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青天拉著江巧的手奔跑在大街小巷,穿過幾條胡同,來到一條人多的街頭上,此時已經天色暗淡,這條街不少店鋪門前的攤位上都已點上了蠟燭,問青天笑著打量著這條街,仔細來回打量著來來回回的行人和賣東西的小販,江巧卻是跑的岔了氣,一把甩開問青天的手,扶著腰開始大口大口的喘氣。


    “不好意思,我給忘了,這幾天跑的比較快,忘了。”問青天笑著去扶江巧,江巧一把打開他的手,看著問青天真誠的笑容又生不起來氣,頭一扭,不去理他。


    問青天四周打量一番,有賣冰糖葫蘆的,幾步走過去,還好自己今日‘乞討’要來的錢帶在身上,買了兩串糖葫蘆,看了看正直著腰四處大量的江巧,嘻嘻一笑,正在她打量的空隙,問青天鑽進一條胡同,趴在胡同口探頭往外看,注意著江巧。


    江巧呼吸平緩些後,直起腰打量這條街,還算是燈火通明,來來往往的行人或表情很是豐富,買東西和賣東西的來回討價還價的聲音,小孩追著小孩嬉笑打鬧的聲音,一切都讓她感覺到陌生又熟悉。


    自從自己被胡人掠走後,幾日來都是和江才問青天在一起,還不曾多見幾個人,又遇到朱珠朱延廷這些人,之後又趕路南下,身邊隻有問青天和江才,江巧有時會有一種錯覺:是不是自己已經被世界拋棄了。如今來到這不算繁華熱鬧的街上,江巧隱約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覺。


    江巧笑了笑,將周圍打量一遍才發現問青天不見了,她知道問青天肯定藏起來了,便低下頭偷偷壞笑一下。


    問青天見江巧笑了一下正疑惑之時,江巧開始四處張望,臉上也現出緊張害怕的神色,問青天笑了笑,這才是自己要的效果,見江巧轉過身去尋找,問青天悄悄地從胡同出來,慢慢的從人群中走過,朝著江巧走去。


    江巧四處尋找的同時還用眼睛餘光看著問青天笑眯眯的靠近,江巧憋著笑,假裝害怕的往前邊走邊找,問青天看時機成熟,幾步上前要去蒙上江巧的眼睛,正在問青天出手的時候,江巧一個一百六十度大轉身,笑嘻嘻的看著問青天,此時問青天就像大灰狼一般高舉雙手,見江巧轉過身來衝著他笑,問青天眨了眨眼,有些尷尬,打著哈哈說道:“姐,我剛才去買糖葫蘆,一轉身你人就不見了,急死我了。”


    “哦?急死你了?我看你的動作,不像是急啊。”江巧笑著說道,一把揪住問青天的耳朵,問青天哎呀哎呀的叫著,邊叫邊說道:“姐,別揪我耳朵,我給你買糖葫蘆了。”


    江巧見他雙手空空,笑著說道:“糖葫蘆?在哪?我怎麽沒看到。”


    “在這,在這,哎呀呀。”問青天低頭用手去自己束腰的絹帛上取糖葫蘆,一低頭,江巧的手拽的問青天耳朵直疼,江巧順勢鬆了些力氣,問青天從絹帛上拿下糖葫蘆遞給江巧。


    江巧一隻手去拿糖葫蘆,另一隻手一使勁說道:“你不知道這衣服很金貴嗎?萬一蹭上了糖汁怎麽辦?朱珠肯定要罵你。”


    “師父不是說這衣服好洗嗎?先別揪我耳朵了,你看來來往往的人都在笑話咱倆。”問青天說著,一隻手去抓江巧的手,江巧又用了些勁,問青天急忙收回手。


    “好洗?你師父又沒親自洗過,他也隻是聽說,不說這個,下次還敢不敢和我玩失蹤?嗯?”江巧笑著說道。


    “不玩了,不玩了,鬆開吧鬆開吧,痛死我了。”問青天說道,江巧鬆開手,問青天急忙拿手揉了揉耳朵。江巧笑嘻嘻的看著問青天,這才幾日,還真沒注意到問青天這幾天長個了,都要和自己一樣高了。


    問青天揉了揉耳朵,看著江巧看著自己,他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很囧,問青天沒好氣的說道:“看什麽看,等我功夫學成了,我就天天揪你耳朵。”


    江巧一瞪眼,手往上一揮,問青天急忙往一旁撤了幾步,見江巧隻是嚇唬自己,才笑笑回到原來的位置。


    江巧臉上帶著笑容,是發自內心的笑,問青天打量著,心想著這次沒有白白出來一趟,至少江巧開心了,就是自己的耳朵受了無妄之災,嗯...也不能說是無妄之災...


    江巧拿起問青天給自己的糖葫蘆,看了看說道:“小孩,你怎麽還喜歡吃這種東西。”


    問青天說道:“你才小孩,你不吃還我。”說著就要上去搶。


    江巧手一挪,躲開問青天的手說道:“給我了還要拿回去,小孩,幼稚。”


    問青天咬牙切齒。


    江巧說道:“剛才我看那邊有一座橋,陪我過去看看?”江巧商量般的語氣說著,卻是用手要去抓問青天的耳朵。


    “我有拒絕的權力嗎?”問青天歎氣說道。


    “有啊。”江巧眨著眼睛認真的說道:“你可以拒絕,但是你的耳朵可能會疼哦。”


    問青天額頭黑線浮現。


    ......


    江巧和問青天坐在橋旁沿水的堤壩上,倆人坐在一塊吃著糖葫蘆,問青天是狼吞虎咽快速的消滅糖葫蘆,江巧是細嚼慢咽的吃著,江巧一個還沒有吃完,問青天已經吃完了一整串,問青天吃完便躺下,問青天本身就是能躺著就絕不坐著的主,這兩日的奔跑訓練使得他更加享受躺著的感覺,看著星空,聽著小橋流水,不自覺地把身子往上竄了竄。身為一個地地道道的北方人,不會遊泳是常事,問青天甚至有些怕水,江巧也是一樣,本身不會遊泳,但是沒有見過南方這小橋流水的模樣,心裏好奇才選擇過來看看,看著水順著橋洞留下時留下的漩渦,江巧倒覺得和自己家裏假山下的泉眼也沒什麽區別了,隻是一個大一個小罷了


    問青天躺著,隻覺得有些難受,自己這算是身處異鄉了吧,從來沒見過甚至有些抵觸的南方,問青天隻覺得這裏比北地溫暖且濕潤,此時五月柳葉正吐新芽,嫩綠的芽尖在燈火外設的虛弱光線中時而黑時而綠,問青天就這麽盯著樹上的一支綠芽,仔細看著它黑變綠再變黑。


    “青天,你說我們要去的地方會是什麽樣的。”江巧見問青天發愣,便開口問自己一直想知道的問題。


    “我也不知道,師父沒和我說過,應該是和這裏差不多的吧,比北方暖和點,濕潤點。”問青天說道。


    “是嗎?那也挺好。”江巧說著,眼中的神色卻是逐漸黯淡。


    問青天側頭去看江巧,見她神色有些落寞,開玩笑般的說道:“咦,糖葫蘆你不吃了嗎?那就給我吃吧。”


    “去你的。”江巧笑著將糖葫蘆拿遠了些,笑著說道:“我都吃過了,你還要啊?”


    問青天笑了笑,繼續看樹上的枝頭,沒想到都有了新綠,不自覺地哼唧起一首北地流傳很廣的小調,江巧聽著他哼唧著,她當然也聽過,是一首較為歡快的曲子,但是也隻是知道,至於詞,自己也弄不清楚,像是被問青天的情緒所感染一般,自己也忍不住哼唧起來。


    倆人就這麽一直哼哼唧唧著,開心的笑著,或許倆人有一個共同的認知,那就是對方已經是自己的家人了,做這他鄉之客,會不自覺地把同鄉人當作親人看待,又是受過同樣的苦痛的人,自然而然地當作親人。


    問青天見天色已經不早了,也躺夠了,便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江巧也起身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土,因為問青天躺在堤壩上,問青天的背後都有了些塵土,江巧幫他拍了拍,問青天笑著打趣江巧,開了個有些大的玩笑,氣的江巧差點一把把他推下河去。


    倆人笑著往回走,問青天在前,江巧在後,問青天四處打量著,身旁的一個男人撞了一下行人,走幾步後,顛了顛手上的錢袋,問青天覺得有些疑惑,隻見被撞的人一回頭,卻是和自己年紀一般大小的英俊男孩。


    隻見小男孩嘿嘿笑了笑,手中一彈,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又猛地一拽,那個男人就像是被什麽絆了一下,直接摔倒在地,小男孩手猛地一拉,男人的腿被什麽東西拉著快速往小男孩倒著滑了過去。


    男人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小男孩一腳踩在背上,男人隻覺得被大錘砸到後背一般,嗓子一甜,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小徒子徒孫,你祖宗我你都敢偷,沒有規矩。”男孩笑著將男人翻過個來,笑著把自己的錢袋拿了回來,用上下其手摸了摸男人的身上,又取出三個鼓鼓的錢袋,小男孩掂量一番,嘿,還不輕嘞,小男孩笑了笑,一腳踩在男人的胸口,笑著說道:“這個,就當你給祖宗的破財免災的費用,明白了嗎?”


    男人盯著小男孩,小男孩的臉和天上的月亮重疊在一塊,沒有絲毫的光亮照在男孩的臉上,男孩的笑容讓他有些恐懼,身上也很是疼,咬著牙不說話。


    小男孩見男人不說話,又是一腳踩了下去,這一腳是肚子,男人剛剛壓下的一口血這回沒跑了,一口噴了出來,小男孩嘿嘿笑著接著問:“聽,清,楚,了,嗎?!”


    問青天和江巧在一旁看著這混世魔王,一個不大的小孩竟然有這般能耐,幾腳把一個大漢都踩吐血?問青天看到這一幕感覺有些慚愧,還以為自己的悟性是真的好,和自己同齡的人幾腳都能給一個中年男人踩出血來,自己這兩下子還真算不得什麽。


    問青天看了看江巧,江巧半捂著眼睛,見問青天看向自己,急忙一隻手抓著問青天的胳膊說道:“快走,不要惹上是非。”


    問青天笑了笑低聲說道:“哪有什麽是非,就是看一看,不礙事的。”


    江巧見拗不過問青天,身邊看熱鬧的人圍了上來,心想著這周圍看熱鬧的挺多的,怎麽也不會就這麽容易惹上麻煩吧,江巧也有些感興趣,便不再勸問青天。


    小孩正獰笑著,男人此時已經眼冒金星,想開口說話也說出了,小男孩看著男人的慘樣,那一副軟蛋的樣子,感覺沒意思了,便把腳從男人身上拿下來,男人睜了睜眼睛,小男孩眼力極好,看著他睜了下眼睛,又是狠狠的把腳高高抬起。


    小男孩隻覺得一股怪味傳來,小男孩朝男人下半身看去,竟然是男人被嚇得小便失禁了,小男孩捏著鼻子,又有些好奇男人有沒有大便失禁,又覺得男人味道太衝,就沒有去翻男人的身子去看,走了幾步,味道小了些,小孩似乎想到了什麽,小男孩急忙手一抖,問青天隻聽‘咻’的一聲,卻看不清是什麽東西,好像被小男孩收進了手裏,隻見小男孩往手上聞了聞,然後一副‘還好還好’的樣子。


    小男孩圍著男人轉了幾圈,笑了笑說道:“小子,不知道你現在有沒有醒著,你記住,你祖宗我叫丁勾玉,是咱們這一行的老祖宗,記住了嗎?你小子學藝不精啊,手藝不好身手還不好就算了,沒長眼睛啊,偷東西偷到自己祖宗身上了,嘖嘖嘖。”小男孩一副教訓人的樣子,手往背後一背,走著小碎步搖頭晃腦著說著,在教訓著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男人。


    祖宗?這小孩也是個小偷?看不出來啊,倒也是,長得虎頭虎腦的,眼睛滴溜溜地轉,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家夥,說起話來也是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樣子,有趣,有趣的很。


    問青天正心裏思考著,隻聽到人群裏一陣騷亂,幾個男人從人群中擠了過來。


    “大劉,大劉怎麽了?”五個男人急忙上前,看了看正站著的小男孩和正躺在地上的男人,急忙跑過去扶起地上的男人,看著男人口吐鮮血,領頭的男人急忙四周打量著,卻隻有一個小孩站在不遠處,其餘人都是圍成一個圓看著他們。


    “小孩,這是怎麽回事?”領頭的男人大喝道。


    此時丁勾玉臉麵向著著問青天,背對著男人,問青天看著男孩眼睛滴溜溜地一轉,然後一抹壞笑出現在臉上,問青天隻覺得有趣,這小男孩又憋什麽壞心思了?


    隻見丁勾玉轉過頭去,淚水止不住的流,斷斷續續的說道:“剛才...我看到,一個長的塊頭很大的男人,狠狠的給了這大叔一腳,然後便,往那邊跑去,我要去追,這位叔叔不讓我去,讓我我就在這裏,等著。”男孩說著,淚水止不住的流,給領頭的男人看的有些慚愧,剛才對這小孩說話有些急了,語氣難免不好,從懷裏取出一個錢袋,是今天下午‘收獲’之一,扔給丁勾玉,揮手讓他離去。


    丁勾玉接過錢袋,轉身邊走邊用袖子抹眼淚,問青天看的清楚,丁勾玉那藏在袖子下麵的笑臉是那麽的明顯。


    就在男孩走的時候,躺在地上的男人慢慢的抬起手指,指著丁勾玉,嘴裏嘟囔著什麽,身旁人急忙去聽,隻聽男人說了個:“抓...”便暈了過去。


    “大哥,那個小孩,大劉讓咱們抓。”男人急忙說道。


    領頭男人身軀一震,這大庭廣眾之下被戲耍了,臉一下就紅了上來,大聲嗬斥道:“小鬼,給你爺爺我站住。”


    丁勾玉此時正假裝用手擦著眼睛,聽到男人的叫喊聲,無奈的歎了口氣,轉過身來,拿下擋著臉的袖子,邪笑著說道:“怎麽,叫你祖宗有事?”


    領頭男人大怒,幾步上來要去抓丁勾玉,但是丁勾玉就如同泥鰍一般,在與男人不過一步的距離內,快速的轉動著身子,總是在那麽差幾寸就能抓到的時候便改變自己的位置,就像是在戲耍男人一般,男人氣的亂揮拳,本想著抓著這小孩好好拷打一頓,但是現在看來,不給他弄個半殘,自己怕是很難解氣,但是事與願違,就算是男人用盡所有力氣,用最快的速度,就在這一步之內,丁勾玉就像是耍猴一般,而男人,就是那隻猴。


    其餘四個大漢本來打算抬走躺著的男人,最後不得已放下男人,急忙來到領頭人身邊,本來已經痛的暈過去的男人被抬起又放在地上,一陣劇痛又給他疼醒。


    丁勾玉見幾人圍了過來,幾個閃躲逃開五人的包圍,五人隻覺得眼睛一花,丁勾玉就出現在了包圍圈的外麵。


    丁勾玉摸了摸下巴,歎了口氣說道:“現在咱們的行業是什麽貨色都能進的嗎?你們幾個,讓我真是好生失望啊。”丁勾玉邊說話邊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朽木難雕的神色。問青天看的直想笑。


    “也對,就你們大哥的智商,都被我耍的團團轉,你們又能好到哪裏去?是我要求太高了。怪我。怪我。”丁勾玉一副‘深刻譴責’的樣子,拍著自己的腦袋,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領頭的男人被氣得臉色潮紅,咬著牙一揮手,喊了一聲:“給我抓!”


    丁勾玉一樂,喲,還急了,眼睛一瞥,看到了和自己年紀大小差不多的問青天,手中錢袋一扔,將領頭男人給他的錢袋扔給了問青天,問青天一愣,下意識的便接住了,丁勾玉笑了笑說道:“來吧,全力以赴的抓我吧,不要帶上我弟弟。”


    問青天:?


    四個大漢圍了過來,丁勾玉手一抖,手上東西飛了出去,掛在一家二樓的屋簷上,這回問青天因為離得很近,所以看的仔細了,是一個帶著飛索鉤子的線,看起來很細。


    丁勾玉手一拽,飛身上房,問青天一驚,這線竟然能承受丁勾玉這樣的重量?這到底是什麽線?


    隻見丁勾玉站在屋簷之上,笑著看著下麵說道:“徒子徒孫們,祖宗不和你們玩了,再會咯。”說完快速從房簷上移動,在月光下隻留下一道道殘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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