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明述和蕭恒知一前一後進了坤寧宮,剛一進去,蕭明述便微微蹙起了眉,鼻尖縈繞著一股子濃重的藥味兒。


    他抬眸一掃,皇後雖看著清減了些,卻氣色紅潤並無異樣,倒是一旁半躺在軟塌上的皇帝,麵色發白,眼下烏青,氣色看著比幾日前還要差上許多。


    蕭明述依禮請了安,神色平淡,敷衍的問了侯了幾句皇帝的身體。


    皇帝見了太子,見他身強體壯神采奕奕的模樣,心裏愈發顧及,自然不願示弱,強撐著坐了起來,一一回了太子的關懷。


    皇後跟著虛與委蛇了兩句,便頻頻對著皇帝使眼色,但對於於家之事,皇帝自有打算。


    他為父,為君,豈有先向兒子開口的道理?


    他假裝沒看到皇後焦急的神色,端起茶盞輕呷了口茶,將餘光落到蕭恒知身上。


    若是恒知連這點眼色都沒有,也不必伸手與蕭明述奪嫡了。


    果不其然,幾番略顯尷尬的閑話過後,蕭恒知開口道,“臣弟前日裏聽宮人閑話,說京都裏出了不少變動,皇兄雷厲風行,整治了不少朝官,也不知是什麽新鮮事兒?臣弟久居宮中煩悶的很,皇兄不如說來聽聽?”


    蕭明述輕笑:“這事兒鬧得大,孤還未跟父皇說一聲,本是沒什麽大事,於文生的嫡女於瑤當街縱馬,傷了路人,惹得禦史台狀告……”


    他話音方落,便聽蕭恒知也跟著笑了一聲,狀似打趣道:“路人倒是次要的,臣弟聽說於家姑娘此次縱馬,傷了皇兄心尖尖的人——那位永樂郡主呢。”


    蕭明述抬眸不鹹不淡看了他一眼,語氣沒什麽起伏:“傷了誰都是傷,應該依律處置。”


    眼見皇帝還沒有要開口的意思,皇後倒是先按捺不住,急著開口:“不過是縱馬傷人,可真的傷著誰了?傷了人,治就是了,何苦把你姨夫一家捉拿下獄?太子這回是不是做的太過分了些?”


    蕭恒知仍是笑著開口勸慰,“母後先別急,興許是皇兄一時氣急了,說到底咱們還是一家人。”


    說是氣急,可這話裏話外都在說太子公報私仇,遇事衝動莽撞,不夠穩重。


    蕭明述自然聽懂他在這兒指桑罵槐,雋雍沉靜的麵上呈現出幾分冷意,“你雖在宮中,知道的事兒倒不少,連細節也一清二楚。”


    蕭恒知得意忘形的麵容一僵,幹笑著道,“不過是些宮人亂說,我隨便一聽罷了。”


    蕭明述也未再搭理他,隻閑散往椅背上靠了靠,嗓音低沉,:


    “這次的事兒,並非孤不想回護於家,開始時禦史台上本參他,孤冷了這事兒兩天,便將於文生官複原職了。”


    皇後輕嗤了一聲,“那太子昨夜好大的陣仗,怎的又帶了錦衣衛去抄家?”


    蕭明述好整以暇,似笑非笑道,“母後,實在是錦衣衛查出了別的事兒來,否則孤怎會朝自己人動手呢?”


    說罷,他從袖中拿出一本詩集,輕輕放在了一旁的桌案上。


    皇後還未看清是什麽東西,蕭恒知的臉色便變了。


    那分明是一本市井間暗暗流傳的詩冊,收錄的全是批判指責當今聖上沉迷後宮,庸庸碌碌無甚建樹的詩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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