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少言睡醒後,感覺腹部的疼痛倒是減輕了不少,想著應該是當時睡前穆清給的那碗湯藥的作用,雖然已經記不清那會兒是怎麽熬過來的,但依稀有印象好像模模糊糊看到了穆清不停有在身旁忙前忙後。


    想到一直為其擔憂的穆清,樂少言隻覺心頭一暖,又怪這身子實在不爭氣,總是害穆姐姐操心。


    等等,那穆姐姐人去哪了?


    突然發現穆清不在身邊的樂少言有些慌了神,要知道,以往每次遇到這種情況,穆清大概率都會守候在床邊等自己醒來的。


    樂少言此時也顧不得身體的疲憊感,匆匆翻身下了床,邊走邊在心裏勸導,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並自我安慰可能穆清隻是恰巧出去了。


    由於身體還沒完全恢複,樂少言隻能扶著牆來到樓下,隨後向人打聽穆清的去向,卻隻得知穆清借走了客棧的馬車,具體去哪又是去幹什麽那就無從得知了。


    樂少言倒並非是擔心穆清再次不告而別就此離去,她也能猜到穆清可能是有什麽要辦的事要去解決,她所擔心的,是穆清為了幫她女混子解決《萬奇卷》的麻煩,堅持要遣走青鴆跟隨風菱四毒回去總坊,若是這時獨自再外遇到什麽麻煩和危險,恐怕難以擺平。


    雖然穆清有一定自保能力和護身手段,對付一群地痞流氓綽綽有餘,但如果遇上不懷好意的習武之人,還是會比較棘手的。


    考慮到這些,樂少言心頭愈發不安,也不再逗留,當即動身準備出發去尋找穆清,哪成想這還沒走兩步,腹部的陣痛感又出現了。


    “…嘶…這疼的真要命…”


    樂少言嘴裏嘟囔著,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還是強忍著疼痛,捂著腹部繼續向門口走去。


    興許是身體正在處在脆弱的時期,樂少言居然覺得就連客棧外吹過的風都有些許涼意,禁不住渾身打了個冷顫,可即便身體再不適,樂少言依舊堅定尋人的意誌,拖著身子一步步向前走去。


    順著河畔沒走多遠,樂少言便看到了不遠處逐漸駛來的馬車,馬車外坐著的,可不正是她要找的穆清。


    看到穆清安然無恙,樂少言總算鬆了口氣,緊繃的身體一鬆懈,雙腿也跟著發軟無力起來,整個人直接癱坐在了地上。


    穆清早在遠處就望見了明明步伐已是跌跌撞撞卻還要繼續前行的樂少言,當即叫車夫加快了馬車速度,後來看女混子實在支撐不住了,穆清心裏更是焦急,將租馬車的錢放在車上後,便是直接運起並不怎麽熟練的輕功直接快步躍至了樂少言身旁。


    “阿言,你怎在此?”穆清詢問著,忙將樂少言從地上扶起。


    興許是怕穆清多想,樂少言並沒有告訴她實情,而是笑道:“屋子裏太悶了,我出來走走,倒是穆姐姐,你去哪了,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呢!”


    “瞎說什麽呢?我是去附近的村鎮買了些藥材。你的身體都虛弱成這樣還亂跑,不要命了?快跟我回屋歇息去。”


    在樂少言刻意的言語引導下,穆清果然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催促著這不安分的女混子,扶著她往客棧走去。


    但女混子卻遺漏了她剛剛已經逮著客棧的人問了個遍的事。


    這不,兩人剛進門,就有熱心腸的食客朝樂少言打招呼,道:“喲,人給你找著了?二位感情真深厚啊,疼成那樣都要出去找人。”


    一句話,令得女混子本就沒什麽血色的小臉霎時又蒼白了幾分,隻能朝那人回以一個友善的笑容,完全不敢偏頭看穆清現在是何等表情,好在穆清對此並沒有多說什麽,一路沉默著扶樂少言回了房間坐下。


    樂少言在床上坐下後,穆清先是喂她吃了顆藥丸,隨即再度折回了後廚,燒火煎起了新購的藥材,一番搗鼓後,才帶著湯藥和晚餐一起走回屋,這一次,樂少言倒是有老老實實在屋裏等著穆清回來。


    “穆姐姐,要不…你還是罵我兩句?”樂少言低著腦袋,宛如認錯的小孩,小聲道,“我知道錯了,生悶氣不好,你別悶著不說。”


    穆清卻是被樂少言的話給說糊塗了:“嗯?什麽生氣?”


    “就…剛才…你問我為什麽出去…那個…”樂少言自知做錯了事,毫無底氣,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


    這下穆清懂了,難怪自從回來後這女混子也不怎麽鬧騰了,還以為是因為身體不舒適,敢情這麽老實原來是在自我反省?


    “我沒有生氣,因為我早就猜到你出來是幹什麽的,也知道你閉口不談是為什麽,既然都是為我著想,我還有什麽好生氣的。”穆清說著,將溫熱的湯藥遞到樂少言手中,樂少言聽到穆清這麽說,也就放心地喝起藥來,誰知下一秒,就又聽穆清說道,“反正,你不肯信我也不是一回兩回了,我已經習慣了。”


    本來藥就苦,難以下咽,再經這麽一刺激,女混子直接給嗆住了,咳個不停的同時還不忘放下碗防止把湯藥撒出來。


    這藥苦還嗆喉,把樂少言兩邊的眉毛都快給苦到擰成一團了,還被嗆得兩眼直冒淚花,女混子邊皺著眉頭擦著眼睛,邊不忘解釋道:“我當然信穆姐姐,但江湖險惡,危險重重,我實在止不住擔心。”


    穆清自是明白樂少言的心意,本也隻是故意這麽說,想逗她一番,看到女混子這般滑稽的模樣,心下又是好笑,又有些感動,終是不打算再與之計較,替其撫著背部緩和咳嗽,並端起湯藥遞到麵前,柔聲道:“既然如此,那阿言可得快點養好身子,才能一直在我身邊好好保護我。”


    聽了穆清這番話,樂少言瞬間打起精神來,原本還在因為藥苦而猶猶豫豫不太肯喝,現在卻是一鼓作氣,捏著鼻子往嘴裏一口就給灌完了。


    穆清看到樂少言居然僅因為一句話就能做到這一地步,當即挑了挑眉,臉上笑意漸濃,似是很滿意這女混子的表現。


    趁樂少言張嘴晾著舌頭,試圖以此散去口中苦味之際,穆清忽然跟變戲法似的,不知從哪拿出了幾顆蜜餞,將其中一顆喂到了女混子的嘴裏。


    感受到舌尖傳來的甜味,樂少言頓時眼前一亮,望向穆清手裏剩餘的幾顆蜜餞,眨著眼睛示意後者再來上一些。


    穆清揚著唇角,也樂在其中,並未吝嗇,將剩餘的一一喂給了女混子,隻感覺自己像是在投喂什麽小動物,越看越覺得可愛。


    樂少言則是心滿意足地享受著餘留的甜味,笑道:“穆姐姐從哪搞來的這種好東西?”


    穆清輕戳著女混子的小臉蛋,打趣道:“恰好看到藥堂門口有賣,知道饞嘴的女混子肯定吃不得苦,所以特地買了些,省得你這家夥不老實喝藥。”


    樂少言也不覺意外,像是早就猜到了這蜜餞是穆清為自己買的,在猜想得到證實後,更是興奮地笑道:“我就說吧,真是知我者,穆姐姐也!穆姐姐最好啦!我最喜歡穆姐姐了!”


    興許就連樂少言自己都沒意識到,她投向穆清的目光總是藏不住其中的炙熱,那不夠冷靜的語氣也是無不充斥著真摯的傾慕,而穆清其實也一直都有將這份誠心實意盡收眼底。


    在穆清看來,女混子相比起四年前剛認識那會兒,各方麵心性的確都有成熟了不少,可唯獨在感情上,卻還像個孩童那般,心思依舊單純,喜愛依舊熱烈。


    雖說這同樣也是樂少言在感情上的不穩定因素,令穆清無法安心信任或是接受樂少言對自己的喜歡,但,穆清不得不承認,女混子這套,對自己而言,還是很受用的。


    如今的穆清,早已經習慣了女混子直白的表達方式,即便知道女混子可能隻是假借朋友的名義來訴說這種喜歡,可每當切身實際地聽到這種話時,那份喜悅的滋味依舊會不由自主地湧上心頭。


    不過,人一旦得到了什麽,欲望也會隨之增長,光是這樣,可遠遠滿足不了早已聽慣了這種話的穆清,於是她又不動聲色地問道:“一點兒甜頭就能讓阿言這麽高興,你不會是…見人就誇,看誰都喜歡吧?”


    樂少言渾然沒有察覺到,穆清話中還藏著深意,隻是搖著腦袋,如實相告:“才沒有!誇人我的確是沒少誇啦!但喜歡這種話,呃,我的意思是就算是朋友間的喜歡,女混子我也不會隨意說出口的!對我而言,穆姐姐就是最重要的人!”


    得到了女混子頗具有誠意的答複後,穆清這才完全滿意地點了點頭,安心地結束了這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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