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晌午,包子阿公已經打理好蒸籠準備收攤回去吃午飯了,一抬頭卻見包子鋪前不知何時已然站了一人,還是位不常見麵的老主顧。


    包子阿公有些驚詫:“穆少坊主今日怎有空親自來小鋪?”


    想來是穆清的容貌過於出眾,路人的目光免不了在其身上多停留片刻,更為膽大者甚至已經開始和各自同行的夥伴竊竊私語討論著這位樣貌獨到的風菱坊少坊主。


    包子阿公當然知道穆清不會喜歡這樣的環境,不然也不會每日隻派下人來取包子而不常出現在人群之中,於是好心的阿公立即幫穆清揮手驅走了周圍的好事者。


    “多謝。”穆清道謝後,沒有多聊的意思,直言詢問道,“阿公可有見樂…可有見過伍仁村的那位女混子?”


    伍仁村可沒有第二個女混子,包子阿公想過有好幾種可能,偏偏沒料到這位穆少坊主竟是為了樂少言那小女混子而來,實在是稀奇。


    “這不就巧了,那小丫頭混子今早剛在老頭子我這買過包子,這個時辰,想必應該已經在山上陪她師父了。”包子阿公捋了捋胡須,饒有興致地望著穆清,似是想從穆清的表情中看出點什麽,可惜,穆清的神色並無任何動容。


    “女混子的師父是…?”


    穆清這麽一問,像是喚醒了些許久遠的記憶,阿公的語氣也隨之變得更加沉重:“小丫頭混子祭奠的那位師父,曾經在伍仁村也是人盡皆知的,同少坊主你一樣,她也是位救死扶傷的大善人,七年前在村西外的破廟裏收留了當時還在四處流浪的小丫頭混子,嗬嗬,其實那時候小丫頭還不是個小混子……隻可惜世事無常,好人不長命呐,四年前,聽說小丫頭的師父死於歹人之手,屍骨無存,還是小丫頭親手給她師父立的衣冠塚,也是自那以後,那小丫頭整個人都變了……咳,抱歉啊,少坊主,耽擱你時間了,老頭子我老了容易嘮叨,一講起這些陳年舊事就容易停不下來,還請自便。”


    “無妨,多謝阿公,告辭。”


    一語言盡,穆清仍是麵不改色,就此離去。


    注意到穆清隱隱加快的步伐,又回想起方才談話時穆清故作鎮定的樣子,阿公忍不住再次捋了捋胡須,意味深長地笑歎道:“年輕人就是有活力啊,要是能再坦率點就更好咯!不過,還真是沒想到啊……”


    沒想到,天下間除了那位“小穆師”,竟然還會有第二個待這小丫頭混子如此上心之人,同樣姓穆,同樣是醫者,莫不是,冥冥之中天注定的緣分?


    穆清尋到樂少言時,這女混子已經沉沉睡去。


    緩步走近,看著樂少言身旁七零八落碎了一地的酒壺殘渣,穆清不悅地蹙起了眉頭,想來,任何一位醫者都不會喜歡一個不遵醫囑的患者。


    明明身上還有內傷,居然還敢在這喝酒,真是不要命了……


    可很快,穆清便壓下了心頭這股不滿的情緒,因為她注意到了樂少言背靠著的無字碑。


    罷了,既然是陪她那位師父,小酌幾杯也是情有可原……


    穆清扶裙半蹲下身子,將與樂少言的距離再度拉近了幾分,原本隻是想替樂少言看看內息調理的如何了,不曾想竟又在這胡來的女混子臉龐上看到了新的傷痕,那像是一道被什麽鋒利碎片劃過的擦痕。


    舊傷未愈,又添新傷,明明同樣身為女子,明明最喜歡欣賞他人樣貌,卻偏偏在這方麵對自己一點也不上心,那次也是,給我們留了那麽多後路,偏偏不留自己,這女混子實在是……


    隨著記憶逐漸在腦海中浮現,穆清可謂是越想越氣,再看當事人樂少言啥也不知道睡的正香在那兒,少坊主這沒來由的氣性也更大了,差點沒忍住要用點粗暴的物理手段把女混子從睡夢裏給拉出來。


    這是……?!


    就在穆清正在很認真的思考要不要叫醒樂少言好好教育一番時,忽然瞥見女混子懷中衣衫下露出半截的書籍,穆清萬分驚訝,能讓這從不學習的女混子如此看重甚至要貼身攜帶的書籍,穆清想不到另外第二本。


    莫非是……《萬奇卷》……?!


    《萬奇卷》,這本相傳藏有精妙武學,隻要習得便可再無敵手甚至能號令天下的奇書,此時此刻就在眼前,想必任由誰知道了都不會不為之心動,因而,穆清也向那本書伸出了手——


    真不知道該怎麽說這女混子,怎麽能心大到如此地步,到底知不知道這本書能讓江湖裏那些人趨之若鶩,隨意成這樣,就不怕惹來殺身之禍……


    穆清雖惱於樂少言那副全然不在乎自身安危的隨性,但還是替女混子將其懷中那書往衣衫裏層推了推些,讓那書起碼不至於再明晃晃的暴露在外。


    似乎起風了……正好,山路崎嶇難行,是有些熱了……


    穆清起身,像是不打算再看那仍在熟睡的樂少言,而一隻手則是已然搭在了肩膀上,像是順手一滑般,動作絲滑地取下了身上的外套,又好似隨意往身旁地上一擲,那外套恰恰好便落在了女混子的身上。


    ……隻是好像……落歪了……


    意識到這點的穆清有些不爽地輕嘖一聲,左右環顧,確認了四周無人後,才一臉不情不願的再次俯身將外套拾起,並重新替樂少言將那外套在身上蓋正。


    替樂少言蓋時外套時,穆清不知怎的忽然又一次注意到了樂少言身後的無字碑,聯想到剛才在樂少言熟睡的臉龐上隱隱約約看到的淚痕,再加上先前通過調查得來的信息,穆清瞬時茅塞頓開,把一切猜想都連了起來。


    樂少言明明有著一身好本領卻要把自己變成一個不學無術的女混子,明明有著眾人眼中釘的《萬奇卷》還要去故意招惹風菱坊,明明從未信任過自己這個風菱坊的少坊主卻還願與之交易合作。


    現在看來,倒是有些明白樂少言如今想要的是什麽了,莫不是,師父之死與風菱坊的《萬奇卷》有關,所做一切,皆隻是為了複仇?


    實乃天意難違,造化弄人,穆清隻覺有些好笑,如果當真如猜想這般,倒也難怪樂少言對心願之事一直藏著掖著,穆清心下了然,確實,站在樂少言的立場來看,若是讓自己得知心願就是完成牽扯風菱坊的複仇,有著少坊主身份的自己,恐怕不僅不會念舊情,立即倒戈相向也是極有可能的……


    不過還好,自己的立場,與這女混子並不是相對立,不然確實會很為難,想到這裏,穆清心底還有些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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