳴,待到平穩下來,狄七定睛一看,麵前這人居然是項淩,項師兄。


    項淩此時也是一臉疑惑的看著對方:


    \"大半夜的,你來這邊幹嘛\"


    狄七眼中先是驚訝,隨後便是狂喜。


    今天這件事情到處透露著詭異,如果真的按照那個人所說,陳石頭這種破二關的武者都已經遭遇不測,那估計自己去也是白給,剛才他還在思索如何行動,是翻牆穩妥還是鑽狗洞更安全。


    現在好了,想吃奶了,娘來了,這現成保鏢,不用白不用。


    當下便把剛剛發生的事,和那人說的話重複了一遍。


    另一邊的項淩聽完,臉色有些難看:


    \"我說怎麽跑遍了大半個縣城都找不到,這老小子給安排到這裏了\"


    失蹤的什長,廢棄的縣令府邸,神秘人的通風報信。


    對上了。


    這裏就是自己要找的王金剛煉藥的老窩。


    當即也不耽誤,提起狄七,在對方的指引下往老宅飛奔而去。


    在提著一個人的情況下,項淩的速度居然比赤虎還要快上數籌。


    眨眼間就消失在街尾。


    還站在原地的赤虎有些尷尬,左右看了看空曠街道,有些不知所措。


    赤虎:\"........\"


    聽著耳邊的呼嘯聲,狄七暗暗心驚,忍不住問道:


    \"項師兄,你是幾品的武者啊,這速度,比我騎著赤虎還快\"


    項淩差點一口氣沒上來背過去。


    這孩子說話怎麽這麽不中聽呢,什麽叫比騎著赤虎都快。


    我一個堂堂四品的武者,騎我肯定比騎馬.....


    呸。


    老子才不讓你騎呢。


    沒有聽見回答,狄七也不再多問,專心指路。


    不多時,兩人便來到廢棄老宅。


    \"項師兄,這老宅看起來陰森恐怖的,恐怕有什麽危險,不如咱們翻牆......\"


    狄七的話還沒說完,項淩飛身一腳就踹碎了那扇實木銅鉚的大門,轉頭問道:


    \"你是剛才說什麽?\"


    \"沒什麽,我說項師兄氣度非凡,踹門都踹的那麽帥\"


    二人跨過大門,院子內雜草茂盛,還有被人踩踏過的痕跡,顯然是最近一段時間與人來過。


    越過前堂,來到後院,始一開門,就有一股藥香撲麵而來。


    項淩有些厭惡的捂住口鼻。


    狄七深深吸了一口氣。


    \"好香啊\"


    \"香你就多吸兩口\"


    \"項師兄這是什麽味道,這麽香\"


    \"不出意外的話,是你石頭叔的味道\"


    \"????\"


    後院中搭建著一口簡易的大鍋,一旁堆放著還沒有用完的木炭。


    項淩伸手抓起一把爐灰感受其溫度。


    \"還沒涼透,剛走不久\"


    隨後跳上鍋台,在鍋裏撿起一塊殘渣,輕輕一碾,同剛才一般無二的藥香揮發而出。


    狄七小心翼翼的走上前,顫抖的問道:


    \"項師兄,這,鍋裏燉的....不會是....\"


    項淩斜了他一眼,有心逗逗他:


    \"嗯,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


    狄七撲通一聲跌倒在地上。


    來晚了,怪不得那個人說讓我早點來,還能收個全屍,原來是這個意思啊。


    多喪心病狂的人啊。


    居然吃人。


    項淩繼續打量著院子,目光停留在一處敞開的地窖上。


    轉頭剛想呼喚狄七,發現對方已經爬上鍋台,一點一點的清理鍋裏的殘渣,又小心翼翼的裝到口袋裏。


    \"你幹嘛呢,那玩意不是給人吃的\"


    狄七強忍著哽咽,悶悶的回答。


    \"我知道,我不能讓石頭叔就這麽曝屍.....鍋底\"


    看著對方的樣子,項淩感覺玩的有帶點過火,解釋道:


    \"那個,師弟,剛才師兄逗你玩呢,你石頭叔不一定在鍋裏,也可能在地窖裏,咱倆快下去看看吧\"


    狄七聞言,收好口袋裏的殘渣,走向地窖口。


    先揣著吧,萬一地窖裏沒有呢,反正看這情況,要麽在地下,要麽在鍋裏。


    與地麵上不同,地窖中散發著一股難聞的腐臭味,走進以後,首先看到的就是幾十具如同枯骨一般的屍體。


    屍體的血肉內髒仿佛都被抽幹,隻剩下一層皮包著骨頭,讓人不寒而栗。


    \"石頭叔!!\"


    狄七驚呼一聲,跑到一具枯骨前。


    此時的陳石頭麵容枯槁,雙眼凹陷,裂開的皮膚中沒有一丁點的血色。


    項淩走上前伸指探了探鼻息。


    \"還有氣\"


    說罷從懷裏掏出一粒丹藥:


    \"快,給他喂下,說不定還有救\"


    狄七將丹藥碾碎,一點一點的順進陳石頭的口中。


    隨著丹藥入口,陳石頭的胸膛開始慢慢起伏,氣息雖然還很微弱,但是逐漸變得平穩。


    兩人又逐個檢查了其餘的人,除了陳石頭外,還有三人活著。


    \"我這丹藥隻能吊住他們一口氣,得抓緊找個醫館\"


    狄七點點頭,背起陳石頭,另一隻手提著另一個人。


    項淩也是一手一個拎起兩人。


    醫館中。


    留著長須得老醫師顫巍巍得給幾人熬煮湯藥。


    別問為什麽大半夜還有醫館營業,問就是項淩有獨特得開門腳法。


    狄七守在陳石頭床前,一臉關切。


    項淩則是皺著眉頭思索著王金剛得去處。


    忽然,似乎是察覺到什麽,他猛的站起身一臉驚駭得看向城西。


    \"雷神法相!!??\"


    \"師父遇到什麽強敵,居然施展出雷神法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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